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名將
玄安十三年,大燕帝國遭遇建國以來最大危機。
十萬西鳳大軍裹挾連滅三國的無匹氣勢,連下大燕十八座城池,鐵蹄扣關七音城。
大燕舉國震動,皇帝緊急下詔,命悍將蘇文遠為大將軍,奔赴前線阻敵。
蘇文遠驍勇善戰,但是心高氣傲,自從他老師平雲大將軍李長鑫舊疾複發,猝死以後,更是狂到沒邊,完全不把西鳳蠻子放在眼裡。
狂人有狂人的本事,蘇文遠也確實了得,入主七音關就打了一場大勝仗,讓西鳳大軍吃了一次大苦頭,攻勢阻滯,雙方形成對峙局面。
蘇文遠有個特長,便是撒尿特別遠,逆風可達七丈,而且威力不俗,讓人嘆為觀止,所以有個綽號叫蘇七丈。有個校尉曾寫了一句,文遠將軍小解,千軍萬馬吐血,雖然有粗鄙之嫌,卻是沒多少人反對,那文遠將軍本事大,火氣更大,老是上火,特長又那麼犀利,是這麼個意境。
蘇文遠到達七音城第五天,登上依著絕壁建立起來的城頭,看著下方黑壓壓的西鳳軍營,絡腮鬍子臉上,眯眼中充滿了不屑。
「若是老子也有十萬悍軍,那西鳳將軍拿什麼和老子打,奶奶的,呸。」
越想越是不詫,蘇文遠拿出成名本事,朝著西鳳軍營就是七丈爆發。好一個威武大將軍,但人在心裡不詫的時候,容易出現意外,蘇文遠爆發的是豪邁,腳下卻是一滑,掉下絕壁,當場斃命。
正在交戰的關鍵時刻,三軍不可無主將,蘇文遠走了,軍方首腦集團便推薦火龍將軍蔡光斗為臨時主將。
這火龍將軍打了一輩子仗,經驗豐富,帶兵能力極強。不過總是缺少一點運氣。老是有人壓他一頭,以前的李長鑫,後面的蘇文遠,他始終是軍中老二。
這突然當上三軍主將,蔡光斗有些懵,萬萬沒想到。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裡確是激動不能自已。人前是威嚴大將,人後就不受控制的得意忘形。
吃飯時候,離著椅子老遠,就立定,一二三,我跳,跳到椅子上。
睡覺時候,離著床老遠,又是立定,一二三,跳到床上,參加會議去議事大廳,更是如此,當然沒人看見這些。
后一日,蔡光鬥上廁所,這興奮勁又上來了,距離蹲坑之地足有三丈開外,一二三,我跳。
「轟!」
他把廁所給崩塌了,如一道雷霆猛烈的插進了糞坑。
蔡光鬥牛高馬大,體重兩百多斤,還身披鐵甲,已經很難爬起來,加上廁所崩塌,石柱子,石板,房頂什麼的嘩啦啦全壓上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連續兩位主將暴斃,大燕軍方頓時亂套,大凶之兆啊!
