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修)
()眼見著底下的大臣們漸次騷動起來,面對著皇太子的低姿態,俱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畢竟,太子是何等高傲的人物?此番能得他低頭已是極得面子的了!
朱棣將一切盡收眼底,唇角掛上了一絲冰冷的笑意。
他右手輕抬,鍛煉得比例完美的掌在耀目的陽光之下,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堅韌。
破空聲疾馳而過,有銀光一道迅速地堙滅在空蕩的殿堂之中,一截木椅被直直切斷,力道尚未卸下,那把自侍衛手中奪來的利刃又橫飛而出,深深地嵌在桌案之上。
一時之間,殿堂靜默,包括皇子們在內的眾人都屏息望向太子。
「胤礽的顏面可以不要,皇室的顏面不可丟!縱然孤曾有愧於爾等,今日便也算一併還清。他日若是在他地聽得此等皇家私事,少不得要為著皇室顏面做一回惡人了!」
如此光明正大的威脅,讓眾人反倒不好再說什麼。自行認罪,並一口咬定是因鎮魘之故而行為癲狂,其後又以皇室顏面為由,光明正大地堵眾人的口,既是在警告那些小太監,又何嘗不是在敲打他們?
太子負手而立,身後儘是精雕細琢的如意祥雲紋飾。丹鳳眼微眯,承自仁孝皇后的俊美面龐因著肅然的神色而帶上三分凌厲,三分朝氣。
再看看一旁年邁的帝王無聲的支持與縱容,一些立場不穩的人開始動搖了。
畢竟,眾位阿哥才被輪番敲打,眼見著前景不是那麼好,新生的太子又不似池中之物,兼之皇寵甚厚,還是極有可能繼承那個位子的。
康熙見了,暗自點頭,看樣子保成的武藝果然是精進不小,可見他這些日子以來對此毫無懈怠,且又待人寬和,以理服人,倒是越來越有一國儲君的氣度了。
******
「他倒還真敢說!」一青年人手憤憤地錘上朱漆的桌檐,一雙眸中烏雲密布,似要噴出火來。
「我們到底還是小看了他在皇父心中的地位。依著皇父的性子,竟能容忍太子至此……」另一面色溫和的男子微微揉著鬢角,眉目中似有疲憊之意。
辛辛苦苦拉攏的人,經此一役,雖不至於立即投向太子,卻也逐漸與他離心。
怨又能如何?恨只恨,他不是皇父最寵愛的那個兒子。
「八哥,你別著急!此番不過是皇父的權宜之計罷了,依著太子的蠻橫,早晚還得被廢,屆時……」
「是啊,八哥,我們一直在你身邊。」
「我明白的,小九,小十。我是不會就此罷休的,且看誰能笑到最後!」
******
「爺,您這一招實在是妙。只是,您究竟是怎麼如此快的分化八爺黨的?便是皇上也為此愁眉不展?」
一旁的何柱兒緊緊地黏在朱棣身後,拍著馬屁,順便訴說著自己心中的迷惑。
眼見著前頭朱棣停下,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方才察覺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麼,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立即跪下叩頭,「主子恕罪,奴才多嘴了。」
「起來。」朱棣覷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若是孤不想讓你得知這些,你自然什麼都不會知道。只是孤終究還用的上你。」
「奴才榮幸。」何柱兒一愣,隨即興奮地又奮力地在地上扣了幾個頭,看得朱棣一陣蹙眉,「同樣的話,不要讓孤再重複第二遍!」
「是,是。」何柱兒趕忙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乖覺地跟在朱棣身後,笑得一臉討好。
「孤曾聽聞外國有這樣的說法,一個完整的球,從外部,需用十六匹馬,方能將其拉開,自內部,則僅僅需要一點點的力,便能使其自行分離。可見,外力的打壓只會使那些產生了警惕感的八爺黨們更加的團結。既是如此,孤又何必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爺,您的意思是?」雖然不太理解太子說得那些關於球的原理,但何柱兒直覺地認為這必定與八爺黨的分化有關,遂一臉求知慾地望向太子,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能從他那兒得到一個答案。
朱棣薄唇輕啟,緩緩地吐出幾個字眼,「十——四——弟——」
從來,皇家便沒有不為自己打算的人,縱使是同一個陣營中的人也是一樣。
眼見著八阿哥被狠狠申斥,奪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逐漸渺茫,他的十四弟,也是時候該有所動作了。
只要他朱棣讓他胤禎聽到該聽到的流言……不,不僅僅是流言,接下來的事,恐怕會讓這流言成為現實!
