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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細細的水流匯聚成溪，幾塊巨大的青石橫隔岸邊，石下散亂的白色鵝卵石，粗細不一的河沙躺在河岸上，偶有芝麻大小的沙金在太陽下發光。
陶然用手在眼前搭了個涼棚，眯眼看陽光下泛白的溪水，走到水邊蹲下抓了一把河沙放開，沙粒在空氣中飛舞，一片片的沙金混雜其中，好不耀眼。
小蟲跳到大青石上，懶洋洋躺下，挑剔道，「這個味道不會比之前的黃金好，只是想一下就沒胃口了。」
「你對著一口富礦挑剔是本份，對著這樣的小貧礦還挑剔，那就是不知所謂了。」陶然白生生的手平放在沙灘上，「西南有十萬大山，山中自然蘊藏無限寶藏，但直接以這些資源開發未免愚蠢。爺爺在山裡找了一輩子，雖然沒有先進的設備輔助，但總是找了些好東西，他又怕被人知曉了生出事端來，自己從來不去提，也沒告訴過我具體的位置。不過，他擔心我一個人會過得不好，所以標了幾個這樣的河床礦出來，如果沒有你，我也該算一個小富翁的。」
「我真是不想打擊你，最近我吃了不少能力者的血肉，身體長得太快，需要高質量的金屬穩固一下，地球上的玩意已經滿足不了我的需求了。」小蟲長嘆一口氣，看陶然雙眼微閉，面容白皙沉靜，粉唇在陽光下滋潤光潔，小巧的下巴微微揚起，頸項呈現自然流暢的線條，於是愜意地用前爪托起自己的大頭，認真看陶然聚集金砂。
陶然微微放開壓抑的身體，血肉生生之氣勃發，無數金砂浮出沙灘，在河岸邊遊動，彷彿一匹金色的緞子流入陶然手中。
陶然抹一下額頭的汗水，將拳頭大小的金砂糰子放入小口袋，「比想象中還要費力。」
「那是自然，金砂並不僅僅含有黃金而已，混雜的東西太多了。」小蟲跳到陶然頸項上，尾巴很自然地卷到她後頸，大頭昂在她胸前，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一下她帶著薄汗的肌膚。
陶然打個寒顫，「你在幹什麼？」
小蟲戀戀不捨，再舔了幾下，「你比前幾天又肥了點兒，我在考慮要不要啃兩口解饞。」
陶然把小口袋栓在腰上，抽出匕首對著陽光看缺口，在堅硬的青石上蹭了兩下，火花四濺，「先回去了。」
小蟲閉眼，深深吸一口陶然的氣味，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培育者的血肉對操物者而言，是宇宙中最大的誘惑。
「你沒聞到什麼嗎？」小蟲爪子按在陶然柔軟的肌膚上，「精神能力者的精神波動，他們在大面積利用精神波反射頻率確定所有人的位置，這樣下去，你們會輸的哦。」
陶然聳肩，收好匕首，離開小溪，雙腳在青石上微微一點，身體隱到濃密的樹冠中去。她收斂自己的氣息，感覺身體周圍葉片散發的微弱能量調整身體，貓一般在樹杈上潛行，彷彿沒有重量的葉片，在風中穿過一片片樹林。
小蟲抽抽鼻子，「這邊山頭一個人，對面山頭一個人，山谷里還有一個。嗯，利用三點穩定來製造一張無比巨大的精神力網，同時精神波動覆蓋方圓十里。嘖嘖，領頭那小姑娘很不錯。」
陶然撥開一片樹葉，運進目力，果然見遠處最高點一個微微發光的人影，陶然勾一下嘴角，「精神能力者那邊都是小屁孩，雖然訓練了一個月，但野外生存畢竟勉強，他們是想在最短時間找到老師奪取紅旗。」
「你怎麼看？」
陶然摸一下下巴，「柳書恆比我心眼多多了。」
「你有信心躲過她們的精神探測？」
