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論道

「天地惶惶，你竟然以劍術入道，並且觸摸到了那一層境界，只是這個時間太短了，給你時間，你定能成為一代強者。」

人皇此時欣慰說道。

他的衣袖此時隨風舞動，彷彿方才一劍，儘管刺穿了他的衣袖，卻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威脅。

尤涅槃就不一樣了，他的胸膛起伏不定，整個人大口喘息，那一拳，只是點到而止，他的呼吸已經被摧毀，他的氣血已經被壓制，他的胸前，那一塊從小就佩戴的玉佩，在那一刻，化為齏粉，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

他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疑惑。

「不可能啊……」

人皇笑了，「人族目前已經變得撲朔迷離，這個世界要亂了，我無能為力，但是我也看到了這個世界的一些端倪，那就是強者越發的強大，弱者也變得敢於追求天道了，如此一來，我雖然失去了權利，但卻獲得了自由，人們既然可以自己解決那些事情，我就不需要插手了。」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絲欣慰和難以言說的苦澀。

即便如此境界，對於權利的追求依然縈繞心頭，他自己內心竟然出現了愧疚。

這個劍痴啊，一輩子都可以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鑽研，而自己因為多年之前選擇了人族的輝煌，從而放棄了那一個機會。

都說人與天斗其樂無窮，他至今一直在與人斗，魔族，妖族，大多數地方淪陷的時候，他還在擔心這世界的未來。

其實他心裡早就清楚，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這是趨勢。

沒有人能夠阻擋大勢。

這些年裡的他心境越發的沉穩，如今看到這個劍痴竟然有機會超越自己，竟然喚起了他心中那一絲對於更高境界的追求。

這個境界，他當年花費了無數的心血，卻在即將突破的時候，一時貪念權勢，成了人族的人皇。

萬人之上，掌控一切，他的內心一度驕傲。

隨著時間推移，他發現，修行者的歸宿並不在所謂的人世間的圈裡，而是在對於大道的追求。

一輩子逆天而行，如今成了當年自己最不想成為的那個人，他恍然若失。

「是我著了相啊。」

他淡淡嘆息道，「我真的很羨慕你啊，如今天下必然走向融合，你可以大膽追求自己需要的一切，而我，只能成為這個世界上看似最強大，卻異常悲慘的一個人。」

尤涅槃搖了搖頭，「公子說過，一切不晚，我花了五百年磨劍，在哪一層境界也卡了不知道多少年，直到前不久，我這才意識到，我這些年的修行，其實都落了下乘。」

「怎麼說？」

人皇不禁問道。

尤涅槃淡淡說道，「以前，我曾一度認為劍道的終點我已經到了，但是近日，我見到一人，他的一番話，讓我再次重拾了希望，他說，這一切，都來自於人家，也該成為人間，劍道如果不是人家的劍，要這把劍，不過是破銅爛鐵。」

「這……」

人皇再次嘆息。

他艷羨不已。

這個年紀，這個際遇，如果是他，也會悟到什麼吧？

只是，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時。

時間不能倒流，一切不會回來。

「你憑什麼會有這般運氣？」

「呵呵，我的運氣？人皇，若果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那麼這就是我的實力。」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兩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此時的劍痴尤涅槃咳嗽了一聲，方才和人皇交手，受到的衝擊極大，雖然他和人皇差了那麼一點，這一點卻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因為這一道鴻溝的存在他無法擊敗人皇，但是他不知道，他已經逼出了人皇最大的力量了。

「那人在哪？我依然有機會，你都有，我也有！」

人皇歇斯底里道。

「呵呵，那人，在東來郡啊，我自問這一生沒有服過誰，但是那人，我是真的服氣。」

「此話何解？」

尤涅槃緩緩說道，「世人皆知道我是劍聖，卻不知，我為了劍道，放棄了情感，丟棄了人倫，失去了太多的東西，如今，我那劍道一途，是時候做出改變了，以前，我知道，越是無情的劍，就越是強大，這個世界上最無情的劍，就是對自己也無情。」

「我在劍廬之中，幾百年不見外人，不見親人，不理世事，但是最後呢，卻依舊沒有辦法突破那一層，直到暗網遇到了他，知道了何為人間之劍。」

「你的一切來自於人間，和我一樣，這些年，你雖然越發強大，卻失去了和人間的一切關聯。」

尤涅槃一席話，帶著他的感悟，如同重鎚一般，砸在了人皇的心頭。

「你這話，可有依據？」

「呵呵，人皇，我已經忘了你的姓名，但是我不用想就知道一件事，那就這些年裡，你一直都在帝王城之中，和政走出過城郭，看一看那世外之地，你可知道，這世界有多大？海外的世界還有什麼？」

人皇愣住了。

海外的世界，他從未想過。

從他修行開始，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四海就是大荒的屏障，隨著前些年，連接下界的通道關閉，他隱隱感覺到這個世界在變化。

世界的變化太快，以至於他自己也沒有摸清楚其中的大道遷移。

「海外的世界，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過的問題。」

「不，你錯了，那人想過，他敢想，也敢做。」

「海外世界，依舊是個謎團，你我卻在這一方小城裡，妄自稱王，不思進取。」

尤涅槃冷笑。

「先人層告誡我們，這世界，海外就是盡頭，大海之上，無數驚險，洪荒猛獸，我等不敵，除非成聖！」

「可是，先人就是對的嗎？」

此時的尤涅槃徹底悟了。

他的身體上，那一道劍痕，開始了波動。

這一刻，他心中的劍徹底消失，他手中的劍意也徹底消失，他的劍道，彷彿從未存在過。

他已經徹底忘記了劍，這一回事。

但是，他每一次呼吸，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聲音發出，都帶著無窮劍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