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三章 妖姬獻解藥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妖姬獻解藥

五日後的傍晚,福州通潮巷曹氏老宅。

「奶奶……楚覓雲,我回來了,開門!」曹叔寶一路趕到曹氏老宅大門,便迫不及待地縱身下馬,還一邊大聲喚門。

「曹叔寶,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楚覓雲推開門迎了上來,面容略顯蒼白。

「我是趕回來的。」曹叔寶喘著氣道。

「看出來了,你的面容很疲憊……」楚覓雲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道,「怎麼樣,那邊的事情解決完了嗎?」

見曹叔寶連連點頭,楚覓雲接著道,「我就知道,只要你振作起來,大矩絕對不是你的對手……」

曹叔寶微笑,用左手拍了怕楚覓雲右肩,楚覓雲左手一把捂著右胳膊,表情瞬間痛苦,「啊……」

「你怎麼了……」曹叔寶先是關切,后心裡一絲不妙的預感,按照往常的情況,各位長輩知道他回來,早就一擁上來問東問西了,急忙問道,「家裡的人呢,怎麼這麼安靜?」

楚覓雲面容痛苦,彷彿還在顫抖,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曹叔寶見狀,心咚嚨咚嚨變得急速七上八下起來,趕緊衝進院子里。楚覓雲一臉愧疚地默默跟了上去。

曹叔寶穿過庭院第一道廊庭,推開門,只見廳堂兩側掛著兩個白色的打燈籠,上邊大大的黑體「奠」字,靈堂中間的靈台上擺滿了靈位,香煙縈繞,兩根明晃晃的白色蠟燭靜靜燃燒,最前邊一個赫然寫著「曹家第九代長媳筠蓮靈位」……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曹叔寶口中不停念叨著,目光獃滯,一下子癱軟在地。

「我拿走青釭劍后的第二天,玉浦團殺手就突然出現了,我趕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殺了所有的人……」楚覓雲在他身側蹲了下來,雙目含淚道,「都怪我沒用,打不過他們,非但報不了仇,最後還只能靠輕功逃走……」

楚覓雲說到這裡,雙眼失去了往日的機靈,兩行熱淚已經不能自控的流淌起來。

「是我,是我對不起曹家的列祖列宗,更對不起奶奶,曹家三十餘口人的性命都是因我而亡……」曹叔寶說著,跪著爬到靈案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奶奶,是我對不起你,要不是我學藝不精……」

看著失聲痛哭的曹叔寶,楚覓雲拍了拍他的肩,輕輕搖頭,深吸一口道,「跟我來吧!」

曹家老宅佛堂密室,楚覓雲指了指香案,曹叔寶順著看過去,是一串紫檀十八子菩提佛珠。

「奶奶的佛珠,是她一直不離手的物件……」曹叔寶撲通跪在案前,雙手拾起佛珠細看,悲慟道,「奶奶是在這裡遇害的?」

「當天晚上我回到老宅這裡的時候,已經一片血流成河,迎面撞上一個殺手,沒過幾招我就不敵……」楚覓雲回憶著,下巴不停顫抖道,「深夜我偷偷潛回,看不到一個活口,後來我找到了這間密室,就只看到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老奶奶……」

「原本我想著儘快把青釭劍帶回來,守護大家,沒想到還是遲了……」曹叔寶攥緊手裡的佛珠,嗚咽道。

「老奶奶臨終前跟我說了,其實曹家情報網早就被敵國盯上了,這次雪狼國派玉浦團追殺你,目的是讓你從老宅拿走青釭劍,再趁曹家源頭沒有抵禦能力的時候大舉攻打,然後一舉毀掉這個順國最大的情報家族。」

「是我中了敵國的圈套,是不是?」曹叔寶聽到真相,雙目圓睜地站起來,抓住楚覓雲兩隻胳膊使搖晃,激動地追問,「是我間接害死了曹家上下?」

見楚覓雲表情痛苦,想起他的傷,曹叔寶才鬆手,轉身一邊緊緊盯著手裡的佛珠,「都是我不好!」

「這也不能怪你,敵人這麼狡猾,而且人多勢眾,又在暗處……」楚覓雲安慰道。

「不,不……」曹叔寶搖著頭道,又深呼吸了一口,異常冷靜道,「楚覓雲,你已經幫了我們曹家很多,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裡靜一靜。」

