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默認了
垂在身側的手攏在袖中，微微緊了緊，壓抑住想上前觸摸她的想望。
室內光線本來就不足，窗戶又被他關了，他居高臨下她趴在床上，看得不真切。
感官卻是敏銳的，聶韶音敏感地發覺，眼前這男人身上散發的氣息有了變化，沒有疏離、沒有戾氣、也沒有方才那種莫名其妙的怒意。
可要說這究竟是什麼，一時半會兒她又分辨不清，頗有些奇怪。
「雲蘿的事，你不用擔心，國師大人會解決的。」君陌歸聲音放輕柔了許多。
聶韶音應了一聲：「哦。」
她看不清楚他的眉眼，他卻能把她的臉看得一清二楚。
窩在枕頭裡的小臉、她本來就嬌小，此時負傷趴在床榻上的模樣，看起來更是多了幾分可憐。
他終究沒能忍住，長指伸出，在她散亂的髮絲上輕輕拂過，問：「還很疼嗎？」
想起方才他在門外她還在屋內，居春說的她剛受傷那會兒，頂著被打爛了的背部，傷痕纍纍，卻沒有喊過一聲疼。
她到底經歷過什麼，才能有如此堅韌的心性？
「疼啊，怎麼可能不疼！」
聶韶音不知他心緒變化，翻了個白眼，又道：「加上雲蘿那一鞭，我生生挨了三十一鞭！又被我那渣爹踹了一腳，肋骨都給踹裂了，我幾輩子都沒有吃過這種苦好么！」
原想說兩輩子的，又覺得這話說出來是自爆疑點。君陌歸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的那種，萬一被他察覺自己是兩世之魂，那就不妙了。
所以，她說成是幾輩子。
君陌歸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她的背部，努力去想象被抽了三十鞭皮開肉綻是何模樣。
她穿著中衣，而且是非常單薄的那種料子，有那麼一點點透，看不到她背部究竟是什麼模樣，卻看得到腰間新紮的紗布。
光是設想，這麼小的一片背部，挨了三十鞭……足以想象她背部被打爛成什麼樣子，而此時都結痂了，又是何等猙獰的模樣。
這麼一想，他心裡便塞得很。
很陌生的感覺，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有過這樣的情緒，他不懂。
可只要想到靳天命說的「動心」一詞，他便忍不住心緒漫飛。
動心么？
換做是別的女子，著中衣躺在床榻上，他是眼角的餘光都不會往這邊瞧的，此時卻不避諱目光直視她的軀體。這種失禮，已經足夠讓他為她負責了！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聶韶音察覺到詭異的沉默，便微微側身看向他。見他若有所思卻高深莫測的樣子，她實在摸不透他在想什麼。
君陌歸回過神來，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竟是緩緩笑了，道：「沒事，你好生將養著，有什麼事差紫衣去尋本王。本王還有些事要處理。」
語罷，沒能忍住衝動，微微躬身，指尖微動替她撩開遮臉的亂髮。
手指很快收了回去，背手在後轉身出去了。
聶韶音：「……」
她怎麼覺得，君陌歸怪怪的？
這種奇怪，就好像空氣中多了一股……騷氣？
*
君陌歸剛剛邁出門檻，便對上了靳天命似笑非笑的眸光。
青衣上前稟報：「王爺，寧夫人求見！」
「嗯。」君陌歸清了清嗓子，摁下了心中蔓延不絕的新奇滋味，道：「時候差不多，有勞國師大人發話了！」
靳天命沒說什麼，轉身朝正院那邊走去。
君陌歸跟在其後，由青衣攙扶著。
剛剛走出小院的月洞門，靳天命突然頓住腳步，回頭沖他溫和一笑，道：「我與你相識也有近十年了，你這個人拘禮得很，說好聽點兒，是高風亮節君子所為；說難聽一些，便是沒趣透了。」
「你想說什麼？」君陌歸綳著臉，眸光不善。
他覺得，聶韶音說的靳天命薄情其實說得不對，那是因為她不了解靳天命這個人！
靳天命骨子裡有著極其惡劣的一面，是尋常人看不到的！
比如眼前這促狹的笑，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人沒安好心，憋著一肚子壞水！
靳天命笑得那叫一個風姿綽約，倒也不賣關子，說道：「你在韶音姑娘這邊不拘禮了。不僅有肢體接觸，還不顧禮法闖入香閨，是情不自禁呢，還是思路清晰、心中有了什麼打算？」
聞言，青衣有些詫異地看向君陌歸。
回想君陌歸對聶韶音的態度，貌似真的如靳天命所言，確實是極為包容，對她也是分外親近？
君陌歸自然不會去回答靳天命這種問題的，畢竟靳天命意在取笑於他。
他面無表情，示意青衣繼續往前走，道：「一物降一物是真理，別以為這世間沒有能夠降住你的人！」
所以，這是默認了么？靳天命揚眉，但笑不語。
兩人來到了正廳，寧夫人已經被領進來了，身旁跟著雲蘿。
雲蘿已經沐浴凈身，清洗了身上的泥水，換了一身乾爽的衣裳，可是心口上就像是被人踩了一腳，那個腳印怎麼都洗不掉，她不可能吞得下這口氣！
君陌歸的身影剛剛入了她的眼，她就立刻衝上前去，道：「表哥，你可千萬不能再讓聶韶那個賤人留在王府了！在你鈴霖苑門口呢，她就敢那樣對我！」
「她怎麼對你了？」君陌歸淡淡掃了雲蘿一眼，避開她要挽住自己胳膊的手，朝主位走過去。
並且，回頭恭敬地對靳天命說道：「國師大人，請上座！」
雲蘿這時候才看見還有個人在後面，而寧夫人則是他們剛進來就看到了，此時上前一步，屈膝行禮：「國師大人安好！」
「寧夫人安好。」靳天命已經完全沒有了在君陌歸面前的嬉皮笑臉，臉上掛著的是令人感覺如沐春風如溫泉一般的溫和笑意。
再怎麼驕縱，雲蘿也是聽說過國師大人靳天命的威名的，她把放在君陌歸身上的注意力轉移過來，福了福身：「雲蘿見過國師大人！」
主賓分別坐下，君陌歸又吩咐看茶。
主位上，君陌歸面色蒼白神情睏倦，道：「國師大人光臨，蓬蓽生輝啊！」
客套。
明明是他將人請過來的，卻說得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靳天命也跟他一樣客套：「是靳某冒昧，未有邀約便登門拜訪，叨擾了！」
目光流轉，落在寧夫人身上，微微一頓，又問：「寧夫人這是尋逸王有事？若是十分緊要的話，靳某改日再來拜訪，也是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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