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貪歡(三)
聶玉瑤下了馬車,就回踏雪軒換了身衣服,從正門往宮裡去了,一路快馬加鞭趕到宮門外,正好遇見了出宮的張選,聶玉瑤本欲錯開,但看見張選朝自己來了,就只好下馬行禮。
「張公公。」
「在這兒遇見昭儀簡直太好了,省了我跑一路,陛下召你進宮呢。」
聶玉瑤微愣,道:「好,那我隨公公進宮。」
張選罷了罷手,笑道;「我宮外還有別的差事呢,皇上在極樂樓,昭儀過去吧。」
「多謝。」
說完,聶玉瑤就一路往極樂樓趕去,遠遠就瞧見安斂站在樓外來回踱步,很焦急的樣子,見了聶玉瑤就忙撲了過來。
「昭儀,昭儀救命啊!」安斂一張臉憋的通紅。
「怎麼回事。」聶玉瑤望了一眼極樂樓,安斂急成這樣肯定是出事了。
「剛剛師父不知怎麼就和陛下吵起來了,然後……然後陛下屏退了所有人,我在外面都能聽見師父慘叫,這會子連聲都沒有了!」安遠急的跺腳,都快哭出來了。
聶玉瑤上到了蕭祜所在的三樓,就聽見了在一樓聽不見的嗚咽聲,是安如意的。
在門口躊躇了片刻,聽見裡面的動靜,就知道現在安如意是怎樣一副失態的模樣,不敢進去打攪,只好站在門外等屋裡的人辦完事。
不知站了多久,聶玉瑤只覺得腿腳有些發麻,漸漸的屋裡才歸於平靜。須臾,安如意一瘸一拐腿發軟的開了門,形容憔悴,頭髮凌亂,雙眼通紅滿臉都是淚痕。「陛下宣昭儀進。」聲音是發顫嘶啞的。
「是。」聶玉瑤低著頭,不忍見安如意這幅模樣。
聶玉瑤:「給陛下請安。」
蕭祜一臉疲憊的躺在龍榻上,道了句:「平身。」
「阿瑤,我有個主意,張選贊同我,但如意不贊同,我現在來問問你。」
「只要阿祜決定,我去做便是了。」
「不不不,今日我要阿瑤的看法。」
「是。」
「我要削藩。」
「好。」聶玉瑤並未感到吃驚,因為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蕭祜會迫不及待的削藩,然後藩王起兵,本來就不清的水,將變的一片混沌,但渾水才能摸魚。
蕭祜挑眉笑道:「阿瑤不問為什麼?」
「阿祜想做,我就會幫阿祜完成。」
「哈哈哈哈好好好,張選呢,他這麼沒和你一塊回來。」
蕭祜這個問題倒是讓聶玉瑤一愣,張選說他還有別的差事,但是不是蕭祜吩咐的,他在知道蕭祜要削藩后,還敢不請出宮,看來有別的心思的,可不止她一個人。
「我和公公是在宮門口遇見的,公公說他還有事要出宮一趟。」
蕭祜沒有說話。
「阿祜要削藩,我如今有個主意獻給陛下。」
「講。」
「趙峻一死,定國公府就是趙紹景做主,他年紀輕沒歷過什麼大風浪,之前我已經安了兩個眼線進了國公府,我認為國公府已經是陛下手裡的一把刀了,恰好賢貴妃如今身懷有孕,不如就讓她生下一個皇子,讓趙紹景覺得自己有利可圖,與那些藩王鷸蚌相爭,陛下只用坐享漁翁之利即可。」
「繼續說。」
「即便賢妃生下了皇子,也是身在後宮,一旦趙紹景超過了阿祜的掌控,也能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這件事就交給阿瑤來做,不要讓我失望。」
「是。」
聶玉瑤和安如意出了極樂樓,蕭祜就在樓里舉行了歌宴。
「陛下這邊安斂就讓安斂看著,你如今傷成這樣還是隨我回康和宮吧。」聶玉瑤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不待他說就講人拉回了康和宮。
聶玉瑤讓紅雲從太醫院裡拿了些葯,便讓安如意趴好。
「等等……」一臉不知所措的安如意,緊緊的拽著褲頭,滿臉通紅的看著聶玉瑤。
「那你是願意讓我宮裡的太監給你上,還是我宮裡的宮女給你上啊,還是你撅著屁股去找陛下?」
聶玉瑤一番話讓安如意紅的更厲害了,安如意一直以為聶玉瑤不知道這些不懂這些,如今一朝被戳穿,便是無地自容了。
「紅雲,你去長明殿把小裕子叫來吧。」
「是。」
「你趴著吧,等小裕子來。」
安如意輕嗯了一聲,才想起來他還有話問聶玉瑤:「你為什麼答應阿祜削藩?」
「我能拒絕嗎?你是陛下的心頭肉都這樣子了,我算個什麼東西,況且我是真有辦法。」
「你那算什麼辦法,聽起來萬全之策,實際上漏洞百出,你如何篤定趙紹景會任我們拿捏,他也不是傻子,還有趙紹景一方如何敵得過那麼多勢力……」
「這種事哪有不冒險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陛下既然要做,我便幫陛下完成大業。」
「瘋了,真是都瘋了。」安如意趴在榻上,眼神放空的望著門外,嘴裡低喃道。
處理完宮裡的一幹事宜,聶玉瑤知道自己接下來恐怕要忙上一陣子了,就又回了聶府,再折回宴席上時,眾人都已喝的微醺,秦鳳和王雲滿站都站不穩還在比投壺,雪茶喝醉了靠在一邊的榻上,裙擺像蓮花一樣泄了一地,齊琛則坐在地上靠在雪茶的腿邊,樓子瑕一個人坐在桌邊,手托著額頭,似是睡著了。
聶玉瑤走到樓子瑕身邊,鼻息間縈繞著他身上的酒香。
「懷玉,我們回去了。」
樓子瑕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聶玉瑤的第一次見他這個神情,心裡便是一緊。
管老安排了轎攆送王雲滿和齊琛回紫竹院和了聽閣,本來雪茶是打算回樓里的,但是齊琛喝多了,抱著雪茶的腿就是不鬆手,管老也沒法子只能將二人一起送回了聽閣。
聶玉瑤扶著樓子瑕回了踏雪軒,吩咐了人燒水沐浴,外面天色已經昏昏暗,看了看倒在懷裡的樓子瑕,聶玉瑤就吃了幾塊甜膩的糕點飽腹。
「主子,水來了。」
「放這兒吧,你們都出去。」
「是。」
屋內又有炭火,又有水霧,再加上今日本就天氣好,晚上也太涼,聶玉瑤竟覺得有些熱了。
聶玉瑤起身準備為樓子瑕寬衣,樓子瑕現在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說什麼都聽,聶玉瑤覺得以後再不能讓他自己喝這麼多了,萬一遇上什麼歹人,簡直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是車兒鴨)
「懷玉,明日我就要回宮了,你要是有什麼事就寫信讓悟齊送進宮。」
「嗯。」
聶玉瑤也笑著嗯了一聲,她看著身旁閉著眼睛的樓子瑕,覺得心是滿的,是很久都沒有的那種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