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因為你心虛
是夜,一個身影落在客棧屋頂上,一道傳音入耳,「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打坐著的淼淼睜開眼,忽然飛身出了窗外,看著來者冷笑道:「我躲了么?」
「多年不見,一見面就要吵么?」
他坐了下來,依舊一身白衣縹緲,黑髮在風中飄散而起,那雙深邃的眼裡,曾經的桀驁已被更深地掩藏起來,歲月抹平了一個男人所有外放的稜角,可卻也讓他變得更深沉。
此刻他站在這裡,就會帶來一股壓迫感,那是一種十分內斂的氣勢,不怒自邪,無需任何言語與表情,就會感到力量源源不斷從他身體里湧現,這個力量所代表的就是自信,一種命運完全由自我掌控的自信。
淼淼望著他,想起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幾百年過去,自己不再是那個看見美男就流口水的小花痴,而他也不再是戴著面具生存的腹黑男了。
修為到了他們這境界,已無需再掩藏自己,哪怕一怒而起殺死個把人都不會有人說什麼,只要敢於面對自己的內心。
淼淼也坐了下來,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當年一別,已是白多年未見,他雖有過來信,可自己從無回應,再後來,他也再無音訊了,至此,關於他所有的消息都是從旁人口中得知的。
當年一別,至此路人……
淼淼望向天空的明月,不知怎麼開口,或者說,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一個酒壺扔了過來,「老友重逢,也算喜事,我當你過來給我道喜了。」
淼淼心裡一酸,可還是強忍心塞,接過酒壺道:「鬼才來給你道喜。」
是啊,這事怪不得別人啊……莫說他們還沒成親,就是成親了,當妻子的避著自己丈夫不見,也不說話,還不是一天兩天,而是百多年……
這樣的情況下人家不理你了,也是情有可原吧?
酒香飄散出來,淼淼愣了下,「梨花酒?」
「嗯。」
一時間,往事如潮水般湧來,當年的場景在腦海里快速掠過:這酒是當年她與他一起釀造的。
抿了一口酒,道:「拿這酒出來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他口氣很淡,可說出的話卻是讓淼淼暴怒,「喜酒提前請你喝了,你可以回去了,你我那點事,來參加我的雙修大典怕是不合適。」
「顏子傅!」
淼淼大怒道:「誰要來參加你的雙修大典,你太特么自作多情了!」
「如此……」
他輕笑,「最好了,我還怕你來搗亂。」
「你簡直放屁!」
淼淼氣壞了,簡直就是個自戀狂,她楊淼淼是那樣的人么?好歹現在也是「前輩」級別的人了,也是有逼格的好不好?!
「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不過是,是要去西域,路過這裡罷了!哼!倒是你,娶了個什麼德性的婆娘?任由她那弟子欺辱凡人,輕者打傷,重者傷命,嘖嘖……」
淼淼一臉鄙夷,「這排場真不是一般大,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你出行呢。」
「我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
他口氣淡然,「你吞下他精血那一刻,我們已沒牽連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淼淼怒了,「你還好意思說?!當初是誰的主意?!」
「是我。」
他望向淼淼,深邃的眼微閃,「可我沒想到……呵,他給了你一滴心頭血,可你卻給了他你的心。」
「誰說的?」
淼淼搖頭,「我對他無男女之情,你誤……」
「誤會?!」
他忽然一把拉過她,見她眼睛亂飄,便是冷笑,「既是誤會,為何不敢看我?楊淼淼,知道當年你是什麼樣子么?歇斯底里,甚至要為了他折損自己的壽命!」
「我,我……」
淼淼結巴著道:「他是為了救我才,才……」
「好!他為救你而死,你會感動也實屬人之常情!可後來呢?!後來我給你去了這麼多口信,你為什麼一個都不回?!一年,兩年,三年……整整十年……一天一次,一年365天,十年,整整3650個口信,你回了么?」
他深吸了一口氣,捏著淼淼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我等雖已擺脫壽數的限制,可你不要忘了,到了我們這修為那是不進則退,天雷開始沒有規則地降下,誰也不知,下一個十年,我們是不是還活著……楊淼淼,你一個口信都沒回,甚至沒讓人給我傳半點口信,我們曾經生死相伴,我最大的秘密都與你分享,你就是這樣對我的么?!」
「我……」
淼淼眼睛發紅,眼裡蒙上了一層霧氣,輕聲道:「我……我就是不知該怎麼面對你……」
