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訌(上)
()南宮浩煙赫然一震,迅速的抬起頭來。看著前方不遠處的石室門口影影綽綽的熟悉身影,火把的光亮微微帶亮了腳下的石梯,而南宮浩煙此時卻莫明的驚出一身冷汗!
他是怎麼了?僅僅是因為一次的失敗,他居然如此萎頓不堪的放任思緒天馬行空的亂竄?此時的他,左腿受傷不便,若是在這裡埋伏他的是敵對的高手,以這樣的狀態,恐怕真是再劫難逃了!看著那纖細的身影,兩人相顧無言半響,南宮浩煙卻奇迹般的冷靜了下來,縱身提氣的朝石門處飛掠而下。
「這裡不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跟我回去!」南宮浩煙剛剛落地,對著面前的南宮惠辟頭便是命令的一句話,毫無轉圜的餘地轉身便走。
南宮惠急忙一把拉住要轉身的南宮浩煙,見南宮浩煙皺著眉頭不解的看著自己。不待他出言斥責,南宮惠立刻撲嗵一聲跪了下來。
蓄滿水氣的鳳眸眸悲哀的看著南宮浩煙的一頭白髮,顫抖不已的開口道:「哥,祖輩的恩怨我們兄妹付出難道還不夠多麼?為了復國,你少年華髮,一生註定無子承歡膝下……而我……我被迫嫁於仇人之後,可卻……哥,你告訴惠兒,這一切罪孽什麼時侯才是盡頭?為了進行你與長老們的復仇計策,惠兒從無半句怨言!
妹妹今天求你,求你放過天下!我不知道你究竟讓天下在做些什麼……但他只是個孩子……天下這孩子何其無辜……為什麼你還要將他牽涉進來?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孩子,我求你了,哥……我什麼都聽你的,求你放他離開,我求你了……哥……」
南宮惠悲凄無力的跌靠著石壁,一雙縴手的指節微微泛白,似乎毫無知覺的牢牢的攀著石塊地面的縫細,點滴的血跡緩緩的在石面上暈染開來,而那一雙泛著水霧的鳳眸死死的盯著面前沉默凝視著她的南宮浩煙。
南宮浩煙靜靜的看著跪在面前哀求著自己的南宮惠,高大的修長的身軀依然不動如山,只是背在身後纂成了拳的右手不住的滴落在地的血滴泄露了他此時的無奈與歉疚,那圓潤的指甲深深的刺進了手心卻依舊沒有表現出半分痛苦神色在臉上。石壁內燃燒著的火把跳躍的光亮卻絲毫也影射不到眼底。彷彿他站在這裡漸漸變成了一樽雕象。
南宮惠望著眼前毫無表情的南宮浩煙,一雙鳳眸內充滿了無聲的自責與深入骨髓的悲涼淚滴,終是伴隨著卑微的乞求而無聲的滑落臉頰。
無措之下,強忍悲傷的喃喃道:「哥,我是他的娘親,可我卻沒有能力去護著他,我甚至不知道他這些年裡究竟受了怎樣的磨難,若不是天下身邊的宮人告訴我,我根本不知道,他一個孩子這些年裡是怎樣孤身撐過這些無盡的血腥……他只是個孩子啊……卻為了在皇宮中生存失去了一個正常孩童所應有的感情,他不信任何人,是我……」
一臉乞求的南宮惠漸漸低下了頭,淚水洶湧而下,哽咽低泣:「是我的錯,這孩子恨我,是啊,他應該恨我的……做為一個母親,我不應該如此軟弱……哥,我除了天下,就什麼都沒有了……求求你……放過他……」
南宮浩煙看著跪在眼前脆弱無助的南宮惠,一雙深邃的眼瞳一時間複雜無比,左手終於忍不住輕輕的撫在了南宮惠的頭上,瞼下眼帘,無聲的偏過了頭,生硬的低沉嗓音透著一如繼往的冰冷:「惠兒,這一次,哥也做不了主!」
皇甫天下自己要求坐上南宮家的家主之位,就算他如今有心趕皇甫天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恐怕也是有心而無力為之了,要知道現在這樣的局面里,皇甫天下的去留又豈是他所能左右的?
