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咱家是東廠的

第八章 咱家是東廠的

「這小子也不知是走了哪門子運,若是被陛下看中,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咱家現在好生待他,日後說不定還得指著他呢。」

江寧集市中,長街上人來人往,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擠在人堆中毫不起眼。

他一邊順著人潮向前走,一邊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麼。

但是誰家裡都有說不完的家長里短,也沒人注意到這樣一個人。

王春來到昨日蘇哲賣紅燒肉的地方,卻發現早已是人去攤空。

「該死的,這小子今兒個怎麼沒來?若是找不到他,咱家回去可沒法跟乾爹交差。」

王春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就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不斷地在嘟囔著。

原來昨日王春將紅燒肉給王岳嘗了之後,王岳覺得回味無窮,是天下一等一的美食。

原本王岳是想將這紅燒肉進獻給天子的,可誰曾想到紅燒肉竟是用豬肉所制,所以此舉十分不妥,甚至還有可能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但王岳在宮中鬥爭了數十載都屹立不倒,自然是老謀深算之輩。

心念電轉間,他突然意識到,既然這廚子能夠做出紅燒肉這種人間美味,那麼其他花樣自然也不在話下。

只要找到這個廚子,然後將他送入京師,若是能討得陛下歡心……

吃水不忘挖井人,陛下龍顏大悅之下,保管會想起自己這個有識人之明的伯樂,到了那時,重返京師,或者不再遙遙無期。

所以,王岳迫不及待地交代了王春,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將蘇哲給自己找來。

乾爹有命,王春自然得盡心儘力地辦好。

昨日晌午時分,王春便急急忙忙地來尋過一次,可蘇哲早已收攤回家。

雖然王春同樣心憂如焚,可總不能守株待兔似的在此空等一宿吧?

料想次日蘇哲還會出攤,所以他一大清早就找了過來。

可誰曾想,左等右等,始終不見蘇哲的身影。

王春急的舌頭都起了泡,終於,他按捺不住了。

「勞駕,你可識得昨日賣紅燒肉那後生?」

王春走到一旁的羊肉鋪子前,一臉肉痛地從兜里掏出一塊碎銀子,沖滿臉橫肉的屠戶問道。

那屠戶見了銀子兩眼一亮,毫不猶豫地伸手接過。

而王春同樣兩眼放光。

收了銀子,說明這事靠譜啊!這銀子花的真值!

誰料屠戶的話差點沒把王春的鼻子給氣歪。

「不認識!」

屠戶伸出油膩膩的手,直接搖頭。

太監都是視財如命,錙銖必較的,若非他現在心急火燎,顧不上計較,非得給這不識好歹的屠戶一點顏色瞧瞧。

終於,在費盡周折后,王春終於打聽到了蘇哲的住址,並且對蘇哲的事情有了大概了解。

「這小子倒是有點意思。」

王春一臉笑意,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

「紈絝子弟這事兒就好辦了!」

「呼呼!呼呼!」

半個時辰后,王春站在一座茅屋前直喘粗氣。

「這……這傢伙怎麼住在這種鬼地方?」

蘇哲目前所居的茅屋,還是他家一位忠心耿耿的老僕曾經的老屋。

在蘇哲變賣祖宅,一無所有之後,那位老僕人也熱淚盈眶地跟了新的主家,但是給自家少爺和少奶奶提供了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所以,此處十分偏僻,幾乎是荒無人煙。

王春也是千萬百計的打聽,歷經艱辛才找了過來。

等氣喘勻了之後,王春才換上一副真摯和煦的笑容,慢慢悠悠地走了進去。

但是在進門的一剎那,王春的嘴巴便情不自禁地張大,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好一個罪大惡極的惡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持刀行兇,當真是目無王法嗎?跟我們上衙門走一趟吧!」

王春剛一進門,笑容便凝固在臉上,他敢對天發誓,有生以來,從未見過如此混亂的情況。

地上鮮血淋漓,橫七豎八的躺著一群熱,一個個殺豬似的在鬼哭狼嚎著。

一個青年男子身上套著枷鎖,面無表情,他的身後還有著一個個楚楚可憐的女子,正在不斷流淚。

幾個差役如狼似虎地將青年圍住,地上還有一把格外顯眼的菜刀。

「我跟你們走就是,不許難為我娘子!」

蘇哲昂著頭,一副鐵骨錚錚的樣子。

「那個由不得你了!」

班頭一臉獰笑,反手過去就是一個結結實實地耳光。

呸!

蘇哲從嘴裡吐出一口血痰,雙目噴火,死死地盯著班頭,卻一聲不吭。

「霸爺,您還滿意不?」

轉過頭,班頭一臉討好地對蘇霸笑道。

畢竟拿人錢財,替人出氣不是嗎?