「呵……」
他冷笑,「還敢跟我說對他無情么?你若對他無情,便早已予我為妻。」
「我對他有情,卻不是你想的那種。」
淼淼忽然抬頭,「一個為你付出所有的人,如果都能漠視,那麼我想那隻能是神龕里的神像了。」
她注視著他的雙眼,「我曾疑惑過,為什麼我會感到心痛,這百多年,我幾乎沒下過險象峰,我不停地在想這件事,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心痛?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敢回你的口信?」
「沒為什麼,就是因為你對他動了情。」
他冷冷瞥著她,「我陪你百年,不如一殭屍幾月……」
他忽然自嘲一笑,「幸好……那時他沒殺我,如今想來真是感激不盡。」
「凌霄……」
淼淼蠕著唇,「你還不明白么?是我沒想到他居然會為了我死,我一直以為他只是為了我的血肉……我沒想到一個旱魃會對我動情……你對我的情誼我從未忘記過,當初你願意為我而死,我也願意與你共死,這點……」
她深吸了一口氣,注視著眼前的男子,一字一頓道:「至今未變。」
「是嗎?」
他眼裡閃過一絲光芒,目光越發冷了,捏著她的手忽然用力,將她拽入懷中,捏住她下巴道:「也就是說,為了我,你什麼都可以?」
說罷,他便是低頭,在淼淼的驚詫中,肆無忌憚地掠奪了起來。
周圍的環境瞬間而變,他抱著她入了虛空境,滾落到花叢里,像一隻野獸般瘋狂地撕扯起來。
「不!」
淼淼回過神,一掌打出去,他悶哼了一聲,鬆開淼淼,冷笑,帶著一臉諷刺,露出一個「果然」的表情,忽然揮手,淼淼與他又到了外面,隨後便是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唇邊他的氣息猶在,可人已消失在眼前,淼淼獃獃地望著自己的手心,再看看他消失的方向,終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滴落下來,心已沉到了谷底,悶悶地疼著。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他不再是那個凌霄了,那個沒事就欺負自己,嘴賤的腹黑男了,他的心裡沒自己了……
淼淼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間,本想回去,可想到東鄉鎮隱藏的穆修,便只得耐下心來,等著無極門的弟子過來,再帶人離開。
幾個凡人隨行,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人,她已經救下了,她不想這一家在這過程中出什麼意思,那就有違她的初衷了。
這一等便是十來天,玉錦接到淼淼口信后,立刻派了幾個修士坐傳送陣過來,而帶隊之人更讓淼淼震驚,居然是玄心親自帶人過來了!
這些日子,無極門已收穫不少類似的情報,可淼淼傳回來的消息卻是讓他們震驚!當年那個死亡疑點重重的穆修又出現了,而且奪取了晉陵的旱魃之體!
還有什麼消息比這更令人震驚?!一個讓自己女兒痛苦這麼多年的人,玄心怎能不親自來?
淼淼看著玄心,低低道:「現在不宜與他正面衝突。」
「你估計他到底什麼修為了?」
玄心雖憤怒可卻沒失了理智,「根據你的描述,他應該比晉陵更強?」
「是的。」
淼淼點頭,「比晉陵強許多,不過他應該不是犼……」
「這肯定!」
玄心斬釘截鐵地道:「若是犼現世,必遭天譴。」
淼淼瞪圓了眼睛,「此話怎麼講?」
「犼乃是妖族與殭屍的祖先,原本是眾神之一,若是犼現世,上界必會降下天雷,甚至會撕開空間阻隔位面,親自下界消滅此物。」
淼淼想了想,點頭,「我也曾有過這猜測,並與他說過,從他當時的反應來看,他應該還未到那境界。只是,就算他還未到達犼的境界,也不容我等小覷。其實,我懷疑他會這麼強,與他說的那本功法有關。」
「你的意思是……」
淼淼眯眼,「還記得晉陵死前說過什麼嗎?他說,他告訴了魔尊一些關於魔殭屍的事,而穆修那功法如此邪惡,定也是魔道之法……而他又早埋伏在晉陵體內,你說會不會他是結合了功法,然後……」
「你是說?!」
玄心眼露震驚,「他利用的是魔氣?這怎麼可能?!」
「可不可能……」
淼淼思忖了會兒,「待我回無極門,將魔尊抓來一問就知道了。」
她冷笑,「當初個中詳情,他最清楚不過,而且之所以當初將他放在茹茹身體里,也是因為茹茹是活屍,那具身體本就值得研究。我等雖不走邪路,可起碼得知道敵人的詳細信息。」
玄心點頭,遲疑了下,道:「其實此番老夫親自帶隊,還有一事。」
「什麼事?」
「凌霄魔君的婚事,他已發來請帖,我們與之結盟,卻不能因私廢公,小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淼淼咬了下唇,過了好久,才道:「你們去吧,我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