南宮惠聞言驚慌的抬起頭來,想要問個明白,卻不經意看到了南宮浩煙的腿上的傷口,想到景陽宮內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頓時脊背一陣極寒,素凈的嬌顏上,緊張的小臉刷的一下剎白。那雙鳳眸內滿是不可置信與惶慌、恐懼,緊緊地盯著南宮浩煙的黑色長衫左膝處的洞口,一雙縴手顫抖著抓向南宮浩煙的衣襟。
「跟我回去……」南宮浩煙的話還未說完,便感覺到了南宮惠急促的呼吸,強壓下心頭的不忍,硬是收回了放在南宮惠頭上的大手,「惠兒,別怪我……」
南宮惠半咬著唇,恐懼感控制不住的溢了出來,木然空洞的問道:「你受傷了?」
沒住意到南宮惠蒼白的恐懼的神色,南宮浩煙沒有回答南宮惠的問題,冷聲道:「皇甫傲龍的命,哥答應過你自是不會食言!但是現在,你必需跟我回去!否則,你見到的,只能是他的屍體。」
南宮浩煙強制的抓起了跪在地上的南宮惠,極力的掩下了眸內的歉疚與心疼,冷冷的說罷,便板著臉拉著南宮惠朝通道另一處走去。
木然呆怔的南宮惠看著如今冷漠無情的南宮浩煙,感受到南宮浩煙大手心裡傳來的那淡淡的血腥味,心底的恐懼再也不受控制的暴發了。
早已繃緊了神經的南宮惠被南宮浩煙手心處的赤目血紅狠狠的刺激了。洶湧的情緒赫然暴發,想著南宮浩煙如今鮮有對手的武功修為,居然會在見過天下后帶著傷的出來。
南宮惠常年被威脅著的敏感神經更是斷的徹底。雙目赤紅的猶如失去了小獸的母獸般狠狠的抓緊南宮浩煙的胳膊,尖銳的嗓音沖著南宮浩煙凄厲怒吼:「天下那裡發生了什麼?哥,你殺了他?是不是你殺了他?為什麼……你答應過我不會動他的……你騙我……」
南宮浩煙心中微怔,還來不及解釋什麼,卻只見南宮惠以拔出了匕首瘋狂的刺了過來。匆忙間大手化掌為爪,迅速抓住了南宮惠的手腕,微一用力,匕首便卸力掉在了地上,南宮浩煙沉著臉,便急點了陷入瘋狂中的南宮惠的睡穴。
「哥,你騙我……天下……」南宮惠陷入昏睡前卻還在圖勞的掙扎著……
看著軟到在懷裡的南宮惠,慘白的瓜子臉上布了淚痕。南宮浩煙抿緊了薄唇,毫無預兆的濕潤了眼眶。輕輕的撫了撫南宮惠凌亂的髮絲,無聲的說了些什麼,才單手利索的抗起她,朝著通行冷宮的方向運功躍去。
泰清宮。
燈火通明的宮殿外圍,大批大批的侍衛們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將皇甫國天子的下榻之處圍的滴水不漏。一個個目光凌厲的掃視著周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動靜。
而此時皇帝的寢殿內卻充斥著一股股的□氣息,四散凌亂的華美服飾,散亂著的床鋪之上,赫然便是顯了真容的皇甫昱寒與皇甫昱宵。
在散下來的縵帳之下,透過琉璃燈盞的光華折射下,入目的便是兩具□著精壯的完美身軀泛著□過後的汗漬,皇帝半咪著狹長的鳳眸,慵懶的斜躺在床榻上。而皇甫昱宵卻猶如一臉饜足的貓兒般,緊縮在皇帝的身側,枕著皇帝的右臂,四肢牢牢的圈著皇帝的身體,好似無時不刻的宣誓著他的所有權一般的霸佔姿勢。
皇帝嘴角淡淡的彎起一道自嘲的弧度,眸光輕閃,淡淡的睜開了半眯著的雙眸。
扭頭望著身側那七八分與那人相似的臉龐,他是第一次如此冷靜清醒的凝視著皇甫昱宵。往日里,自欺欺人的將眼前的人視作自己感情的發泄口,亦從未曾在意過皇甫昱宵的付出,他總是依仗著皇甫昱宵對他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將皇甫昱宵替代成另外一個人!
他一直都是自私的予取予求,也許是他的心底太過清楚的知道,皇甫昱宵離不開他,他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索取著皇甫昱宵的溫暖,如今終於清醒下來的他,更加深刻的知道這一切也都將該有一個結果了。
尤其在如今他第一次足夠冷靜自持的以平緩緬懷的心態看待過去!看著扔在床尾的那張假面,他似乎可以感覺自己聽到那道囚禁他的枷鎖,正在漸漸斷裂的聲音。
也許,只有他死去的那一天,才能夠徹底解脫曾經所有的黑暗帶給他的夢魘!
皇甫天下這個孩子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樣的感情?或許他曾經會一昧決斷的去認為,他僅僅是將那個孩子培養成為那個人的影子來做為自我欺騙的借口!可眼下那個孩子僅剩下半年時間時,他才終於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後知後覺!
可笑的是他空有一世的權勢濤天,卻依舊挽不回那漸漸流逝的生命……那個孩子是恨他的……他以為他不在乎的那孩子是否恨他,但後知後覺的他,在看到那雙控訴的雙眸時才明白自己完了!那天忍不住被欺騙的憤怒,一時失手傷了他,聽見那孩子寧願死來解脫也不願接受天理不容的自己時,那心底的震憾與懊悔甚至強烈到讓他心驚的地步!
暗自嘆息的皇帝自嘲一笑,微微的用力摟了摟一臉滿足縮在身側的皇甫昱宵,輕柔的撫了撫他散在右臂的一頭長發,左手輕輕的撫上了那張與皇甫傲龍相似的臉!
似歉疚、似嘆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低低嘆道:「昱宵,今夜你不用走了,我們好好說會話……你跟著我多少年了?」皇帝這張絕美到近乎妖異的臉上,在失去了那個人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溢上了不多的柔和之色,也許執迷不悟的他終於看透了世事無常!
