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現世輪迴』
春宵翌日,初光縷縷。清晨白泓已醒,看著一旁沉夢酣睡的葉晴婉,輕輕的在其額頭之上,留下一吻輕痕。著青衣便裝,帶著一侍衛,直奔天啟寺。
迎著山間朝霞,登上西山頂峰天啟寺。
白泓震驚於眼前所見:三日未來,香火旺盛的寺廟竟全然破敗;踏入寺院,斷壁殘垣;院內更荒草叢生,斷壁殘垣、毫無生氣;更讓人驚愕的是,側廟竟在幾日之內腐敗不堪,轟然坍塌。
見寺此景,錯愕間、瞳孔驟大,白泓頓感驚慌無力。
「老和尚!老和尚!」
靜、靜、靜,無人應。怎麼回事!
三日不見,發生什麼竟如此狀況!白泓內心深處歇斯底里的問到:老寺主!老神仙啊!你在哪裡!
前幾日來寺廟遞請帖,老寺主的賀喜,和他欣喜的面龐,腦海的回憶,一幀一幀畫面已然成像。這還是初次見老寺主,笑得如此真切呢!
白泓無力蜷窩著身體,嗚咽跪倒地上,右手握拳,拳拳砸向地面。
御前侍衛許青辰見狀,趕忙攙扶安慰少主。白泓全然聽不見旁音;腦海中只迴響,老寺主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不對!他是神仙,怎能算不到今日破敗呢!他在考驗我,對!肯定是在考驗。禪房、禪房肯定有線索!
白泓心想著,便瘋野似的衝進禪房。猛烈的拉門,灰塵煙土驚擾的四散而飛,煙土充斥著整個禪房。三日無人清掃,竟然塵土遍地、蛛網滿窗。他翻遍禪房,毫無蹤跡……
白泓眼前一黑,撲倒在沉土的蒲團,嗚咽間竟然入夢了。夢中浮現的竟是第一次與老寺主見面的情景。
——
啟元二十九年、六月初一仲夏時節。
彭澤湖泊,夜幕沉沉,微風細雨中,山澗湖泊漸起煙波。緩來一葉扁舟,燭光點點聚散,舟內一玉樹臨風公子,正是白泓,款款落筆、絲絲入微折好信件,打開舟側船窗,信晃動著遞了出去。后舟疾馳,並船行禮般,捧走信件。
夜半,白泓秋乏酣然入睡,舟肆意漂搖。
翌日微光漸明,照耀面龐。白泓被光暈喚醒,見已是清晨,舟擱置於湖中島。夜雨後空氣清新,山島鳥鳴,遠岸炊煙裊裊。似有才子佳人笛聲,婉轉飄渺,彷彿一曲萬年。他舒展著身體下了行舟,四處張望著。似乎在尋找,又好像在等待。許久,便進入島中,踏著阡陌小路,一路行至孤島青山之巔。
日出高起,雲霧散盡,山水漸明。阡陌盡頭,白泓眼前,那座朦朧在雲霧中的古寺,漸漸清晰。在其眼眸中映射著,清晨古寺廟門半開,白泓一席白衣,悄然入寺。寺中傳來的誦經聲音。使得他饒有興趣,循著經聲傳唱,尋到寺中主廟。
此寺雖古樸幽靜,但香火旺盛。來時尚早,院內焚香沉沉還未打掃,但寺院主廟卻窗明几淨,矗立一尊高大佛像,佛像前見一黃須駘背的老主持。
老主持閉目吟誦真經,白泓雙手合十,小心翼翼踏進廟門,絲毫不敢叨擾寺主。老主持似乎有所察覺,中斷了吟誦,回頭便撞見白泓。他目不轉睛,看著白衣公子的面龐,一雙蒼老有神的眼眸,彷彿深邃的看穿了一切。長壽眉飛躍舞動著,先是略感驚訝,口中念念有詞,然後眉眼漸漸舒展,回歸平靜…
白泓毫不自在,剛想作揖、開口緩和氣氛,老主持便止住話端,引領著公子步入禪房。老主持點燃沉香,焚香縷縷,凝神聚氣。兩人分坐兩旁,一時靜坐又無話,公子幾次想打破僵局,都被老主持伸掌制止了。
白泓無心禪坐,四處打量著禪房。
唔…這禪房,形制雖小,但內置祇洹精舍,這正中還有一塊牌匾,嗯…寫著……
白泓在四顧思考時,嘈雜無比的腳步聲,出現禪房外,細聽時腳步逐漸清晰。
