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感情

()克洛伊先生的怒氣冷靜克制卻又快速，在事務中心所有人還沒想出最好解決方案的時候，他連續提出幾個要求。ｗｗｗ．bxwx.org筆下文學第一，對前後一月內進出江南地域的陌生人進行追查；第二，對事務中心所有在冊能力者進行盤查；第三，未來三個月內限制陌生人進入江南地域；第四，暫停江南地域範圍內全部能力者使用的設備和器械，包括最普及的精神增幅器。如果聯邦政府不同意他的要求，他將無視魂師和地球的關係，直接將毛毛帶回巴凱恩。

前面三個條件江衛還能理解，後面一個條件根本將事務中心和全部民眾對立起來，因而雙方意見不統一。

當然，這都是官面上的動作，嚴格說起來，克洛伊先生僅獨身一人而已，看起來難免勢單力薄，所以，人潮還是相繼湧入這個偏僻的小鎮，同時帶來無數的商機。

克洛伊先生只等待了三天，無法得到滿意的答覆，直接將原本停於太空的飛行器拉下來懸浮在庫區，江南事務中心頓感壓力頗大。

江衛對此完全不以為然，邱正明急得跳腳卻無計可施，陶然去問柳書恆，柳書恆卻叫她別著急，慢慢看著唄，這事沒這麼容易簡單。

果然，柳書恆的話落沒幾天，幾個大型商務旅遊團抵達江南鎮，各種膚色口音的人穿行在大街小巷，超市和特產小店生意好到爆，原本萎靡的經濟也似乎一夕之間恢復。隨之而來的卻是商團和學員及學員家長的頻繁接觸，不斷有傳說哪一家的小孩子剛滿十五歲就被大財團給簽走了，一輩子榮華富貴享受不完。

如此種種大張旗鼓的人才爭奪戰，地方事務中心居然完全不阻攔。

同時，陶然也收到幾張小心翼翼的請帖，以豐子期遞過來的那張最珍貴。陶然有點拿不準該不該去，找柳書恆諮詢，這傢伙卻是個大忙人，找了幾圈沒見人影，乾脆進山搜刮金礦。

她是定了主意要去大藏，可來往幾個光年，去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家，又兼之身無恆物，帶一點金砂防身也是好的。

陶然從百刀嶺密道過一線天後進入蜈蚣山山脈，循著小路向爺爺指點的幾個小礦走。她穿著戶外運動鞋，迷彩運動褲，左邊小腿綁了匕首，右邊小腿卻是常用的攀山工具，腰上掛了行軍腰帶，裝滿酒精紗布之類急救藥品。她揮著匕首砍斷灌木紙條，只覺刀如自己的手一般流轉自然，觸鬚延伸之處，她能感覺到空氣流過刀鋒的聲音。

陶然不知道江衛對每個學員都要求嚴格還是只針對自己，在休整這一段時間，她依然被強迫著進行簡單的柔韌性訓練，並嚴格限制使用能力。這種強度的訓練不痛不癢，既讓她不至於身手生疏，卻又不能大肆發泄，力量在血脈里堆積，只能在腦海里幻想各種使用方式，一旦開了禁便要找地方爆發出來。

「你為什麼不允許我和克洛伊先生談？」陶然拉開雜亂的枝條，汁液飛濺到皮膚上，被空氣氧化，一點點刺麻。

「他說過那小傢伙會失控。」

「是的。」

「他說過他們的種族是所謂的異種？」

「有提過。」

「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生物嗎？」小蟲吸收了高能金屬內能量，身體穩固，體形從筷子長短化到小兒手臂長短，趴在陶然身上，已經快到遮掩不住。它越來越愛將冰涼滑膩的身體貼在陶然的頸項、胸口以及小腹等血氣充盈的地方。

