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竅
景做了一場長達十幾年的夢。
夢裡,他變成了日本最大黑社會的唯一繼承人,有個護短又死鴨子嘴硬的外公,有個外表美麗內心陰險扭曲疑似披著人皮的異形媽媽……在神奈川縣富有悠久歷史色彩的鎌倉,他度過了他的童年。
五十嵐家的宅院很大,佔地千頃,樹木茂密,期間亭台閣小橋流水什麼都有……幼年的時光,都是在油光可鑒的練武場,窗外小池塘,和抬頭看不到天空的竹林里。
每天都很累很狼狽,卻都很充實,他很快樂。
在這裡,他找到了自己生存的價值,他是獨一無二的,五十嵐這座龐大而歷史悠久的武裝機器,只有他才能運行,也只有他才能繼承和守護,而他也願意為了這個五十嵐家,奉獻出他的全部。
前世渴望卻得不到的親情,友情,在這裡他都唾手可得,任何願望都能被滿足。在這裡,有很多很多的人需要他,很多人是因為他才存在,因為他才存活。
他是必須的。
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唯獨一件事,像扎在眼中的刺,埋入肉中的釘,讓他日不能安,夜不成寐。
他變成了她,變成了一個女人!
神啊!……!
閑來無事時,她也想過消極,但她捨不得已經握在手心的一切。事實上,也沒有她消沉的時間,現實是不會等人的。
年歲增長,她將面臨何種的尷尬,不是用頭去撞牆解決的問題。
發育、青春期、初潮……都是些讓她恨不得把自己一了百了的東西!
必須面對,誰也逃不掉現實。
夢的□,是她在高橋涼介的面前倒下,軟弱的像個真正的女人,被他抱入懷中。
景最後的印象,是高橋涼介抱著她,小聲的安撫。
皮膚還記得他炙熱的體溫,呼在耳畔溫熱的氣息,眷戀纏綿……那麼那麼的曖昧……最讓她難看的,是她居然會去眷戀那個溫度。
初潮,真不是人經歷的!痛不欲生大抵也不過如此。
小腹又冷又寒,像被植入了一塊冰,從身體內部源源不斷散發出的寒氣,幾乎讓她失去意識。
她想,要真是失去意識也就好了!就不用記得她是怎樣趴在涼介的身上,伏貼在他□的胸膛,眷戀著他的體溫,像只貓兒般,撒嬌。
肌膚相親的,她幾近□的趴在高橋涼介身上,都記得清清楚楚。
身體莫名燥熱起來,惱怒,羞愧,像一張網,將她虜獲,越是掙脫被縛得越緊。
什麼人在呼喚她的名字,景近乎狼狽的從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綺想中,落荒而逃。
「……喂!景……你醒了?」
眼皮睜開,天花板柔和的燈光不刺眼,景看到熟悉的輪廓,在眼前晃動……難道她的夢還沒醒過來嗎?否則,她怎麼醒了還會看到夢裡的人?
「……」嘴唇動了動,叫出一個人名。
四周陷入死寂,等大腦終於回復正常運作,大約是半分鐘之後的事。打個激靈,景幾乎是從鬆軟的床鋪里詐屍,跳來。
「啟介!」抓住啟介的肩膀,她像從噩夢中驚醒的。
不是夢,她所經歷的一切也不是噩夢!
大口喘氣,景的思維和記憶慢慢回潮,一點點回它們該呆的地方,就位。大腦活動恢復了,視覺聽覺感覺也都恢復,她死死抓著啟介的手臂,瞪紅了一雙眼,瞪向魚貫而入的眾人……卻唯獨沒見到夢裡的人,一絲陰霾掠過心頭,快的她都不曾意識到它的存在,就那麼流星般轉瞬即逝。
「你怎麼在我房裡!」指著啟介的鼻子大聲斥責,景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她再不對,也能理直氣壯率先開炮轟人。
哼了一聲,啟介一屁股坐上她的床側,拿半邊臉對她,「總算醒了,你睡了20多個小時,我大哥早走了,其他人也走了!這裡就剩我們倆。我幫你叫了午飯,現在是第二天的中午。」剛才,正遇上送午飯的人。
瞪大眼,景有點感覺失常。她,剛才把啟介當成他大哥叫了?!
給她一把槍,讓她把全世界都突突了!
從毀滅地球和爆頭全人類的鬼畜世界回神,景一臉□裸的殺氣狂飆。
她瞪第一個需要被滅口的傢伙,她最好的朋友之一,高橋啟介,恨不得扔進用絞肉機里的傢伙。可惜,人家完全沒有覺察到她如殺意般的冷艷。
「幹嘛?」火藥味道重的能炸飛了啟介也順便人道毀滅自己。
「……我說,咳!」假裝咳嗽的別開視線,啟介不知道他這個樣子只能加速怪獸的完全化,「我都知道了……」
仰頭,某人已做好了毀屍滅跡的準備,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然後……」
「你居然是女人!」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景從啟介的臉上讀到了惡狠狠的憤怒。
靠!你惡狠狠個毛!老子才是最冤的好不好!