「別人不知道，但這點小把戲還是難不倒我。」陶然無聲落到地面，影子一般飄到離自己最近的精神能力者方位。一旦接近，陶然就笑了，「嘿，有咱們的人在附近。」
「柳書恆也不蠢嘛。」小蟲難得地誇獎。
「來的是豐子期，只不知道柳書恆怎麼說動他的。」陶然想了一下，轉身往豐子期所在方位走。
豐子期潛在樹冠中，茂盛的葉片完全遮擋他的身體，他從腰后摸出一把小巧的弩，打開機簧，放入一片用氣硬化的樹葉。弩尖從樹葉后瞄準山頂的微光，光暈散開，目標晃動。豐子期又從胸口掏出一個墨鏡扣在臉上，扣動扳機，紅唇微啟，「砰！」
樹葉夾帶巨大的力量劃破空氣，細密的嘯聲連綿不絕，狠狠地撞在發光之處。
一聲清脆的碰撞聲，那微光猛然大亮，幾乎奪去太陽的光華。
豐子期遺憾，嘖，被對方的精神力網給擋住了，同時，一股強大的精神波從山頂處竄下，直指豐子期隱藏的位置。豐子期快速收起弩，身形如鳥飛起，閃電一般沖入別的樹林，片刻后，轟然巨響。
豐子期躲在樹叢后看剛才自己的藏身之所化為飛灰，啞然失笑，精神能力者那邊的學員也夠狠的，他要不來點真功夫，真是對不起自己。
一隻素白的手憑空從空氣中鑽出來，化為風，輕輕拍在豐子期肩頭。
「找到你了！」
豐子期身體瞬間緊繃，大腦飛速旋轉，他確定自己攻擊前躲避的位置沒有被發現，在攻擊后立即轉換了位置，精神力固然能遠程定位，但他的控物能力卻能讓他完美地融入自然中。額頭滾下兩滴汗，豐子期啞聲，「你是誰？」
陶然憋笑，繼續改變聲線，「保持安靜，不要有任何逃脫的妄想。告訴我，你的任務是什麼？」
「騷擾。」
陶然覺得沒趣，這也投降得太爽快了，收回手，「啊啊，豐子期，你真不是個合格的手下，這麼快就叛變了，柳書恆識人不明。」
豐子期滿頭黑線地轉身，陶然愜意地靠在一個巨大的樹杈上，黑亮的眼中滿是調笑，他冷哼一聲，「這麼明白的任務，有什麼好隱瞞的，真沒見過世面。」更值得他在意的是，陶然是什麼時候摸到他身後的？
陶然爬到樹冠頂上，「這樣下去，蜈蚣山很快就會被搜遍了，柳書恆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我領一隊人負責騷擾，他領一對人負責搜尋江衛的蹤跡。」豐子期很不滿地瞟一眼陶然，「就你一個人偷溜了，閑人！」
「嘿，我不見你們在收拾營地，幫不上忙嘛。」
「喏，你現在能幫得上了！」
「你不覺得咱們控物能力者和精神能力者差距很大嗎？」
「比如說？」
「那個精神力覺醒了的小姑娘，身體本身很弱的，只是腦神經異常發達而已。基本上，她呆一個地方就不太能挪位置。」陶然想了一下，「我注意了一下，咱們這邊的人身體普遍比較好，能力顯現出來之後，**力量大增，這個時候，控物能力基本上不能用在戰鬥中；但精神能力者卻不同了，從發現那一天開始，她們就能把自己的感覺延伸到千百米之外，甚至還能從遙遠的距離傷害人。她們想要加強身體力量，必須是能力覺醒之後，用精神力一遍一遍錘鍊自己的身體。」
「和我們剛好是相反的過程。」
「所以，等一下她們就會累了。」
豐子期雙手抱頭，「啊啊，等待可真不是我的風格。」
陶然抽一下鼻子，「你能不能很快發現精神能力者的位置？」
「當然，他們在樹林里，就跟一顆一張白紙上的黑點那麼明顯，和自然環境非常格格不入，想忽略都難。」
「可是老師怎麼能做到完全沒有氣息？」陶然深思。
「嘿，她只是在試練我們，適當的時候會讓人發現的。」豐子期扭頭觀察一下三個精神能力學員，「跟在他們身後倒是一個好主意，完全不用費功夫。」