「植物人？他的手能化成樹枝，太神奇了。」

「雖不中，亦不遠也！」小蟲難得地誇獎一回，「如果我沒感覺錯誤的話，他身上具有非常濃厚的東源人氣息。所謂東源人，他們是具有智慧的植物。」

「中國神話里的花仙子？」

「形式不同。東源人是植物控物能力極限的表現形式，因為限於種族特點，即使進化到智慧生物的程度，依然不能快速挪動身體。你知道，無限活躍的思維和靜到極致的肉身會產生種種**不能滿足的痛苦。」

「那當然，如果讓我清醒地在一個森林挺立上百年，不，只要一年，我大概就瘋掉了。」

「這是一群悲哀的種族，大概是因痛苦太過讓操物者的某位先祖不忍心，插手了他們的進化。」

「怎麼做的呢？」

「很簡單，將他們的思維和思維能控制的身體集中在身軀的某一部分，操物者運用無中生有的能力，將這一部分細胞活化，快速進化，打破物種壁壘，終於一部分族人擁有能活動的身體。」

「跟妖精也沒什麼區別么！」

「當然有區別！」小蟲笑，「他們能活動的僅僅是身體的一部分，剩下的軀體卻進化成為巨大的建築，或者是城堡，或者是堡壘。他們互相依偎，缺一不可，聚族而居。」

「聽起來很美好。」陶然跳下山坡衝到水邊，清洗皮膚上的樹汁，「按理說，操物者該是東源人的恩人。」

「那是當然的。」小蟲驕傲極了，「不可克洛伊是混血兒，被稱呼為異種，想必東源血統少得可憐了。」

「這和毛毛能不能控制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的智商低到讓我不得不佩服的程度！他既然是異種混血兒，即使東源的血統再少，那麼作為一個控物能力者，最應該做到的不是控制自己的身體么？連身體都不能控制，顯然是絕大的問題了。」小蟲幸災樂禍，「咱們要等最好的時機，到克洛伊絕望的時候，你去幫忙，之前簽訂的那些不平等條約，廢了！」

陶然黑線，「趁火打劫很不厚道。」

「他和你簽約的時候，可沒覺得不好意思！還是說，你覺得帶一個屁小孩逛盪宇宙很舒坦么？免費的保姆不好做的。」

陶然雙手插到河岸的沙灘上，默默運起能力，氣息發散之處，金色的沙粒歡快地跳躍過來，瞬間便結成一個拳頭大小的金球。她扯下腰間一個巨大的布口袋，金砂流淌下去，她偏頭，「這一點我倒是已經有深刻感受了。不過，他可以直接帶毛毛走的，我不認為地球上有人能控制得了那樣規模的飛行器。」

小蟲黑眼睛閃動靈光，「我出殼的時候東源人正在攻打大藏，雖然即使釋放了殼將他驅走了，想必大藏的損失不小呢！飛行器只能進行短暫的星際航行，卻無法進行星際跳躍，而大藏上有能力解決問題的人，估計也□乏術了。更重要的……」小蟲一頭扎到布袋子里，張開嘴巴大吸，有滋有味咀嚼一番才慢慢吞下。

陶然安靜地等它說下去。

小蟲搖頭晃腦等了半晌，沒等到陶然急迫的追問，有點無聊地咋舌，「以地球人的手段，控制一個更高文明物種，你覺得有可能嗎？」

陶然眼睛一亮，「我們知道大藏有什麼危機，別人不一定清楚，克洛伊先生說要走，自然會有人急著跳出來。」

小蟲前爪抱胸，點頭，孺子可教。

「那時候克洛伊先生自然就能抓住主謀了？」

「主謀什麼的，想都不用想。」

陶然挑眉，艱難道，「聯邦政府？」

小蟲纏到陶然胳膊上，一路緊貼皮膚滑到手腕處，「那是必然。」

「這也太明顯了？」

「哦，交戰的雙方都知道各自的目的和底線，看的就是誰更強誰能堅持得更久。顯然，克洛伊先生目前略勝一疇。」

「我可不覺得，毛毛不能控制身體……」

「拜託，那可不是什麼致命傷害，擁有東源人血統的傢伙，只要樹屋和心臟沒有壞，怎麼都可以再生。失控這種小事，認真算起來，也許會被他利用作為訓練的小課程，那個小傢伙的資質，比起你，真是優秀太多了！」