玉浦團攣鞮月,作為雪狼國刺殺任務的主要負責人,她雖然此番中原行動,已將順國民間第一風媒曹家滅了門,但是明明已派出那麼多玉浦團的高手,溫太真、陶士衡、曹叔寶等人還是反殺脫身,安然無恙,這樣的結果令她在雪狼國實權高層的面前顏臉無光。「假如中原江湖的這些新秀真的如此厲害,那麼雪狼王派給我的刺殺任務該如何完成,家族榮耀如何保全……」這是近十年,攣鞮月第一次心生懼意,這些天夜裡,她時常感到前所未有的呼吸沉重,難以入眠。

半個月後,某個深夜,怡紅院地下密室,即正道教總堂。攣鞮月與她手下玉浦團的十個頂尖刺客,包圍正道教總堂出口,堵著正道教核心成員。

「二位堂主,小女子只是想見見你們教主,把雪狼王的合作誠意傳達一下而已!」攣鞮月身著雪白束身刺客裝,紅唇俏臉,她的聲音如同靈狐般妖艷詭媚,嘴角處一粒硃砂點般的小痣,令她嘴角微揚的神情倍添神秘。

正道教紅衣教主羊瑾,雖說他四年前依靠修習正道教至上武功「五雷掌」,實力已臻達大天位的境界,促使正道教短短三年便在中原快速崛起,但是自從中了張孟賓的見血封喉之後,他如今只能使出不到五層功力,如果想要恢復到巔峰,起碼需要修養半年時間,除非得到解藥。他想要潛心排毒養傷,便宣布閉關,將正道教事務分為兩個部分,外務交由灰衣堂主蘇俊負責,內務交由黃衣堂主孫恩負責。

「姑娘,我們教主正在閉關,你有什麼話跟我們說也一樣,我們會如實稟報他老人家。」黃衣人孫恩邊淺淺作揖說著,邊細細打量這個傲態驕姿,穠纖合度的女子。

「呵哼,我不遠萬里而來,沒想到正道教居然如此的無禮待客……」攣鞮月冷哼笑道,眼神盡顯嫵媚。

灰衣人蘇俊先是目瞪口呆,待他環視攣鞮月身後十名按劍而立,殺氣騰騰的刺客,回神厲聲道,「都說了教主閉關,你改天再來吧,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哈哈哈……」攣鞮月擺手阻止了身後蠢蠢欲動的刺客,一聲冷笑后,又裝作楚楚動人掩嘴道,「反正小女子見不到羊教主的話,回去也無聊得很,不如就留下來陪你們解解悶吧!」

她嘴角飄起一絲動人無比的微笑,纖縴手指劃過腰間寶劍,鏘一下子抽刃出鞘,冰冷劍氣乍泄而來,像水,像月光!

蘇俊這些年打滾江湖,經驗豐富,單單看攣鞮月出劍的姿態,便已經判斷出這女人是個極其可怕的對手。他退後兩步拔出佩劍,同時左右示意,讓屬下一起圍攻。

「咚啪啷!」一道劍氣從攣鞮月手中寶劍甩出,堂中一張巨大桌案瞬間化為碎片,四處激濺,正道教眾人立刻左右閃避。她腳下運勁,凌空衣袂翩翩地向蘇俊快速飛掠而來,瀰漫席捲著殺氣,整個身影如同來自墮落黑蓮深淵的仙子,面容如嬌艷的帶刺玫瑰……