敢想敢幹,就是景的座右銘!
只見她一躍而起,刺出去的手快如閃電,一把揪住啟介的領子,摞倒,翻身壓上去,勝者般跨坐在啟介腰上。全部動作都在眨眼間完成,啟介甚至還沒緩過神,人已經從豎著變成橫著。
被水晶吊燈耀得眼暈,以至於居然從景燒紅的眼中,看到了被折辱了的憤然。
「混蛋!你給我起來!」臉燒得通紅,啟介怒吼,掙扎著起來。
他雙手在床上摸索,卻碰到到一片濕漉漉。大腦慢了半拍反應,猜測到那可能是什麼,立即僵得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總,總之……你快起來啦!你個女孩子,跨坐在男人身上像什麼樣子!」
他怒,景比他更怒。
揪住啟介的領子,把他的頭提到了半空,「你個混蛋!我他媽的是男是女還不需要你來教育!你給老子去死去死去死!」
耳朵被吼得嗡嗡作響,失聰了好一陣。吼完之後,景就再沒發出任何聲音,揪緊了啟介的衣領,以眼殺人。
啟介眼睛亮晶晶,一眨不眨的看她。
滿腔瘋狂無處宣洩,景暴躁的像一頭水牛。僵持了一會兒,景頹敗的敗下陣來,倒到一邊坐下,被疲憊和無奈壓得難以喘息。
「好點了?」坐起來,啟介活動他被掐青的脖子,嗓子沙啞。
「恩……」縮靠到角落,絲質睡裙的下擺長長的拖到腳邊,景抱膝蓋坐,露出白皙均勻的小腿和雙腳。健康的粉紅色指甲,變青白。
「有煙嗎?」景問,啟介摸了摸上衣口袋,他把煙留在房裡了。
「……女孩子來那個的時候,最好戒煙戒酒,你好歹也注意點。」一而再再而三的撩老虎鬚,只因為他是高橋啟介,是景過命的朋友。擱別人,有命沒命還兩說呢。
慘淡一笑,暖黃曖昧的燈光打在他蒼白的臉上,也染不上一絲溫度。姣好的手足露在燈暈下,攏上一層青白的暈,襯得裙擺上零星散落的紅,更加醒目。
「你……沒用那個。」白色床單上一片紅,啟介剛才就摸到了一小攤血。
抬眼看了看他,景側過頭,一臉的鄙視,「你用衛生棉給我看看!」
語塞,啟介帶入景的假設,立即噤聲。什麼怒火、什麼尷尬、什麼勸她看開點的P話,都統統吞會肚子里。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咳!我說……」啟介帥臉上有著半紅半黑的尷尬。剛才對吼的時候還不覺得,這一安靜下來,他就渾身不自在。僵住,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
「你這個樣子也不是個辦法,要不……我把我大哥叫來?」
煩躁的抬頭,景感覺腿上又粘又潮,心情更壞,「你大哥來了,也不能幫我疼!免了!你讓我一個人休息一會兒得了!」揮手,像趕蚊子一樣不耐煩。
嘴巴張了又合,啟介站起來,把什麼話都吞回肚裡。
「對了,我大哥給你留了便條,你照著說明把葯先吃了。
白色的便條紙,對摺,被壓在床頭柜上,旁邊是一盒止痛藥和半杯水。
『葯按照說明吃,忌酸辣和冷性食物,尤其忌煙和酒。身子是你自己的,要不要好好愛護全看你自己。PS.我晚點過去。』留言署名是涼介。
端起床頭柜上的半杯水,已經涼了,兌了半杯熱水,溫度剛好,入口不燙也不涼。景拆開藥盒,摳出兩粒膠囊,握在手中,遲疑不定。
腹部很痛,額角抽搐的讓她疲憊,但都還遠不及心上的煩躁。藥丸在被攥成碎末,唧一聲脆響,玻璃杯不堪重負,在景手中碎成無數碎片,水全灑到地上。
她面上平靜,心裡卻在經歷了十二級颱風。
剛才,她似乎產生了依賴和感動的心理,一瞬間突破打了她心中的築牆……這可真的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該離開了?……或者她給做得更乾淨,讓高橋涼介這個人消失?……
景不知道,她很迷茫,但她不想那麼做。這意味了什麼,她不知道,但本能的恐懼。總覺得,有什麼變得不對勁了。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