敏感的皇甫昱宵聞言渾身一震,迅速的睜開雙眸,驚慌不知所已的看著難得溫柔待他的皇帝。可一抬頭他便只能傻傻的看著皇帝嘴角含笑的絕美臉龐,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不可置信他怔愣的看著皇帝是在如此清醒冷靜的情況下讓他留下。在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痛苦與難堪,在漸漸不敢奢求皇帝回應他的感情之下,面對眼前難得的溫柔,殘存的理智迫使他儘力的壓制著自己心底真實的渴望和激動。
帶著小心翼翼的神色深深的看進皇帝的溫柔的眸底。那裡面,有著什麼?沒有模糊著的迷戀之色,沒有發泄著的沉痛與冰冷……
他是如此的清醒著,帶著點點溫柔,帶著心疼,帶著些許歉疚,深邃的眸子里說不出來的複雜之色……
但這也足以讓他驚喜欲狂,緊繃的那根理智的心弦,大有掙斷的趨勢。皇甫昱宵瘋狂的壓制著自己的衝動,顫抖的尋找著皇帝眼底那抹讓他心痛至今的痴迷愛戀之色,以圖讓自己不會再痛的徹底。
然而這一次,他卻清楚的看到了皇帝那眼底的一抹疼惜,不是讓他瘋狂嫉妒到無力的眼神,不是一次又一次透過他的臉而想著另外一個人的神情,皇甫昱宵哆嗦著嘴唇,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呆掉了。
突然其來的喜悅如狂風般掠奪著他本以為麻木的心,顫抖的手猶如撫摸著珍寶一般輕輕覆上了皇帝的絕美的臉龐,張了張嘴想要確認什麼,可眼前這難得的一幕讓他分外珍惜,甚至不敢眨眼,他不敢打破這難得的寧靜,更何況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些什麼,這是夢嗎?
似哭似笑的他心底卻溢滿了幸福的泡泡,整顆心就這麼漲的滿滿的,他想痛快的大聲吶喊,想讓全世界看到他的激動與幸福,那個一直忽略他所有感情的男人終於看到了,他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感情,那眼底的溫柔不是屬於早已逝去的二皇兄皇甫傲龍!
這一刻,眼前的人是屬於他的!痴傻的燦爛笑顏怎麼也抑制不住,睜的大大的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皇帝,分明是喜悅的,可眼眶卻漸漸泛起了酸澀,緊緊的依偎在皇帝的懷裡,小心翼翼的蹭了蹭皇帝的頸窩,見皇帝再沒有以往的喝斥與不滿,眼淚止不住的滑落:「整整一十六年零七個月又八天!」
皇帝複雜的看著一臉喜極而泣的皇甫昱宵,聽著眼前落淚人兒的回答,久違的感動漸漸縈繞在胸口,多久了?在他這一生里,他做盡了多少錯事,殺盡了多少無辜的人,那早以遺忘的感動瞬間,他以為再也不會有了,他還有心么?
他以為他的心早就死了,可看著眼前的敞開了一切脆弱心防的皇甫昱宵,為什麼會讓他的心口泛起酸澀?
何德何能……他皇甫昱寒究竟何德何能,才能得到一個人的義無返顧……緊緊擁著這個一直無怨無悔留在他身邊的人兒,嘆息道:「對不起……昱宵!對不起……」
皇甫昱宵聽著皇帝的喃喃道歉,這些年一直強忍著的悲傷與刻骨的委屈一骨腦兒的發泄了出來,迅速翻身的吻上了那喃喃低語的嘴唇,瘋狂的壓倒在了皇帝的身上……
他等了多少年不重要,他守侯的多少個日日夜夜也不重要,他付出了多少心酸的努力亦同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得之不易的幸福足以讓他在這一刻去死也無悔!
激動難以自持的皇甫昱宵猶如一頭猛然爆發的野獸般瘋狂的啃噬著皇帝的嘴唇、臉頰,不放過每一分每一寸每一毫,輾轉在那修長迷人的頸項,留戀徘徊不去。
濃重的鼻息與空氣中曖昧的氣息交織在一起,迷醉的雙眼一霎不霎的盯著身下沉默的皇帝,他沒有拒絕!
狂喜不已的他近乎膜拜而激烈的舔砥著身下絕美人兒胸前的那兩朵赤目的櫻紅,「給我……昱寒……把你給我……」充斥著□的雙瞳布滿了渴求,雙手珍惜的在身下完美的身體下方輕輕遊走,喘息著等待著情人的回答。
或許這一刻皇帝是感動的,甚至說他這一刻是愛著皇甫昱宵的。感動與歉疚同時交織著,身體被熟練的引起了**,但這一次,他沒有強勢的壓倒身上的人,望著痴迷魅惑而激動的皇甫昱宵,他第一次沒有去制止探向身下修長的手!
他欠著眼前這個人太多太多……或許除了自己,什麼都還不了……帶著釋然的心態,他緩緩的抬起了雙臂覆上了皇甫昱宵的脊背,主動的吻上了驚喜欲狂的皇甫昱宵,無言的默許了他的要求。
(下章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