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就像這次小叔叔動用他們,來劫朕的糧草逼朕回去?朕不從便索性把朕劫了來?」小皇帝悖然大怒,「想必皇叔挪用的軍晌里,還有這一筆開支罷?皇叔可知這是欺君!這是十惡不赦的重罪!朕敬重皇叔,你便以為什麼事都可以由著皇叔為所欲為!朕一回去,便要治皇叔的罪!」
容暄見他在氣頭上,只淡淡道。「臣領罪便是。」
皇帝看他語氣淡然平靜,全無一分畏懼,分明當他說的是一時氣話而已。
小皇帝嘴上說得狠,但確實也只是有賭氣的意思,要治罪的話只不過口上說說罷了,自然捨不得當真。見九叔如此反而氣極。杵在那兒沒話再說。忡怔了一會兒,賭著氣道:「朕餓了。」
容暄只得去給他張羅。待進來時,小皇帝也不氣了,反而怔怔的在那兒坐著。臉上神色變來變去,看不出是什麼心思。
他要是惱怒賭氣倒還正常,這樣子反而有些奇怪。容暄放下菜飯,便過來瞧他。容卓伸手拉住他,仰起臉來。「皇叔答應我件事,這些朕就都不追究。」
「皇上又想著什麼岔子呢?」他眼神閃爍,話里卻說得認真。容暄不由得失笑,拉開他的手問道。
「朕說認真的!」小皇帝再使勁拉他。
「皇上先說來聽聽。」容暄看他說的認真,反而不肯先應了。
「你要答應朕不生氣。」皇帝開始轉著眼睛看他。
「又闖禍了?」從前惹下事來,討饒便是這模樣。心裡嘆了一聲,只道這皇上有那一天是讓人省心過的。
小皇帝看他態度軟了下來,反而猶疑著不肯開口。轉著眼睛想了又想,半天才道:「朕要噶茶。」
小阮不在,自然只有容暄去做。
才待他一出門,小皇帝立即撲過去往飯菜里下藥。急急忙忙從袖子里摸出幾個紙包打開了,正尋思著該用那一種,不想外頭腳步聲又匆匆折了回來。
皇帝手一抖,那些藥粉全數抖落進飯菜湯餚里,遇水即溶。
壞了!容卓白了臉,眼見來不及,急急把剩下的紙張捏在手心裡。
這才把手藏到背後。容暄也不及看他的神色,伸手拉了他過來。
「卓兒,飯來不及吃了。我們這就得走。」
「我把風掣帶來了,你們騎它走。」容暄身後跟著閃進來個人,向容暄道。
皇帝一見鈳筧,當即冷下臉來。怎耐對方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容暄也不等他發作。拉了他便出去。小皇帝眼巴巴望著那一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飯菜,只能打落門牙往肚裡吞。
其作留下來的人等也上了馬。風掣便是那日烏雲踏雪的黑馬。跟小皇帝本不對頭,有容暄壓著,勉強讓他一道騎了。眾人都是訓練有素,各自分道馳去。
走了才不多時,一隊打著離原旗號的人馬緊跟著便到了。領頭一人跳下馬來,見著寨里空無一人,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鈳筧來不及走,也不好躲起來不見,迎了上去。道:「小王爺怎麼來了?」
「我要是不來,眼看中洲吃奶娃娃似的皇帝乘亂把我離原軍士殺個措手不及。鈳穢殿下便高興了?」來人身量極高,豎著兩道眉頭,面容粗獷隱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反而一挑眼看向鈳筧。「反而是殿下,為何會在此?」
「此處只有平時交易貨物時有人。」鈳筧轉而言他道。
「你怎麼來的?馬呢?」那人左右一看,沒看見風掣,轉過朝著鈳筧冷笑。闖過他徑自進了屋裡去。一轉眼便見著了桌上小皇帝加了料尚來不及派用場的飯菜。偏偏眼尖就見著了桌上兩付碗箸,緊挨著擺在了一處。那眼裡就冷得跟帶了刀似的。惡聲道:「你那相好的呢?讓我碰一下都不肯的風掣,你竟讓他騎著走了?」
「暄暄不在這裡。」鈳筧知道這表弟素來是直爽坦率的性子。當下也不計較他那沒由來的怒氣。同他是自幼相熟的,提起容暄時便用的是心裡想了許久的稱呼。
對面那人聽著這話,先還沒什麼。頓了片刻,砰的一拍桌子坐了下來。卻是惱得說不出話來。心道你非要他不可么?我在你這兒就不稀罕了!
再瞧見那桌上飯菜,只想方才自己不來,還指不定這兩人是怎樣一番情景。看看那兩隻碗挨在一處就來氣。自己劈手便搶過其中一隻來。
「涼了。」鈳筧攔道。
「我餓了。」那人橫過眼來道。朝著對面一指。「你也一起吃。」
鈳筧還要再說,那人呯的又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碗筷一跳。怒道:「坐下。」
鈳筧懶得同他計較,倒是坐了。
「南洋的海鹽,茶葉等物,同離原的瑪瑙玉石,私底下一直有來住。」
馳出一段路,容暄鬆了韁繩,這才向小皇帝道。「越是嚴禁,越是物以稀為貴。巨利之下,難免有人鋌而走險……」
「……所以不如把這等利益納到自己手裡來?」小皇帝本來默不作聲。此時哼了一聲道。
「別的還好,離原沒有海岸,只靠少數岩鹽,滿足不了需求。若當真斷了中洲的私鹽一途,那是逼得離原同中洲兵刃相見。」容暄也沒聽出皇帝心裡另打的小算盤。慢慢解釋道。那一處平時就做為交易的地點。是以鈳筧知道也不足為怪。
小皇帝心道卻原來這兩人早就借這事勾搭上了。臉色更是陰沉,只是天色暗淡下來,容暄也未留意。
行了兩個時辰,借著星光終是繞入了深山之中。
容暄下了風掣,另尋了片草木茂盛的樹林里栓住>,又取了鞍上毛毯。馬兒識途,風掣本是名駒,更是非凡。不知戡明帶來的人馬如何,總不能自露了行蹤,也不好冒然讓人接應。如今一時不便回城,只有在山中留居一夜。怕這馬兒另引了人來。只得委屈它一時。
「離此不遠有處隱秘暗道,只是要勞煩皇上走上一程。」
小皇帝一言不發,一邊順手把馬鞍上的水囊解了下來。悄悄跟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