「去,派人去將那幾個小太監看緊了,不要讓他們在中途被滅口,也不要讓他們發現。探得他們去了何處,立馬回來稟告孤!」
「爺,那些人,難道不是八阿哥派來的嗎?」何柱兒疑惑地抬頭。可惜的是,朱棣卻完全沒有向他解釋的打算。
「大約現今,所有的證據都會指向八弟……」是的,所有的……
******
數月之前,皇長子胤禔曾向康熙進言:「相面人張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貴。」
康熙聽了,甚感驚異,任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分毫不顯,只暗地裡命人前往查探。后因事多,逐漸也被他拋於腦後。
只是如今……康熙雙手顫抖地撫上案上那一沓厚厚的公文,渾身氣得止不住地顫抖,口型幾次變動,幾不能自已。
他深吸了口氣,強自鎮定,對著下邊兒人道:「去,把八阿哥給我叫進宮來。」
胤禩近日心中悶的緊,辦差做事只比往常更加精細,可觀察仔細之人便可發覺,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天空中似鋪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逐漸收縮,將他牢牢地困於中央。
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而這種預感,在宣旨的太監到來之時成了真。
胤禩面上維持著僵硬的笑,步履極其艱難地隨著太監進了宮。身後的胤禟一看情況不妙,便趕忙一溜煙去胤禎那兒搬救兵。
待到兩人並著路上遇到的五阿哥胤祺匆匆趕到之時,在乾清宮門口便聽得一聲大喝:「柔奸性成,妄蓄大志,黨羽相結,謀害胤礽。今其事敗露,即鎖系,交議政處審理!」
「皇父,不可!」胤禟乍一聽得此語,便慌了神,幾乎顧不得形態地,直直撲倒在地,「不可啊,皇父!」
「哼,他野心勃勃,竟至縱刺客行兇,意欲置兄長於死地。如此懲處,有何不可?」康熙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著跪伏在地上的胤禩,神色極盡冰冷。
「胤禩……領罪……」半響,底下那人方才顫巍巍地說道。
「領罪?領個什麼罪?他自己得罪了人,引來別人的追殺,難不成還是八哥的不是了?」胤禎怒火中燒,排開擋在前面的胤祺,直直地對上康熙的雙眼:「太子他剋扣行軍糧草,對幼弟的死毫無悲戚之意,侍父不孝,意欲謀逆。如此這般的罪行,您都可以寬恕,獨獨八哥縱容了一回刺客,您便要將他移交議政處處置。皇父!難道,當真只有愛新覺羅胤礽才是您親生的兒子嗎?!!!」
「放肆!」康熙的手重重地落在桌案之上,力道之大,幾乎要將整個桌案震裂!他顫抖著手,指向面前桀驁不馴的胤禎:「你……不孝子!窺探皇位,殘害兄長,目無皇父,目無君主,如此惡行竟還有理了不成!」
「是!我就是目無皇父、目無君上了又怎麼樣?反正在您的心眼裡,只有一個太子!跟元后嫡子相比,我們這些出生卑賤的不孝子合該倒霉!」胤禎此時早已陷入一種非理智的亢奮狀態。若是以往,善於察言觀色的他必定能夠察覺出皇父此刻精神狀態極不穩定,盛怒之下極有可能作出極端的判斷。可如今,他的心中滿滿燃燒著一把名為憤怒與嫉妒的火焰,夾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他的胸中瘋狂地燃燒!
「皇父,有些話,早就在兒臣的心中掩埋已久。今日總是您要殺了我,我也要說!」
「你以為,朕不敢嗎?」康熙帝大怒起來,身受也是出乎意料的敏捷。等到胤禎自亢奮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意識到大事不妙的時候,一柄明晃晃的寶劍已招呼到眼前!
胤禎登時嚇得驚呆在原地,冷汗濡濕了他的衣襟。這種殺氣……皇父,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皇父,請息怒!我們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麼話不能夠好好說的呢!」一直站在旁邊當布景的五阿哥胤祺牢牢地抱住了康熙的腿,刀刃險險地自胤禎的脖項旁劃過。
「哼,若果真是一家人,他又怎會對自己的兄長下此毒手?」康熙冷笑了半響,狠狠地掙了幾下,不想胤祺的力道卻大得驚人,怎麼也掙不開。
眼見著胤祺一臉痛苦卻兀自忍耐的模樣,康熙忽地嘆了口氣,對於這個養在太後跟前,一向恭敬有禮、老實本分的兒子,他終究是狠不下心。
況且,他也不是當真想殺了胤禎,不過一時急怒攻心罷了,若剛才真動了手,只怕事後後悔的還是他自己。
「罷了罷了,朕便看在五阿哥的份上,饒了你這一遭。你們……好自為之……」
鋒利的劍鏗然一聲摔在地上,康熙微微闔目,神色間,極是疲憊。
胤禎怔怔地望著面前的康熙,只覺喉口一堵,準備好的說辭竟怎麼也出不了口。
直至康熙命他們跪安,胤禎還回不過神。
除了乾清宮的大門,胤禎忍不住再度回首,卻只遙遙地望見乾清宮中帝王老邁孤獨的背影,門口傾瀉而入的夕陽為他的側臉添上一分滄桑。
胤禎的喉嚨口莫名地堵了一下,握著的拳緩緩攥緊,幾乎再不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