「嘿伊」蘇俊面色一懍,對方實力,大呵一聲,運足功力迎面衝上去,同時他三五個屬下也紛紛助陣上去,而孫恩也手按腰間刀具,準備隨時反應。

攣鞮月掠至蘇俊跟前,環手一揮,唰劍氣將幾個正道教弟子擊飛,轉手舉劍朝蘇俊頭頂落雷下劈。

「鏘」兩劍相交,一股內勁猶如不可抗力一般,蘇俊瞬間感覺胸口血氣翻騰,雙腳不停蹌踉回退,等他抵住牆壁停下,嘴上已湧出二兩血。

黃衣人孫恩見這情形,一絲猶豫該如何應付。他也沒料到,蘇俊與自己一樣都是接近中天位的功力,居然被眼前這樣的女子照面一下就受了內傷,看來自己不宜輕舉妄動。

攣鞮月凌空向前一個翻騰落在孫恩與蘇俊之間,看了一眼孫恩,手舞劍花似乎還意猶未盡,準備再出招。

蘇俊身後的密室石門突然嘎吱嘎吱打開,傳來羊瑾的聲音,「月蝕劍,玉浦團團主!」

「教主!」蘇俊、孫恩以及眾教徒均恭敬地抱拳作揖。

紅衣人羊瑾雙手後背地緩步走了出來,先是掃了一眼狼藉的現場,又看了眼受傷的蘇俊,最後目光才落在雪白束身的女子身上。

「羊教主,您可終於肯露面了?」攣鞮月翻著眉眼冷哼道。

「攣鞮團主,你一來就打傷我正道教的人,難道說是他們什麼地方得罪了你?」羊瑾一臉不滿地明知故問道。

「哪裡哪裡……是小女子在向貴教蘇堂主討教武藝,承蒙蘇堂主手下留情了!」攣鞮月收劍抱拳說完,故意瞧了一眼蘇俊,只見他憋氣的擦了嘴角,才把劍歸鞘。

「哼!」羊瑾左右看了一眼兩人,心裡不滿蘇俊失利,然而再看眼前女子的功力,暗嘆現今的自己都很勉強,只有忍下這口氣,屏氣道,「你要見老夫,所為何事?」

「羊教主,可否借一步說話?」攣鞮月望著密室,甜美道。

她乖巧的表情在羊瑾看來卻猶如毒蛇吐信,他示意蘇俊退下治療,再示意孫恩在外邊警戒后,便轉身走進石門密室。攣鞮月示意手下刺客原地待命后,自己緊隨羊瑾身之後走入密室。

「說吧,你今天大動干戈的,到底找我什麼事?」羊瑾面朝正道教燭台上供奉的卐字陰陽魚石雕,背對攣鞮月道。

「回稟羊教主,其實是我雪狼國大王的意思,」攣鞮月一副恭敬的樣子,「其實王妃一直惦記著自己的父親,所以讓小女子前來替王妃向您請安了……」

說著,攣鞮月就深鞠躬身下來。

「少給我來這一套!」羊瑾突地轉身呵斥道,「自從她叛國做了雪狼國王妃,我就沒有了她這個女兒,我們羊家的聲名掃地便是拜她所賜!」

「羊教主,您言重了!」攣鞮月微笑起身,接著言辭鑿鑿道,「當日情形,胡族軍隊見王妃衣著華貴,便已料定其身份尊貴,便強行劫持,要不是我雪狼國大王恰巧趕到恐怕……所以王妃之舉實屬被逼無奈!」

「別以為這樣說,就能改變什麼,掩蓋你們狼族兇殘歹毒的形象和累累罪行,哼!」羊瑾諷刺,又冷哼道,「我猜得沒錯的話,五年前大順軍中多名將領離奇死亡,想必與你玉浦團脫不了干係吧?」

「羊教主,既然您談及了,那咱們先不說這兩軍交戰各出奇謀,傷亡在所難免……」攣鞮月知道再這麼說下去,她將啞口無言,此行目的必然無法達成,便巧妙偷換概念道,「咱們來聊一聊,這一戰過後,哪家損失最重,而哪家獲利最多吧!」

羊瑾抬眼看著攣鞮月沒有說話,想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攣鞮月見他稍有緩和的樣子,徐徐陳述起了順朝內幾大世家的往事。

自從司馬氏建立順朝以來,順國朝局就一直延續著由幾名開國大員分別把持重權的一部分,以協助皇家治理朝政的局面,而那些大員的家族經過幾代的襲承積累,逐漸發展成了權勢大家族。正所謂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也。直到「永嘉之禍」為止,這一代最有權勢的當屬王家、謝家、恆家、庾家這四個大家族,而羊家依著皇后羊艷容的帝皇恩蔭進階為第五大世家。順朝大世家,無論是在朝堂、經商以及武林之中,還是從人才任用、戶銀管配乃至軍事部署,都具有深遠的影響力。順朝南渡新帝登基后,一切延續:王家王茂宏為相、王楚忠為將,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謝家,謝安石身居太尉,且族妹為新帝貴妃;恆家,恆元子掛大司馬頭銜,手握虎符,掌管順朝兵馬;庾家,庾子嵩為太傅,且其侄女為當今皇后。

「我明白,羊教主背負著振興羊家名望的重擔,雖被罷免官職,您也想通過正道教有所作為,這些年您沒少給朝中要員進獻好處吧?」攣鞮月看了眼羊瑾訕訕的樣子,胸有成竹道,「可您這番努力之後,又得到了什麼呢?」