「哼!」

蘇霸冷「哼」一聲,怒氣沖沖道:

「這廝砍傷了我十幾位家人,豈能這般輕易揭過?」

「那咱們將他帶回衙門,慢慢炮製便是了!」

班頭的笑容越發燦爛,可眼中卻是掩飾不住的冷酷。

王春一臉呆若木雞地站在後面,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直到這時,他才徹底回過神來。

「狗膽包天!誰敢炮製我王春的兄弟?」

王春幾步便走上前,大聲嚷嚷起來,尖細的嗓子刺的所有人耳朵都不太舒服。

一瞬間,王春便成為了眾矢之的,所有人都對他怒目而視。

而蘇哲更是震驚得無以復加,這個娘娘腔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他嘴巴動了動,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選擇了靜觀其變。

「哪裡來的孫子,竟敢管本少爺的閑事?本少爺可不管你是什麼王春王冬,若是不長眼,連你一塊收拾了!」

見有人竟敢強行出頭,蘇霸頓時便火冒三丈。

大言不慚!真是大言不慚啊!

王春氣的渾身哆嗦,一臉幽怨地盯著蘇霸。

自從凈身入宮,幹了太監這門十分有前途的職業,又有自己乾爹罩著,誰敢跟自己這樣說話?

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騎在咱家頭上拉屎拉尿了!

太監都是十分記仇的,王春算是恨死了蘇霸,牢牢地把這張油頭粉面的胖臉給記在了腦海里。

「大膽!連咱們東廠的弟兄都敢抓,嫌活膩歪了嗎?」

王春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吼道。

噗!

王春發怒,甚至報出了東輯事廠的名號,但是聽到這個恐怖的特務組織的名字,非但沒有人害怕,所有人反而都樂不可支起來。

「哪裡來的瘋子?竟敢大言不慚說自己是東廠的人?」

「哈哈,真是可笑至極,現在是個娘娘腔都敢冒充東廠的公公了?」

「你若是東廠之人,那我還是西廠督公,壓你一頭!」

……

所有人都笑的前仰後合,就連那些被蘇哲砍傷之人,都一邊哀嚎,一邊捂著肚子,笑的滿地打滾。

「你是成心來逗本少爺開心的嗎?要不要本少爺賞你兩個子兒?」

蘇霸笑的眼淚打轉兒,又指著蘇哲,不陰不陽地說道:

「照此說來,這個持刀歹徒還是你東廠密探不成?」

啪!

蘇霸話音剛落,便感到半邊臉頰火辣辣地疼。

「狗日的,竟敢打本少爺!」

蘇霸瞬間便暴跳如雷,剛想發作,突然發現對方手中舉著一塊鐵制腰牌。

剛才這個死娘娘腔便是用腰牌打的自己。

蘇霸已經準備發火了,可他突然感覺氣氛十分詭異。

剛才還一片鬨笑嘈雜,可是在頃刻間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他回頭一看,發現所有人都已經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起來。

他們渾身顫慄,兩股戰戰,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唰!

瞬間,冷汗順著蘇霸的額頭滑落,弄花了他臉上的妝。

但他卻毫無所覺,甚至連臉上火燒火燎的疼痛感都忘記了。

在看到腰牌上面「東輯事廠」四個大字之後,蘇霸心裡便猛地一個「咯噔」,變得心亂如麻,六神無主起來。

東廠臭名昭著,甚至比錦衣衛更加可怕,在民間,東廠的名號能止小兒夜啼。

招惹上了東廠,誰也無法淡定,因為只要一想到血腥瀰漫的詔獄,便能讓人毛骨悚然。

「小畜生,你現在還笑的出來嗎?」

「你不是要收拾咱家嗎?怎的還不動手?」

「連咱家乾爹的人都敢動,你可真是不知死活啊!」

……

啪啪啪!

王春每說一句,便用腰牌在蘇霸的臉上抽一耳光。

鐵牌拍在臉上的感覺,蘇哲在一旁光看著,都覺得疼的慌,這太監可真夠狠的啊!

十幾個耳光下來,蘇霸早已是耳鳴目眩,整張臉都腫成了豬頭。

當然,即便沒挨這十幾個耳光,他也很像豬頭。

唯一的區別就是,先前他若扮演豬八戒,還需帶上頭套面具,現在則完全不必多此一舉了。

太監本就身體孱弱,王春剛才下了重手,現在早已是精疲力盡,氣喘吁吁。

等到恢復些氣力后,王春才尖聲尖氣地嚷嚷起來:

「你們跪在這裡等死吧?還不趕緊放開咱家的兄弟!」

「是是!」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班頭,比較卻一臉的畢恭畢敬,老老實實地去給蘇哲去了手鐐和枷鎖。

其實剛才在王春自報家門之時,所有人都一臉不信,但蘇哲卻深信不疑。

昨日他便發現王春古里古怪的,正常男子都會蓄鬚,可王春的臉上連根鬍子茬都沒有,這就值得深究了。

但他昨日並未想太多,直到剛才才恍然大悟。

此刻,重獲自由的蘇哲,第一句話便是:

「王大哥,昨日我便覺得你並非常人……嗯……哈哈……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王春此刻哪有閒情逸緻跟他耍嘴皮子?

他現在只想著趕緊把蘇哲帶到王岳面前。

「蘇兄弟,實不相瞞,哥哥我此次前來是受人所託,有一位大人物要見你一面,你現在立馬跟我走。」

王春苦著臉說道。

「不急於一時。」

蘇哲擺了擺手,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接著他突然轉向班頭,笑眯眯地問道:

「剛才是你給了我一耳光吧!」

嗡!

班頭瞬間頭皮發炸,冷汗淋漓,如同春雷在耳旁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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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小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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