一時之間,那些能征善戰的將軍愣是沒一個敢當主將,推來推去,大傢伙想到了監軍都督袁照膽。
你雖然是文官,但職位其實你最高了,你來你來。
袁照膽一個頭兩個大,他又沒帶兵打仗過,如何指揮大軍?可是架不住盛情難卻,加上一些不能說的難處,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這袁照膽原本是窮苦書生,去年參加科舉拿了一個探花。恰逢老將慕容拓極其欣賞狀元郎李景陽,那李景陽玉樹臨風,文武雙全,又是名門之後,和自己那有著京城第一美人頭銜的孫女兒慕容婉婉是天作之合,所以和皇帝商議了一番,讓孫女兒慕容婉婉在新科才子中選擇一位如意郎君。
老大不小了,該嫁人啦!孫女兒啊!左祭酒的孫女兒才十七歲,孩子都會爬啦!我們不能輸給他太多。
誰都以為慕容婉婉會選擇李景陽,可沒想到最後慕容婉婉選擇了袁照膽,袁照膽喜出望外,當即答應下來。
慕容拓臉色鐵青,但說好了讓孫女兒自己選,也不好反悔。對袁照膽,他那個厭煩,這窮小子有哪裡好的,越看越礙眼,啥,什麼時候結婚,你腦子發昏額。
「去去去,你這臭小子有什麼本事,一個小探花了不起啊!長得也就那麼回事,泥腿子一個,滾你娘的蛋,要娶我孫女是吧!好,我這慕容家是軍功堆出來的家世,你要有本事,去軍隊撈戰功回來,要是你本事不行,戰死了,那就……」
慕容拓是慕容家的核心,說一不二,誰都得聽他的,他不鬆口,婚事就舉行不起來。
慕容婉婉是皇帝的干孫女,一直深受皇帝寵溺,心知袁照膽一介文弱書生,哪裡上得了戰場,連夜跑到皇宮求助。皇帝一時心軟,給了袁照膽一個監軍都督的虛職,級別很高,權利嘛,很小。不過這樣安全,混點軍功沒問題。
可袁照膽萬萬沒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推舉成了主將。
重壓之下,軍官們是病急亂投醫,誰官大找誰,袁照膽的權利不大,但是品級確實高。
既來之則安之,袁照膽也迫切的需要一個機會,這是危機,何嘗又不是機會。
西鳳方面聽聞大燕連死兩位主將,加緊猛攻。袁照膽的第一個難題來了,敵人攻勢洶洶,弓箭消耗巨大,眼瞅著就沒箭矢可用。
沒有弓箭的震懾,如何抵擋如狼似虎的西鳳大軍?
袁照膽靈光一閃,命人扎稻草人數千,趁著夜色往城樓下放,西鳳軍眼見於此,頓時箭雨瓢潑,射了半天,怎麼慘叫都沒一聲?
呀,稻草人。
一夜之間,袁照膽得箭過十萬,第二天,大燕軍用這些弓箭射的西鳳軍滿頭包,氣的西鳳軍跳著腳罵娘。入夜,袁照膽又在城頭上往下放『稻草人』。
西鳳軍冷笑,還來這一招,當我傻呢,一個個不為所動。結果袁照膽這回放下來的是真人,殺了西鳳軍一個措手不及,損失慘重。
媽媽的。
西鳳軍一個個氣的咬牙切齒,第二天晚上,瞅著城樓上又往下放人,嘩啦啦一陣放箭,結果又被借箭,然後又被自己的箭射的滿頭包。
西鳳軍那個氣,偏偏袁照膽還上癮了,老是從城上往下吊人,一會兒稻草人,一會兒真人,中間還敲鑼打鼓,搞得震天響,弄得西鳳軍煩不勝煩。一個個心弦緊繃,保不準哪個時候就會被打個措手不及,這日子,苦不堪言。
最後,西鳳軍覺得這不是個事,決定後退十里紮營,免得老是被騷擾,睡不好吃不好的,都有黑眼圈了一個個。
然後一退,被袁照膽派兵追殺,西鳳軍氣急敗壞,怕你不成,回身便打。袁照膽帶著軍隊就跑,一路跑一路丟金銀財寶,西鳳軍看見滿地的錢財,爭先恐後的去撿錢,軍陣亂成一團,袁照膽命人拿了布料乾草,蘸上油,點上火,呼啦啦的一頓燒,西鳳軍貪財,捨不得錢,火燒到屁股上還不罷手,主帥都拉不住。