「我羊家的事,還不輪不到你一個黃毛丫頭來置喙品評!」羊瑾背過身,冷哼道。

「哈哈哈,看來小女子不幸言中了呢……」攣鞮月故作嬌羞,接著道,「我猜想羊教主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儘力地暗中幫扶自家外孫女安全順利地回歸皇族身份吧,畢竟她可是羊家最後的希望了……」

「你到底……羊某真是老了!」羊瑾驚異轉身,他沒想到眼前這二十餘歲的女子心思如此縝密,自己的心思全被她看穿了,看著她道,「哼,你有什麼話要對老夫說,就直說吧,不要再拐彎抹角了!」

「好,羊教主這才痛快!」攣鞮月直起身子,看著羊瑾道,「我雪狼國大王說了,王妃對女兒的思念簡直肝腸寸斷,所以無論如何也要保公主平安,這一點您可以放心!」

羊瑾原本想派正道教的人暗中保護司馬茹,但是朝廷以及幾大家族的人都在盯著正道教,自己身上餘毒未清,恐怕想隱藏司馬茹身份,秘密送她進宮是難如登天的。攣鞮月這麼一提,倒也正中他心意。

攣鞮月見他略有心動的沉思,接著道,「但是公主如果想要恢復皇族榮光,恐怕四大家族中定會有人從中作梗,所以希望羊教主能夠答應與我們攜手聯防才行!」

「你們是想借我正道教之力,暗中破壞了四大家族的關係,引發朝野上的內鬥?」羊瑾茅塞頓開的樣子。

「羊教主英明!」攣鞮月虛一揖禮道,「四大家族之間積怨已久,只是沒有一根像樣的導火線而已,只要我們裡應外合,巧布妙計……到時您力挽狂瀾,擊退外敵的功勞,再加上公主榮歸,那羊家豈不是一家獨大了?」

「說的好聽,誰知道你們狼族人會不會過河拆橋?」羊瑾面色一凜。

攣鞮月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一樣,從懷中掏出一支小藥瓶雙手遞上,微笑道,「為表誠意,小女子願將見血封喉的解藥先行奉上,並提供一條事關重大的可靠消息。」

羊瑾接過藥瓶,打開塞子嗅了嗅,回眼懷疑道,「這葯……果真有效嗎?」

「羊教主您放心,研毒之人打了包票,此葯每日清晨一粒沖水服用,七日之後,您身上之餘毒必消!」攣鞮月保證道。

「恆元子身邊的師爺是你們的暗棋?」羊瑾點頭,又不經意問道。

「那這樣,老夫可以考慮離間四大家族,但是我羊家世代忠義,絕不會參與到叛國之事!」他見攣鞮月笑著點點頭,便略有柔和道。

「您放心,玉浦頭要做的事情您沒有直接參与,不算叛國,而且我狼族一定會安排好一場讓您重新為朝立功的好戲的!」攣鞮月矯揉媚笑道。

「那你說說你帶來的消息吧!」羊瑾知道所謂蛇蠍美女指的就是眼前女子,轉臉一旁正色道。

「散布恆元子手上有麒麟藏寶圖消息的人是會稽王司馬道。他本想以此為誘餌,引得正道教與恆家激化矛盾,坐山觀虎鬥的,不料您老為救公主失手打死了恆元子的兒子,正中司馬道下懷,他所幸便將謝家、王家、庾家拖下水,讓大家族相互削弱,從而拓展自己在朝的黨羽!如今他的手下還散布說正道教有麒麟藏寶圖的拓本……」說到這裡,攣鞮月故意觀察羊瑾神情變化,想確定是否真有這樣的拓本存在。

「豈有此理,枉費老夫對會稽王一片赤誠……如果正道教真要留有藏寶圖拓本,又豈會依賴於漕運、鹽販!」羊瑾一拍桌案,言辭鑿鑿。

攣鞮月見他不像說謊,接著道,「羊教主果然忠義,只可惜這會稽王利欲熏心,您的忠心所託非人啊!」

「好了,我答應你的事,我會儘快安排部署,你也記住你說過的話!」羊瑾收回手,一臉下好決心的樣子。

「那是當然,在下雖為女子,但一向誠信!」攣鞮月嬌柔作揖,接著告辭道,「那我靜候佳音,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羊瑾雖然迫切想要挽回羊家名望聲譽,但他修養甚深,從未想過真的去賣國,他痛恨司馬道背棄自己是真,他想報復四大家族也是真,但他確定玉浦團與正道教僅僅只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他心底印著最後一定除掉攣鞮月和玉浦團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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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骨柔情西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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