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以鞘為名(上)

番外 以鞘為名(上)

退去了白日的浮華,夜晚的山很靜謐,也很溫柔。

點一根煙,火星慢慢燃著在指尖,吸一口,讓肺里充斥煙草的味道,暢快淋漓。叼著煙,他坐在汽車前蓋上,像只傲然孤獨的鷹那般揚高了頭,眺望夜幕下的蒼穹。

「灰梟」,在全神奈川寫下最快記錄,不敗的神話。

「……你真的要引退嗎?……鞘?」他才多大?引退了個屁!

鷹般的眸子掃過來,犀利的扎人,難以想像這麼儒雅的青年,居然會有一雙這樣刺人的眸子。但這人犯了他的忌諱,像扎在肉里的刺般的忌諱。井上鞘最討厭被人叫名字,只許叫姓不許叫名。他很早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代表的另一個意義。

踩熄煙蒂,他鑽入車內發動引擎,響應他的憤怒,車子揚聲怒吼。原地轉了幾個圈,掉頭飛一般開走。山路到盡頭,車燈的在夜色下劃過,濡兩抹虹。

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過彎簡直就是橫向掃過去,緊貼護欄滑出去。

「……喂喂!你知道他的忌諱還亂叫!」

「可是,……井上真的就不會再來了嗎?」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上個月的車禍,讓他受了太大的刺激!……他是不會再出來玩了!……真可惜,明明那麼快!」

「在自己地頭跟人比賽,居然翻車了!……嘖!」

「……哦!對了,那個漂亮的不得了的男孩呢!」

「斷了三個肋骨,右腿開了一條口子……那孩子也真狠,從車裡爬出來,連哼都沒哼一聲!」

井上鞘十三歲就開始玩車,唯一一次車禍,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他撞了頭,當時就昏過去,景在副座上,當時就斷了三根肋骨,吭都沒吭一聲自己爬出來,給他們叫得救護車。

倒車入庫,銀灰色的SW20熄了車燈,鑰匙鏈在指上轉了一圈,卻用力過大飛了出去,落到車庫的排水渠上。好險,差一點就掉下去了。

「井上少爺,您的車鑰匙?」

「……扔了,反正車明天就要送去廢物站,鑰匙有沒有都沒差。」

懶懶的走著,胡亂耙耙挑染成白色的亂髮,井上鞘下了車就再沒回過頭。

鑽出幽暗的停車場,突然躍入視野的強光,讓習慣黑夜的眸子一瞬間刺得很疼,他連忙眯眼用手遮住光,金色的光……沐浴在晨光里,他伸了個懶腰,扯動扯動背上的傷,綁帶也綁不住,熏染上他深色的外衣,絲絲抽著涼氣。

很疼呀……帶勾刺的鞭子抽人,果然能抽出內傷來。

早晨的光看上去很強,還泛著昨夜的寒氣,夾雜在絲絲漏下的金縷線中……

霧氣未散去,五十嵐家大宅里多的是百年老樹,每每經過這片林苑,強大的壓迫力從頭頂壓下,即使仰頭看不到天空的壓抑。唯有晨光斑駁折射在涼薄的霧氣上,竟有一種錯落參差的光影迷離……快步走在五十嵐大宅里,一絲絲說不上來的森寒徹骨。

攏攏不禦寒的短袖,井上鞘打著哈欠回房。

「鞘,你回來了!」

庭院內,身著白色道服的漂亮孩子,手持鋒利的武士道,銀灰色的碎發和刀鋒是一個顏色,在晨光中暈染出一層薄薄的金……

恍惚中,時光在斑駁流麗間飛速倒退。

十三歲,他被父親第一次帶進五十嵐家,也是在這麼一個早晨。他在內院迷了路,然後繞進一個寂靜的小院子,就見到了只有三歲的景。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幕,三歲大的孩子站在走廊上,穩穩的端著一把比身長還高的木劍,劍尖唰得刺過來,停在他鼻尖前兩厘米處。面無表情,卻居高臨下的睨視。

順著劍尖壓過來的氣勢,挑起他好戰的血液……居然是個還沒劍高的孩子!

「你是誰?」

銀灰的髮絲,銀灰的眸子,赤腳踩在地板上,一身雪白的道服,端著把比他還高的劍……孩子眼神銳利如鋒,漂亮的臉蛋上滿是淤青傷痕,嘴邊的口子甚至還在滲血。

被打的很慘,卻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欠揍壞了!

十三歲的井上鞘不比二十三歲的井上鞘,他也是天之驕子,他也有叛逆囂張的本錢,他也蔑視一切強加在頭上的東西!