「少主、少主,我們可找著您了!」內臣們含著哭腔,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間,尋進禪房。他身後跟隨的御前侍衛,已然在禪房外分列成隊。
此時,白泓自覺壞了寺廟的清幽,無言的向老主持鞠躬,失趣便想轉身離開。
「請留步。」
老主持沙啞聲音卻蘊含著十足中氣。平靜的說罷,便緩緩將手中書寫的羅紋紙信,裝入信封封好,遞交到他的手中。
「寺主這是?」
白泓接過信件,盤問著。
「不必多言,請迴鑾后,啟封。」
老主持不曾點透公子的身份,縱然已經知曉。
孤島山下,龍船取代了行舟的泊位,白泓佇立船頭,回首古廟。眼前那位老主持似乎在廟前,目送著他緩緩離開。回到行宮,展開老寺主的信,上書只有八個大字:
緣起緣滅,輪迴此生。
———
風絮飄殘已化萍,
泥蓮剛倩藕絲縈。
珍重別拈香一瓣,
記前生。
————
西苑行宮,白泓白衣已解,龍袍於身,踱步良久;腦海八字,浮浮沉沉;少年焦頭爛額,於是下定決心,微服私訪,孑然一身前往古寺。
入夜,煙波浩渺的湖面,一葉扁舟緩緩劃過。停船靠岸,白泓又以白衣示人。寺院廟門竟是虛掩,未多想便匆匆進寺。寺院月光之下略顯荒涼,遠處禪房點點星光,指引著少年前進。
輕敲無人應,緩推見一人。
禪房內焚香繚繞,燭光悠悠,老主持靜坐蒲團,好像知道少年要來,清茶備好;又認為少年會小憩,床榻安好。少年在寺主的指引下,坐於床榻,一口清茶沁人心脾,剛想開口,忽然間頭腦昏沉,卧於床榻…
夢中白泓身體輕浮,與寺主并行,傲游天空,俯瞰大地。
「你看。」
寺主開口指向大地一處。
少年尋向所見,驟然變景,兩人正浮於江水,正略感恐慌。
「不必驚慌,此為幻景。」
寺主開口,示意他向前看去,少年這才真切看清。
「這…這不是…現世的北海公園嗎?我穿越回來的地方!」
寺主淡然一笑。
——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
公元2019年,仲夏午後的北海公園,滾滾熱浪掠過湖水,化為清風。
湖心,一艘遊船緩緩劃過,漣漪濺起陣陣清波,船上,一名英俊少年駐立在遊船甲板,側目遠眺湖心島。
此人正是尚未穿越的現世白泓,此刻的他,正獨自愜意的享受著,高考後難得的自由愉悅時光。水面映射著:遠處蒼翠欲滴的茂林,簇擁白塔寺的怡人畫面。
湖水空悠悠,微波撩心弦。少年看著空曠的湖面,內心漸起波瀾,他深吸了幾口氣,側身面向湖心瓊花島,發自肺腑的、歇斯底里的吶喊著,壓迫多年的內心終於得到徹底釋放。此刻少年斜挎包中,閃爍震動的手機,屏幕上一條一條更新的消息,是高考後家人和朋友對考後學子真切的問候。
十餘年寒窗苦讀,一朝間如釋重負。讓本該安然舒心的少年,卻陷入考後無盡循環的空虛中。世事剪不斷理還亂,少年無心回復,只想放空身心,獨自享受這片刻的「孤獨」。
不知何處傳來婉轉飄渺笛聲,彷彿一曲萬年。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本該是一片蔚藍、萬里無雲,可唯有遊船正北方的遠處天空,一團滾滾的烏雲,悠悠然的飄浮而來。
少年痴痴的看向雲團,幻想著、憧憬著…自己此刻已化作雄鷹,迎風起舞、鷹擊長空,翱翔於天地之間;穿梭於浩渺之中;俯瞰著天地之至。少年矗立良久,悠悠然嘆息說到:
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
今皆嚮往,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微風漸起,徐徐吹拂少年清秀臉龐,輕輕撩動青絲。少年內心慢慢冷靜、漸漸淡然。湖風漸起變化,北風徐徐吹來。雲未及,雨先到。淅淅瀝瀝的小雨,灑落進少年青絲。
一曲煙雨行舟,正應景播放。雨點正遵循著伴奏,規矩的滴落船棚上。雨淅瀝灑向著平靜的湖面,湖面與雨滴在擁抱中聚散;水花飛濺起舞,空中迸濺開放;遠處白塔寺沁入雲霧繚繞、煙波浩渺的幻境中。
船上少年,閉目沉醉其中,遵循音律哼唱。這「一葉輕舟」伴著曲聲,在風雨中漂浮著劃破湖面。
此時,那團散發著出耀眼閃電的烏雲團,恰好籠罩在那「一葉輕舟」正上方。瞬時間,湖心水彷彿沸騰般,水面開始翻滾;偌大的湖中,瞬間澎湃,無故捲起白頭巨浪,遊船劇烈左右搖擺。少年對霎那間劇烈的變化毫無防備,沒能及時抓住欄杆,自己重心不穩,整個人一頭扎進湖水。
少年跌落水中,湖水從四邊八方湧來,吞噬包裹著他的身體。此刻只感覺身體失重間,不可避免的下墜湖底,這北海湖底彷彿黑洞般,吸附著落水者深深沉入湖底。少年口腔中開始灌進湖水,無奈只能手腳並用、向上拚命掙扎,卻也無力對抗湖底巨大漩渦。如一片殘葉,認命般、不可抗拒的被吸進黑洞漩渦,沉入湖底……
湖面瞬間平息,剛才的一切彷彿都沒發生過,仍沉溺於仲夏的美好恬靜,平靜的湖面上,唯有「一葉輕舟」緩緩漂過。
————
曲終人未散,終生托前世。
—————
如今,漂浮湖面的少年,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經歷過的遭遇,於心不忍,看著老主持懇切的問到:
「不能救我嗎?」
「所見所聞都是你經歷過的,況且這就是你的命,你再看。」
此時場景巨變,現代城市樓宇轟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規模宏大,規劃嚴整的建築。畫棟飛梁的宮殿建築,比街連綿的豪門宅第,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繁華之至,時空變幻成唐代。
「這也是我的前世嗎?」
「是的。」
「怎麼是位女帝?難不成是武則天?唐代我竟是武則天??」
老主持用指關節,敲打了一下少年額頭,回答道:
「想的美!那還不是你。」
「你是李治。」
我們步入宮殿,雖然有人來人往,卻無人察覺我們二人。躺在病床奄奄一息的李治,等待著武則天退朝……眼前場景以八倍速行進,最後定格在了李治皇帝駕崩,武則天撲倒床榻泣不成聲的畫面。
「這…這真也是我前生?」
「對,你六世輪迴,皆為帝王命術,生生輪迴、代代更迭。」
老主持點了點頭。
「說起來,我現代為何只是普通人?」
「你第六世錯投凡人胎,可是命數終有帝王,所以轉世輪迴,穿越今朝,附身皇儲獨子之日,先帝便已駕崩,嫡子成帝已是最佳命數。」
老主持頓了頓,接著說:
「尚有四世,未知,看罷?」
……
「寺主,你當真不是神仙,掌管凡人命數?」
寺主無言,輕拂衣袖;
畫面定格,夢醒時分;
空剩孑身…
(各位大帥哥、小可愛們,閱讀、收藏加推薦,一鍵三連好不好,,^,,這樣作者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