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玖王爺怔了怔,全當他為的是私出京城一事道歉。心底嘆口氣,也只得拈量著勸責他幾句。見小皇帝貼著自己不肯抬頭,無論說什麼都乖乖答應。當下笑了笑,推他起來。「卓兒想必也累了。這時候小阮他們該到了,替你另尋個院子。也早些休息,別的事明天再說。」
「這院子里也大,我住這兒好了。不用麻煩。」小皇帝嘻嘻笑,撒著嬌。
「這總不太好。」容暄微微皺眉。雖未挑明身份,但皇帝始終是皇帝,該小心留意之處,仍不可壞了規矩。
「我住外頭廂房就行。」小皇帝討好道。
「你住這兒便是,我另尋間屋子。」容暄只得笑言。復又細細叮囑。「卓兒住在這裡,可不能任性惹事。」
「不會不會,我一定乖乖的……」皇帝心裡另打主意,面上連忙笑著答應。話沒說到一半,卻瞧見若無其事踱進來的另一人,立即黑下一半臉來。
只見鉕筧陰魂不散似的跟在後頭,門都不敲一下就進來,自然之極的到一旁去倒杯涼茶飲了,又到一旁暖爐里去添些炭火。那旁若無人的態度,就跟這屋子是他家一般。
見容卓看他。於是轉過臉來笑一笑。更是火上澆油。
「他也住在這院子里,就在外頭東廂房。」容暄忙拉住他。本是要另尋住處,鈳筧堅持不必麻煩。冬日屯兵在此,也是修整各項軍事壕溝之時,與其放任他去四下打探軍情,同在一處,反而更可以監視一二。再者煅城裡地方雖廣,像樣的住所有限,總不好薄待了他。只得暫時如此。
住了幾日,相安無事之下,卻也談得攏。撇去兩人身份地位不論,鈳筧是游牧民族慣有的坦率爽直的性情。對中原文化亦有一定造詣。無論軍事兵法治國安邦,或是詩琴書畫。皆算得上投緣。幾日下來也算得相談甚歡。
小皇帝自不管這些。聞言於是另一半臉色也全黑下來了。再瞧向鈳筧,就有些目露凶光的意思。
正不好得勸,鈳筧卻瞧出他在當中為難,閑話兩句,自出門揚長而去。
小皇帝自坐到床沿上生悶氣,容暄看看他,只當是途上勞累了。時下被他撇下的小阮等人也到了,帶來的待衛由容懋在四下悄悄安置下來,只傳了小阮一人過來伺候。
安頓好這廂待要出門去,皇帝心裡正不痛快著,於是死活纏了他不讓。只得把公文送過來,挑著最要緊的先著人去辦了。晚飯也是送到屋裡。容暄本來就寵愛他,幾月不見里也有些想念。由著他撒嬌使性的鬧了一晚。終纏不過,留著敘了半宿話。宿了後半夜。
皇帝終是打著萬般心計,到底一路奔波,一夜好睡。待醒來時,晨光早已大亮,容暄早出了門去。留了小阮在院里候著。聽他醒了,進來伺他穿衣洗漱。用過些粥點便急著要出門。
「主子這是要上那裡去。」小阮不敢攔,陪笑跟出來。「王爺早上去吩咐些事情,下千便回來的。讓主子有什麼想要想做的事只管先吩咐。若是有什麼要去的地方,且等著王爺回來。」
「不過就出去走走。」皇帝懶得理他。出了門來,屋外天氣原來比屋裡冷冽許多,不禁微微打了個寒顫。轉眼見外頭垂手侍著一干侍衛。大是不悅,皺眉道。「不用人跟著。」
小阮垂著手:「這是王爺吩咐的,若是主子要出去,千萬得有人陪著。」
「狗奴才!」皇帝瞪他,罵了一聲,小阮縮著脖子賠笑不語,皇上罵過,卻也讓幾人跟著,先到了當地府衙上去。
此地是北地第一道關卡,駐紮的自是精幹要員,那府尹亦是面過聖見過天威的。自然認得皇帝龍顏。
皇上雖不表明身價,說話卻也不同他客氣,吩咐他去另尋個清靜的院子,晚間便要,鈳筧住在東頭,他便要這院子在西頭,巴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府尹不知其意,也只得依言允諾。
皇帝辦妥了這事,這才滿意一些,看看天色,也不回住處。索性打馬往營里去。小阮心知不妥,也不敢攔著。好在容暄吩咐容懋留意著他,這才近營門,便有人報到中軍,容杼親來接他去,直接入了中軍帳內,容暄卻不在帳中。
容懋軟言哄住他,他有別的一堆事務忙著,又有軍士上來稟事,心道九叔過來也不過片刻工夫。便放心讓小皇帝這燙手山芋在此獨坐,自己出帳去料理。
皇帝坐在帳中,左右有小阮同一干侍衛環伺,卻是誰也不敢同他隨意答話,任他一個人在椅上蹭來磨去大是無聊。
突聽得帳外陣陣馬嘶,雜著呼喝聲起。忍不住起身去看。
來時便把把馬栓在帳前空地樁上。撇開昨日的烏雲踢雪不論,宮裡御馬,也是萬里挑一的難得神駿,兵戎之人,對馬極有情感,不多時便引得一群人來圍觀。
豈知那是誰的馬兒,有什麼樣的主人便有什麼樣的座騎。雖是畜生,卻也心高氣傲的德行,是個看人說話的主兒。冷眼見一眾尋常軍士圍住自己,分毫不懼,反而昴頭擺尾趾高氣揚,甚是得意。更引得人心裡痒痒。便有人忍不住,靠了過去想去騎乘。
小皇帝在帳門前站了,冷笑看著,也不說話。
那馬兒見有人想要騎它,只當做看不見,竟是一付全不在意的樣子。任人騎到它背上。還未坐穩之時才突然發難。接連掀下幾個人來。反而引得眾人發了性,非要拿下它來。
就見人群里走出個將領的。尚不見怎麼動作,猱身便上了馬背。捉住了綹繩扣緊不放。任由著它發顛踢跳。竟未被掀下來。馬兒著惱氣憤,卻是栓在了地樁上。騰挪空間有限,摔人的那些路數施展不開。不由氣餒,慢慢服軟乖順下來。
突聽得旁邊一聲惚哨,漸漸乖順的馬兒頓時長了精神,猛然人立而起,繼而又踢又跳,一付誓不罷休的嘴臉。如是再三,竟把地上樁兒掙脫出來。那座騎喜出萬外,發力使出手段來,仍是把背上之人擱在地上。這才朝著小皇帝方向踏了踏碎步,慢悠悠走過來,一時又抑起頭打個響鼻,得意之色難掩。
小皇帝含笑撫住,贊道:「乖馬兒。」
那人猝不及防,卻也身手了得,落地一個滾身便起來。盯著小皇旁看了片刻,發聲喊從一旁牽馬取槍過來。落在一人一馬身上的兩眼發亮,竟是個比試邀戰的姿勢。
皇帝斜眼看他,從鼻子里冷啍了一聲。也是起了興緻,也不顧一旁小阮大驚失色,徑自走出場來。
「……卓兒聽得懂,你又何必這般說話。」聽著一旁鈳筧從昨日起便只說離原話,容暄不由得苦笑了道。聽聞帳前喧鬧,停住腳從將台上看過去一眼,頓時住了聲。只凝神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