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珍重
周啟仁瞳孔猛縮,最後一張底牌就這樣坦露在黎夏面前,而黎夏卻是這樣的雲淡風清。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一時失了聲。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萬保國的身份的呢?是發現賬目不對,還是萬保國讓你運東西的時候?」黎夏微笑地看著周啟仁。
本來黎夏是打算拆散周青和萬保全的,沒有萬保全提供資金,周啟仁抖不起來。
但黎夏很快就改變了主意,因為她發現,萬保全私下打電話的時候,用的是緬甸語,口音跟幾年前江省破獲案情那幾個人的口音一模一樣。
黎夏心裡有了底,知道周青是在與虎謀皮。
在有所猜測的時候,黎夏就已經在積極收集證劇,主動跟公安機關彙報情況了。
周啟仁心臟猛縮起來。
難道萬保國都是黎夏安排在他身邊的,但很快,周啟仁又搖了搖頭,黎夏要是請得動萬保國,一早就把他給解決,哪能拖到現在。
周啟仁還想說話,但會面時間已經到了,黎夏坐在那裡,微帶笑意地看著周啟仁被帶走。
「跟多春說,是我對不起她。」走到門口時,周啟仁突然回頭說了一句。
黎夏微微一笑,「你確實對不起她,但多春姐已經跟自己和解了,她找到了阿姨,改了繼父的姓。」
周啟仁臉色猛地變得難看起來。
他現在恨死了周青,如果不是周青把萬保國搭上,不會把他害到這個地步,周天佑又不是他的種,周啟仁覺得自己只剩下一個周多春了。
萬萬沒有想到,周多春竟然去找了她媽,還改了姓。
周啟仁最後是被強制拉走的,黎夏聽說他還早請要見周多春,但聯繫到周多春,周多春直接給拒絕了。
周多春改姓的事是真的,但她並沒有去找生母,就是不想姓周了而已,她改了高中時期那位班主任的姓。
姓什麼,對她這樣的人來講,沒有什麼意義。
周啟仁被執刑的消息傳出來時,黎夏正在回江省接爺爺奶奶到京市過年的路上。
羅鳳仙枯坐在狹窄的地下室里,過了行刑時間,只是抬頭看了眼牆上掛的鐘,就拿起了外套準備出門。
她找了個洗碗的活干,先干著,等周青那邊確定在哪裡服刑后,她再跟過去。
這輩子,周青在哪她在哪。
至於千里迢迢跑過來的公婆,也早叫羅鳳仙送走了,周啟義那麼對她,難道還想她伺候他的父母嗎?
而羅助,羅鳳仙也無力照顧,這學期結束后,已經叫娘家人來把孩子接走了。
與此同時,陳美玲帶著周陳在監獄探監周啟義。
這次見面之後,周啟義就要去新省服刑了,短時間一家三口估計是不能再這樣見面了。
周啟義本來還在感嘆,自己運氣還算好,撿了條命回,等看到離婚協議書後,他心裡的慶幸就蕩然無存了。
「就是個意思,為了孩子以後的前途,我還是等你回來。」在周啟義發瘋似地把協議書撕掉后,陳美玲這麼跟周啟義說。
提到孩子,周啟義沉默了很久,「改天你再列印一份帶過來吧,我簽字。」
……
陳新春和胡奶奶對去京市過年沒有多少抗拒。
胡奶奶是沒有概念,在哪都一樣,她都認不得,陳新春是看得開,有孩子的地方就是家,在哪都一樣。
他也知道,黎夏把他接去京市,是想帶他看身體。
人老了,日落西山,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說起來,他能多活這許多年,得虧了這幾年孩子們一直照顧著他,不然他早沒了。
他的身體已經不行了,人看著還好,但陳新春自己知道,熬不了多久了。
為了讓爺爺奶奶能舒服一些,黎夏訂的火車票,買的軟卧,老兩口想躺就躺,也能隨時起來走一走,坐一坐,挨著廁所也方便。
「小季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啊。」火車上,陳新春看著終於忙完坐下來的黎夏問。
