第9章 少隹
王瑟娘一直吵著要見聶玉瑤,一開始安遠也未搭理,直到幾個小廝來報,說有好幾個主子說擾著他們歇息了,王瑟娘也沒有要停的意思,只好讓管老去找了聶玉瑤。
一踏進石述院,就看見王瑟娘坐在院子里嗑瓜子,一身金銀飾品,都是過時了的花樣。
「母親怎麼這麼晚還不歇息。」聶玉瑤微微一笑,一副婉順的模樣。
見了聶玉瑤,王瑟娘囂張的氣焰,泄了五分:「這幫子狗奴才不讓我見你。」
「我這幾日染了風寒,怕過給母親,才沒有及時見,母親莫怪。」
王瑟娘:「可是請郎中了沒有?」
「請了,說是休息幾天就好。」好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樣。
說著王瑟娘牽起了聶玉瑤的手:「之前別人告訴我你當了大官兒,我還不信呢,我去見你,你的人把我擋了回來,我當你不想認我這個娘了。」
聶玉瑤莞爾一笑道:「那日船上有犯人,我也是去辦公的,不安全也不妥當接娘,這不我一到京就派人去接了。」
王瑟娘笑的眼睛都沒了:「知道你孝順了,還念著我這個老娘。當初你也別怨我,若不是我當初把你硬塞上馬車去了你爹那兒,怎麼會有今天的富貴。」
聶玉瑤沒有接話,只是笑了笑:「母親想要什麼就和安遠或者管家說,平日上街買什麼只管拿,讓他們來聶府拿錢,記得多帶幾個人。」
王瑟娘還想再說什麼,但看聶玉瑤面帶倦容,就囑咐了幾句,然後乖乖的洗漱安寢去了。
安頓好王瑟娘聶玉瑤又上了竹攆剛準備說話,安遠卻跑了上來,問到:「主子現在是回踏雪軒嗎?」
聶玉瑤聞言微蹙了蹙眉,冷言道:「去湘館。」
良久到了湘館門口,聶玉瑤下攆,轉身對管老道:「明日的早膳我在湘館用,把踏雪軒的人調幾個刊用的來。」
樓子瑕在屋內聽見了聶玉瑤的聲音,頓時就清醒了,他其實也根本沒睡,只是閉著眼睛在床上翻來覆去。
聶玉瑤一進屋便褪了衣物上了床。「我手冷,想貼著你暖暖。」
「處理完了?」樓子瑕一邊說,一邊捂住聶玉瑤的手往胸口貼。
「嗯,後日我就要回宮了,小六兒我也回帶回宮,湘館里就你一個人了,你若是無聊便可讓管老安排你去城外馬場上玩幾日,缺什麼也只管讓管老去買。」
「那我若想出去呢?」樓子瑕問到。
「我在聶府西角門后買了一個小院子,那院子的正門巷子一出就是東市,你若以後想出去就讓管老給你安排,不過最近京里亂的很,你若要出去就戴好帷帽。」
「你放我出去就不怕我跑了?」
「你會嗎?」
樓子瑕沉默了片刻,道:「我還是不出去省的給你添亂。」
聶玉瑤輕笑一聲,摟住樓子瑕的腰,沉沉的睡了過去。
……
翌日清晨,聶玉瑤是被樓子瑕叫醒的,安遠接到了司保監的帖子請聶玉瑤去聽戲,聶玉瑤第一次留人在房內過夜,管老也不敢貿然進去打擾,在外面等了小半個時辰,實在是等不起了,就叫婆子進去收拾炭爐子,見樓子瑕是醒著的,便將原由寫在了紙上,求樓子瑕幫這個忙。
「司保監的人請你去廣和樓聽戲,你快起來吧。」樓子瑕側躺著一隻手撐著額角一隻手搖醒聶玉瑤。
聶玉瑤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樓子瑕近在咫尺,散落的頭髮與他的頭髮交疊在一起,劍眉星目,溫潤如玉。「你再這麼看著我,今日我們倆誰都出不了這個門。」
樓子瑕的臉騰的就紅了,因為屋子裡等著伺候聶玉瑤起身的婆子都聽見了。
「你抱我,把我抱到妝台那邊去。」聶玉瑤坐起來摟著樓子瑕的脖子笑道。
樓子瑕失笑一聲,便將聶玉瑤從床上撈起來,抱到了菱花鏡前,婆子端上來兩盆溫水,二人凈臉洗漱穿好衣服后就擺了早膳。
聶玉瑤往門外望了望,看見了安遠,道:「安遠,你過來。」
安遠聽聶玉瑤叫他,忙快步過去。
「我帶回來那孩子,你給安如意送去,就混到新入宮的小太監里,不必特別關照,找個靠譜的師父。名字就叫少隹。」
安遠手裡的動作一頓:「雀……當日我只當是我眼花想多了,沒想到…主子又何必多尋愁思呢。」
聶玉瑤沒有接話。
「好,我今日就進宮。」
聶玉瑤點點頭,繼續和樓子瑕一起用早膳。用完早膳聶玉瑤便回了踏雪軒換衣服,安遠也跟了過去,聶玉瑤便叫他幫著梳頭髮,梳好髮髻,戴上蕭祜新賞的翠,一雙簡單的南紅玉蘭花耳墜子,襯得聶玉瑤皮膚雪白。左手腕上一對水頭極好的細翡翠鐲,上著水紅色夾襖外加粉桃色湖綾襖套雀蘭色花羅甲襖領邊滾了一邊兔絨,下著醬紅色灑金細褶長裙,腰間掛好絡子和蜜臘流蘇香囊。