日頭慢慢偏西，橙紅色的陽光撒在樹林上，連綿起伏的山勢如一匹綠色的緞子。
豐子期從地面竄到樹冠，將一個水袋丟到陶然手中，「我在水源處等了一個鐘頭，他們還真能忍的。」
「山壁里有沁水。」清亮的水滋潤乾渴的喉嚨，陶然把水袋掛在腰上，「時間差不多了，這邊的精神波動有減弱的趨勢。」
豐子期點頭，將弩拿在手中，「先搞定左邊這個，我從正面衝過去，你在後頭接應。」
陶然比了個OK的姿勢，纖細的身體消失在樹椏中。
昆蟲鳴叫很好地遮掩了陶然移動發出的細微聲音，她趴在樹椏上，目標能力者距離她不足百米，濃密的樹葉隱藏了她的身形，可也讓她看不清楚對方的行動，只有空氣中非常細微的波動證明那人沿著山間的小路挪動。
初級精神能力學員的身體還真是夠差勁的。
一片被硬化后的樹葉夾帶豐子期的氣息而來，陶然伸出手指夾住，向樹葉來的方向看去，豐子期的弩尖果然在樹叢中發出一點金屬的光澤。她點點頭，左手摸出小腿上的匕首，右手卻執一根柔韌的繩子。
弩尖一動，又是一聲細微的嘯聲，陶然知豐子期發動攻擊，雙手舉起，輕輕地躍向地面，雙腿蹬在樹榦上，箭矢一般竄出。
弩箭飛向目標能力者，他的反映很快，一張初具規模的精神力網將他包住，硬生生抵擋住攻擊。
豐子期和陶然一樣來得快，兩人在空中交換一個眼神，陶然甩出繩子，兩人拉住繩子在空中交換位置，一個繩結出現，兜頭罩向目標能力者。兩人落地，拉緊繩子，目標能力者掙扎，可惜雙手被束縛，豐子期跨步上前，左手成刀砍在他後頸神經中樞，右手成拳打在他腹部。
目標能力者吃痛一聲，彎腰抱住肚子。陶然嘿嘿一笑，用匕首抵住目標能力者的下巴，刀鋒冷光閃閃，她小聲道，「收起你的精神力網，千萬別動，我可控制不好我的傢伙。」
目標人物憤憤抬頭，卻是個十二三的小男孩，滿臉被太陽曬得通紅，額頭汗珠滾滾，黑乎乎的雙眼中滿滿的委屈。陶然有點心虛，兩個大人欺負一個小孩，說出去真不好聽呢！
豐子期利落地用繩子綁住小男孩的雙手，「小傢伙，精神能力者很難處理，你說你是乖乖不要動用能力好呢，還是我把你打暈比較好？」
小男孩站直身體，不斷扭頭向後看，彷彿在等待什麼。
陶然留心，能力擴散開去，卻什麼也沒發現。
豐子期舉手就要打暈小男孩，小傢伙卻道，「你們贏不了的。」
「哦？」陶然挑眉。
小男孩漲紅臉，得意道，「隊長知道你們必然有陰謀詭計，故意讓我們布置了這個東西引你來。剛才我就把精神印記丟在你們身上了。」
「嘿，抓住你們全部不就好了！」
小男孩笑得更得意了，白白的小米牙齒在陰森森的樹林中尤其顯眼，「江衛的職務是護衛自然環境，依靠她一個人是不行的，所以她有養很多獸幫忙的。這些獸……」
「以精神力為食！」豐子期咬牙切齒補充，「太陽啊，我居然忘記了！野獸會追蹤我們身上的印記。」
陶然懵懂間彷彿回想起來，事務中心的條例上貌似有這樣的規定，負責行政事務的衛官統領武者，而負責環境保護的衛官統領馴獸。
同時，幾聲高昂的獸吼在山谷層層回蕩，樹葉簌簌，山林震蕩。
小男孩笑得開心極了，「我們才不是用精神波找江衛，我們是在召喚這些獸。你們，輸定了！」
豐子期聳肩，打暈小男孩甩在肩膀上，「我真該誇獎這小傢伙的犧牲精神呢，居然做了誘餌。」
陶然長舒一口氣，「果然不能以兒童的標準來衡量他們。」她瞟一眼不遠處隱隱約約艷麗的花紋，野獸的氣息在林中流竄，無數驚鳥飛起，「我們走，把這些獸引開，給柳書恆減少點麻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