他早就想問了,但黎夏一直忙,他也沒好開口。
黎夏笑著握住爺爺的手,「哎呀,是我忘了跟你們說了,景銘被學校選中去國外當交換生了,過兩年才能回來,他讓我給你們帶好。」
聽了這話,陳新春放心地點了點頭,一臉自豪和高興地笑,「哎呦,小季這是出息啦,學習好,你們是學習的好時候。」
說完,陳新春還叮囑黎夏,「你們學校要選你,你可別拒絕啊,爺爺奶奶能照顧好自己呢。」
在陳新春的眼裡,黎夏可比季景銘優秀多了,沒道理學校只選季景銘,不選黎夏的。
然後這一路,陳新春大多數時候都是牽著老伴的手,跟同車的旅客閑聊,說自己的孫女孫子有多出息,還說季景銘有多優秀。
黎夏靠在門框上看著,眼窩發酸。
爺爺真的老了,他已經聽不出她是在說謊哄他高興了,明明瞞住爺爺不叫他擔心是好事,但她心裡好難過好難過呀。
「姐。」黎漾伸手握住黎夏的手。
黎夏回過神來,把眼淚逼回去,笑著攬住黎漾的肩膀,「這次在京市過寒假,姐帶你們把京市大大小小的學校都參觀一下,如果你們還想去別的學校,咱們明年暑假去看,好嗎?」
除了陶桃還早,黎漾和陶然都要考慮大學的選擇了,黎夏想讓他們去看看,感受一下氛圍,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學校和專業。
黎漾和陶然對視一點,乖乖點頭。
因為黎夏和黎南都是大學生,家裡哥哥姐姐有了經驗,平時也會注意跟他們說相關的知識,兩人都有嚮往的學校和心儀的專業。
黎夏對他們的選擇都很平和,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她都不反對。
哪怕陶然堅持上完高中就出去做生意,黎夏也不會堅決反對,她會讓陶然自己去感受,去體會,去知道多學習對他夢想的幫助。
反正上學又沒有限制年齡,十幾二十歲正當年,晚個幾年又有什麼影響。
當然,黎夏並不是一味的放任,該管的要管,相應的獎懲機制都有。
「對了,姐,我爸他前妻打電話來找過我們。」陶然想著什麼,突然跟黎夏說。
黎夏瞅了他一眼,「好好說話。」
「就我媽那女的,來找我們了,想把我們認回去。」陶然是真不想認那女人當媽,但也找不到好的別的替代稱呼,「我問我姑了,說是她後來生的那個女兒,智力有缺陷。」
要不是因為這,那女人才不會找他們。
「說是基因問題,就是再生,很有可能還是有問題。」陶桃在一邊補充。
這是看著後來生的孩子指望不上了,又掉轉頭來找他們了。
也可能是因為他們這兩年,總給他姑他們家寄東西,讓陳鳳英跟著眼紅了,想上前來分一杯羹。
「我叫她別打電話來了,我沒告她遺棄罪都算是好的,我讓她以後老了上法院告我去,法院判多少我給多少。」陶然現在說起這事,還有點氣憤。
氣憤不是因為對那女人有感情,是生氣這樣的人居然是他們媽,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純粹,不愛孩子只愛自己的人呢?
但凡要點臉,陳鳳英都打不了這電話。
哪怕是陶然自己成年了呢,再接到這樣的電話,可能沒那麼生氣,他現在還未成年呢,都靠他姐養著,陳鳳英怎麼好意思。
黎夏沒覺得陶然這樣的做法不對,「你處理得挺好的。」
……
這一年,是聚得最全的一個春節。
這一年,是黎夏上下兩輩子,過得最圓滿的一個春節。
心裡的大石頭終於搬開,哪怕生活里有遺憾,但她依然覺得每一刻的空氣都是新鮮。
不過大年初一一大早她就去公司處理工作,直到深夜才回家。
季景銘要去的國家沒有春節的說法,他是大年初一踏上遠行的航班。
此去一別,山高路遠,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