這一下,西鳳軍成了一盤散沙,袁照膽集結所有兵力猛衝,西鳳軍潰散而逃,十多萬大軍最後逃回去的還不到兩萬。
袁照膽以少勝多,打破敵軍,一戰成名,成為一時無二的儒將,回到京城,皇帝龍顏大悅,封平西王,護國大將軍,更是和太子陳安結成兄弟,是為京城第一公子。
婚事當然沒了阻礙,功名美人具在,袁照膽好不快意。
十年之後,大燕國力蒸蒸日上,新開元皇帝陳安野心勃勃,執意開疆擴土。命袁照膽帶兵滅國,袁照膽忠心不二,自然不違背皇命,在開元七年帶兵出征。
袁照膽的軍事天賦在爭霸之戰中表現的淋漓盡致,他的兵將大力啟用寒門,賞罰分明,一切以能力說話,不開後門,以往門閥子弟掌權的時代一去不返,所以極具戰鬥力。
他更發明了鳥籠戰術,打圍殲戰效果極其顯著,軍隊列陣成一個籠子,圍困敵軍,你往東打,東邊的就一邊射箭一邊退,西邊得在屁股後面捅刀子,反過來也一樣。你把軍隊分開,他就構建兩個籠子,又把你圍起來繼續打。
至於攻城,什麼死人,腐爛的屍體,嘩啦啦的全用投石車給你送進去,不出來你就死,出來滿地亂扔錢,扔吃的,以及可與換取軍功的戰利品,敵軍一撿就亂套。
挖坑是家常便飯,有火放火,有水放水,攻打青湖帝國都城,袁照膽愣是下令在山上挖了一個人工湖,軍隊用桶把湖灌滿,然後放水淹。而且這人打仗喜歡煩人,大軍休息,小股部隊扛著戰鼓一邊敲一邊嗷嗷叫,搞得隨時都要大舉進攻一般,打不死你也煩死你,你一激動,坑已經挖好在等你。
開元十二年,袁照膽滅掉東元帝國,攻陷麒麟城,將整個寶竹州都化作了大燕帝國版圖。
開元皇帝陳安得償所願,一統天下,袁照膽凱旋之時,親自出城,十裡外迎接袁照膽大將軍,親自為其牽馬。
「將軍傲立麒麟牆,狀元不如探花郎。兄弟,你在外面威風,我們的宰相大人李景陽在京城可不好過,被人笑話的都快不敢出門啦!哈哈。」
袁照膽苦笑一聲,不置可否。
皇帝犒賞三軍,卻發現眾將士不太買賬,他們唯袁照膽馬首是瞻,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這讓皇帝有些尷尬。
李景陽在皇帝耳邊說了一句,天下人都說這天下是袁照膽打下來的,這次更是軍功潑天,但他已經位極人臣,皇上這次怎麼封賞他?
皇帝緘口不言,不過再看兄弟的眼神已經變了。
袁照膽雖然在軍隊中壓制了世族豪閥,但是官場上還是他們的天下,這些人對袁照膽可謂恨之入骨。再加上這些年不斷征戰,袁照膽要求的軍費支出極大,帝國賦稅居高不下,百姓怨聲載道。這混賬的大將軍,一直打仗,我們的財富都被你打光了。
皇帝,朝臣,百姓,在這個時間,忽然都走到了袁照膽的對立面。戰鬥時間,軍隊是袁照膽說了算,豪閥子弟靠邊站,但是仗打完了,軍營中沒點根基名望的泥腿子出身,哪裡玩得過豪閥子弟,一來二去,軍隊變了模樣。
開元十四年,在蝗蟲一般的彈劾奏章中,袁照膽以叛國罪被拘,全家上下,包括僕人,親衛四百餘人全被錘殺於麻倉山腳。
四百多具屍骨,橫七豎八的被堆在一個大坑中掩埋。
疾風暴雨雨成線,寒氣瀰漫三月天。。
袁照膽的二兒子袁塵是唯一的倖存者,一個盜墓的將他從死人堆里拖了出來。
「奶奶的,宏源時代降臨,唯一的陰母脈根竟然被這混小子吸收了,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