「安遠,你先幫我備轎子去,順便備些禮物,帶三十個人去,稍後去湘館找我。」
一聽湘館安遠就炸了,怒嗔道:「又折回湘館做什麼,出一趟門又不是生離死別還要一見再見嗎!」
「啪!」聶玉瑤將梳子拍在妝台上,冷聲道:「你是在同誰說話!」
安遠咬著下唇,賭氣似的坐在了榻邊,偏過頭不去看聶玉瑤。
聶玉瑤對屋外的小廝道:「你去備轎子,叫管老準備禮物,支三十個人隨我出門。」
「是。」屋外小廝接了話,忙不迭的走了。
須臾,聶玉瑤便對安遠道:「你若再這樣,我便回了安如意,換一個人。」說完就往湘館去了。
聶玉瑤其實是去找少隹,也就沒驚動樓子瑕,不然聶玉瑤怕自己今天不能從那個屋出來。
「六兒。」聶玉瑤輕聲喚到,此時小六子才剛剛起床,幾個小廝正幫他穿衣。
小六子跑到聶玉瑤身邊,甜甜的叫了一聲姐姐,他已好幾日未見過聶玉瑤,這個地方雖然有吃有喝,不冷著也不餓著,但終歸沒有認識的人,陪他說說話,好不容易見聶玉瑤來看自己了,開心的不得了。
「六兒,姐姐安排你過幾日入宮,你要自己為自己掙前程,姐姐不能護你一世,你可明白?」
小六子本就懂事的比其他孩子早,認真的點點頭。
「入宮后,不比在姐姐身邊,宮裡的人,也不比姐姐待你,但是只有你自己能護自己了,姐姐才安心,哪一日姐姐不在了,六兒也能自己保自己安康。」
「我曉得,我娘說,宮裡吃人不吐骨頭,我是早該入宮的人,拖到如今,也讓姐姐照顧我頗多,以後又怎麼敢再白勞煩姐姐,我一定會努力,等我長大了,我來保護姐姐。」
聶玉瑤莞爾一笑,眼裡儘是溫柔,怕六兒著涼,一邊說一邊接過小廝手裡的衣物,為六兒穿上。「以後你就叫少隹,入宮後有什麼事可以去康和宮找我,咱不惹事也不怕事。」
「嗯……」又說了好會子的話,直到管老來找聶玉瑤,聶玉瑤猶豫再三,還是衝進了樓子瑕的房間,將在書案邊看書的樓子瑕親了一口,又一溜煙跑沒影了。
樓子瑕摸了摸聶玉瑤留下的餘溫,輕笑了一聲。
……
司保監太監喜歡聚會的地方就是京城最大的戲園子廣和樓,每次去就包下二樓的所有雅間。
「姑姑可讓我們好等啊。」來者是張喜,司保監的一個小璫。
「我可沒你們這麼有興緻,一大早的就來聽戲。」聶玉瑤脫下了狐裘,坐在正中央的上席。
「這不前幾日姑姑不在京里,昨日姑姑府里又不見客,只得今日巴巴的來請姑姑聽戲了,姑姑明日就要回宮辦差,也不敢打擾姑姑休息,所以才早上來請的。」說者是離京城最近的祥縣鎮守安賢,不是司保監的人,不知為何今天也來了。
聶玉瑤:「安遠,把禮物給大家發了吧。」安遠將禮物一份份的送到各個太監的隨從手中。
「姑姑這是作甚,倒是折射奴婢了。」
聶玉瑤:「行了,我還差你們那些勞什子嗎?老夫人賞的。」安如意和張選對手底下的太監看的極嚴,他們收受賄賂都是要上繳的。但聶玉瑤此次沁陽一行,所抄沒之物,除了真金白銀和一些名貴的字畫,其餘全給了聶玉瑤,什麼毛皮布匹絲匹鐲子戒指簪子小古玩擺設,又不好明目張胆的變賣,聶玉瑤府里現在是多的堆不過來,本來蕭祜給她就是嫌這些東西佔地方,現在聶玉瑤也嫌這些東西佔府庫地方,特別是瓷器,落得有款根本無法變賣,無什用處就是佔地,但做禮物是極好的。聶玉瑤很賺了這麼一筆,若說此次他們都是來討賞的聶玉瑤都信。
「朔州一行,我拾了個凈了的小娃娃,我已經打算送進宮了,你們可管好手底下的人,別惹我生氣。」
眾人連道三聲是。
張喜:「不知叫什麼名字,日後也好行方便。」
「少隹,但也別太過刻意了。」
聽了名字,席間大半人都懂為什麼聶玉瑤對那孩子如此上心了。
張喜點了幾個俊俏的小唱陪酒,聶玉瑤點了一曲《長生殿》,聽了半個時辰,知道自己在,他們都不自在,就提前走了。
下午用完膳后,宮裡差人送了信來,是青蓮的信,說薛嬪已經小產了,不過趙賢妃也懷有身孕了,趙賢妃是定國公趙峻的大孫女,趙紹景的妹妹,雖然是庶出養在主母名下的,但也算後宮中身份尊貴的了,青蓮不敢輕舉妄動,聶玉瑤也怕打草驚蛇,就讓青蓮先莫要動作。
酉時三刻,王瑟娘才從外面回來,買了好些珠寶首飾。
「主子,聶府再富,也經不起她這麼揮霍啊。」安遠不滿的抱怨了幾聲。
「無妨。」反正快是死人了。
明日回宮述職了,自己將面臨什麼,聶玉瑤自己心裡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