河床砂品質並不高，分佈零散，陶然換了幾個地方才收集到一小口袋，看看偏西的日頭，打點行裝回府。

「河床砂里含有金銀銅各種金屬，回去我再把它們各自分開，你也少吃點，咱們得存去大藏的開銷。」

「身入寶山還窮困潦倒的人，餓死也就死了！」

「我寧願換毛毛養，至少不會太費錢。」

「可惜，你沒能力換了。」小蟲跳到陶然頸項，尾巴卷了一圈，頭貼在她臉頰上，「來，嘴兒一個！」

「你在幹什麼？」陶然用力撇開小蟲的大頭，它的身體觸感類似軟玉，冷冰冰，炎熱的天氣摸上去，其實非常舒服。

「我覺得你現在皮膚白白的，臉蛋紅紅的，嘴巴翹起來挺可愛。」小蟲小爪子彈開，五根細小的鐵鉤般的尖刺閃著寒光，「手拿開，會被划傷的。」

「你不覺得你現在非常不正常？」陶然鄙夷道，「你看清楚了，你是蟲，我是人，我是一個不養寵物的人，怎麼親也輪不上你。」

小蟲眨眨大眼睛，「哦，原來你是對我目前的形體不適應，早說嘛！」說完就是一個閃身。

陶然陰森森道，「還想來一個人頭蛇身？這一次可不是扔山溝里能解決的。」

「你能做什麼？」小蟲得意地搖尾巴，「嘿，我最近不是在思考家族存亡的偉大命題么？」

「那隻不過是共同經歷過死亡之後夥伴之間的相互安慰，聽過就算了。」

「陶然，你說這種話真是外行，身為控物能力者，語言也是力量的一部分，還需要我提醒嗎？」

「好，就算是好了，那又怎麼樣？」

「我是宇宙中唯一的操物者，要光復我族的偉大，僅憑一個是不夠的，我需要許許多多的同類。」小蟲彷彿發現什麼寶藏一般雙眼亮晶晶，「慢慢地積蓄力量，發展族人的數量，最後一舉攻下那些骯髒卑鄙的魂師，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爛透了！」陶然從一線天返回百刀嶺，下山坡，上村際公路。

「一定要找一個合適的對象生許許多多的小操物者，可惜雌獸沒了。」小蟲笑得猥瑣，「說起來，你雖然莽撞地破壞了咱們結契，但也不能不說是一件好事。」

陶然後背涼颼颼，「你什麼意思？」

「你沒發現嗎？伴隨能力的覺醒，你的身體在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我的基因將你同化了。」小蟲好整以暇端詳陶然的臉，在它這番話完畢的時候，陶然雙眼微眯，瞳孔拉長豎立，呈現獸的狀態，小蟲滿意極了。

「你最好別打我主意。」陶然打了個冷戰……和一條……蟲……生育，她悲哀地發現，繼操物者肥料這一用途之後，她又有新作用被開發出來了。

「相信我，以我進化到極點的基因配合地球人高產的特性，用不了幾十年，咱們的子孫就能遍布整個宇宙了。我會帶你著，走遍宇宙的各個角落，順便為我們的孩子選擇合適的育兒場。」小蟲雙眼冒星星，「怎麼樣？」

「不怎麼樣！」陶然冷冷地沿公路回家。

「嘿，你們地球少女的夢想，不就是從天而降一個神秘的帥哥拉著你的手說，跟我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陶然嘴角抽搐，閉閉眼，「你不過是一條蟲。」

小蟲聳肩，「我向你說這樣的話也很勉強，以操物者的審美，你實在是……醜陋到了極點。」小蟲語重心長拍拍陶然的肩，「你看，我們兩個都很為難。你要避開柳書恆豐子期之類絕丑的雄性，而我要接受你這樣的雌性，大家都努力培養一下感！總的來說，我也是很講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