想當然,對這頂強迫中獎的大帽子,絕對是反感多於榮寵!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孩兒,就是未來會成為自己妻子和主子的人……他是內定的「鞘」,跟其他的「鞘」從本質上就不一樣。

井上家世代侍奉五十嵐家,從三代前的通婚起,這種主僕關係就淡了。當知道這代的五十嵐繼承人是女子,五十嵐老爺子就跟他爺爺商量,意囑他成為五十嵐景的丈夫。

知道自己被選中時,他可不像祖輩那般欣喜若狂,跟得了什麼不得了的榮光一樣。他很反感,非常的反感排斥,甚至到了憎恨的地步。

憑什麼他的人生要受五十嵐的擺布?!不過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第一次踏入五十嵐家,借著大人說話的空子,他就跑入林苑,迷了路,來到了景練習的道場外,遇見了正在練習的景。

「啊!找到了,鞘居然是遇到了景少主!」

鞘?……眯起眼,景對突然出現在他院落的少年,多了分矚目。一閃而逝的陰狠掠過銀灰色的眸子,再快也逃不過聽到他的名字而緊盯著他看的井上鞘。

這個小屁孩是女人?(喂!)

這個小屁孩要殺他?(喂喂!)

這個小屁孩要繼承五十嵐家?……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喂!……做人不要太歹毒了!)

「哼!」

從鼻子里發聲,是井上鞘對五十嵐景最初的,也是唯一的一句話。兩位老成精的家長在一旁,不置一詞,像是對這種相識默認了般。直到內室出來了侍女,請景回去,才打破這層無聲的觀望。

「景少主,練習的時間到了。」

撫掌,五十嵐老爺子走過來,拍著井上鞘的肩膀,笑紋爬上他的眼角。

「正好!景的實戰練習,你也進去看看。」

五十嵐老爺子都這麼說了,誰敢不從?五十嵐老爺子一生,唯二敢跟他說不的人,只有他大舅子跟女兒。在不久的將來,還會有他翅膀硬了的孫女。

井上鞘一直對自家爺爺養孫子的方式很有意見,但目睹了五十嵐家是怎麼養孩子的,他終於知道他是爺爺的親孫子,不是他以為的后養的……什麼叫慘無人道,什麼叫人間地獄,看過五十嵐家養繼承人的現場,是個人都會驚傻了。

把三歲不到的孩子丟到一群包藏殺心的豺狼虎豹中,連十三歲的井上鞘都看得出,明為練習實則暗殺的攻擊,五十嵐家的老爺子沒理由會不知道!

悄悄的打量小山般端坐的五十嵐家當代目,井上鞘從他嚴肅的側臉上沒看到一絲波瀾……似乎道場里被聯合絞殺的不是自己唯一的繼承人,被摁在地上挑斷右手的也不是他親孫女,冷漠已不足以表達他此刻的神情,而是結實的冷酷!

五十嵐老爺子是知道的,至少是默許了,或者說根本就是他在授意!捂住嘴,撲鼻的血腥味,讓井上鞘噁心到反胃。血池中央的孩子,不但沒發出任何求救的聲音,連一個示弱的眼神都沒有!

景一直都明白,沒人能幫助他,這點小麻煩都解決不了,五十嵐景根本駕馭不了五十嵐家這個龐大的暴力血腥機構!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只是……

景堪堪躲過致命的攻擊,以最小的代價保全性命,哪怕他口中最小的代價是背上被開了道手臂長的口子,深可見骨。

舔舔手背上的血口子,景偷空打量今日陪練的「對手」。級別高了很多呀,超過能夠應付的範圍。明處有殺手,暗處還藏有忍者……不是現在的他能夠應付得了的!

可惡!再給他一年時間,再給他一年時間……

但現實是他沒有那一年時間,他就是刀俎上的肉,讓人切了去!兩手都被制住,他再無餘力阻擋,狼狽側開,但刀鋒落下仍然可以劃破大動脈!

撲哧——刀刃插入血肉的聲音,很細微卻絕逃不過景的耳朵。落下的刀鋒停在他鼻尖上,微微的疼……熱血噴洒下來,落在了他的頭上,臉上。

時間在這一瞬,都停止了幾秒。等它再動起來,一個利落的身影飛速解決了景的威脅,眨眼功夫就讓一切歸於死寂。

「啪啪!」掌聲響起,景這才緩過神來,他……居然被人救了?

「健一,鞘這孩子很不錯!我看沒問題了!」五十嵐老爺子露出微笑,回頭跟井上爺爺含笑交流,井上爺爺也頗為自豪的點頭。

轉頭,五十嵐老爺子冷峻的揮手,示意身後一排狙擊手放下槍。

當下,井上鞘就知道自己絕對是多管閑事了!

五十嵐家,果然是名副其實的扭曲之鄉……==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網王+頭文字D]糖衣炮彈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網王+頭文字D]糖衣炮彈
上一章下一章

番外 以鞘為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