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親不喜歡我
「妹妹你這就不對了,真想醉生夢死,誰還理會是青天白日還是月黑風高啊。」
論起貧嘴,江長兮是貧不過她這位哥哥大人的,索性不與他辯了,很乾脆道,「沒有。」
這就很沒意思了,江長遠道:「那我還是去酒館搓一頓吧。」
「哥哥!」江長兮一個沒拉住,就被江長遠跑了,她只好帶著慶榮和秀檀去追。
兄妹兩人艱難的回到府里,晚膳已經擺上了桌,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看著江長遠帶了三分醉意的臉,心裡就有三分惱,老眉一擰,「天還沒黑就喝成這樣,這是要上天啊!」
「祖母,哥哥初次來春城,稀奇春城的春酒佳釀,這才貪了幾杯嘴,您就莫惱他了。」
「你也別護著他,當我不知道他的性子?」老夫人將對江長遠的不喜明明白白地擺在臉上,「到了該立業的年紀還整日里與他那群狐朋狗友鬼混,全然不知道你們父親在朝堂上的辛苦。瞧你的好母親教出來的好世子!」
「祖母愛罵我就罵我,扯上我母親做什麼。」江長遠原本歪在椅子上,耷拉著眉眼一副任老夫人打罵的模樣,可一聽到母親也受了他連累被說了一嘴,登時老大不願意,將江長兮的囑咐忘得一乾二淨了,任她怎麼也拉不住,「我母親也管不了我,我就是混賬怎麼了?祖母要罵就罵愛打就打,別扯上我母親!」
老夫人還從沒有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過,氣憤得摔了筷子:「江長遠,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度?!」
「別人待我什麼態度,我自然是要什麼態度還回去的。」
老夫人聽了更是惱火,「好啊,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子!」
「祖母,哥哥他喝醉了,您別與他置氣。」江長兮頭疼,心裡突然就有些惱父親,明知道哥哥與祖母會吵,怎麼還把哥哥單獨指了來,「哥哥,快與祖母道歉。」江長兮一個勁地給兄長使眼色,今日這事不了,就怕回了臨都老夫人還有得說嘴。
江長遠自然不願向老夫人示弱,老夫人也不願再多看他一眼,冷哼道,「不必了。既然府里的飯菜茶水世子吃不慣,也不必吃了,回房去思過吧。」
不用看著老夫人的老臉當下飯菜,江長遠求之不得,十分麻溜地回房思過去了。
江長兮無奈坐下:「祖母。」
「吃飯。」知道她要說什麼,老夫人就不願聽她說,端起飯碗,「食不言。」
看著祖母堅決的態度,江長兮覺得頭好疼。瞧今日這光景,怕是隨安侯府也要不安寧了。
老夫人年歲大了,入睡早,見她院里熄了燈,江長兮才敢帶秀檀去廚房尋吃的。
秀檀原是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心自然是偏著老夫人的,「姑娘何必對世子這麼好呢。」又是為他冒險又是為他送飯的。世子今日有多混不吝誰都看在眼裡的好不好。連老夫人都敢頂撞,真是沒教養。
「他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待他好的。」將點心收進飯盒裡,江長兮看著秀檀道:「你我自小一起長大,哥哥從小待我如何,你沒看見嗎?」
「在隨安侯府,父親是一半天,祖母是另外一半天,父親不喜歡我,祖母不喜歡哥哥,誰活得不是舉步維艱。」見秀檀還有話說,江長兮道:「好了,莫多言,將東西給哥哥送去,我就不過去了。」
秀檀撇撇嘴,還是接了東西送過去江長遠那裡。
深夜的江府無人走動,除了草叢裡的蛐蛐聒噪,四周靜悄悄的。
江長兮靠在假山處,聽掩身黑暗裡的人低聲說話,「南襄王得了姑娘承諾的三匹寶馬,明日就要啟程回臨都了。」
如她料想的一般,江長兮點點頭,沒有半點意外,「讓人都撤回來吧。」
「不盯著了?」
「他辦他的事,不礙我們的事就行,其他的管那麼多做甚。」
此言有理。那人點點頭,「我知道了,這就讓人撤回來。」說到這裡,那人本該撤走了,可他沒有,遲疑了一會才問道:「姑娘一早便知道這兩人的身份了?」不然不會一開口就明裡暗裡搬出和陽長公主壓得兩人死死的。
「祖母要回臨都了,哥哥安分了好些時日,那些日子裡統共就為了紅棗馬一事得罪了南襄王,南襄王睚眥必報,定然會尋回場子的。」
是以秀檀來說江長遠跟人當街打架,還是什麼王爺公爺的,一下子就把兩人的身份暴露了。這兩人行事也是十分高調,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自己先把身份捅了個乾淨,江長兮想猜不出都難得很。
江長兮捏了捏眉心,「臨都那邊都安排好了?」
「姑娘放心,得知姑娘要去臨都了,臨都里的人都高興著呢,消息一過去就準備著了。就是留春城的人心裡不高興。」
「會回來的。」江長兮笑,「春城是我們大家的根。」
那人也笑,點點頭,告辭離去了。
江長兮抬頭看了看天,天很黑,潑了全世界的墨一般,沒有月亮,只有遙遠的遠方有一顆星孤獨地閃爍著微弱的光。
臨都,小雪如柳絮飛揚,落了滿眼的銀白色。官道上落了冰,馬車走得小心翼翼。
習慣了春城的四季如春,臨都的寒冬似乎格外的滲人。江長兮穿上厚厚的襖子,繫上老夫人親手為她做的披風,披風是淡淡的天青色,纏枝海棠蜿蜒而上,花開得嬌俏無聲。
連日趕路,老夫人精神有些頹靡,手裡抱著暖爐,眯著眼睛看低頭擺弄刺繡的江長兮,柔順的青絲順著她纖弱的肩滑下,披散在天青色的披風上,靜謐美好。
老夫人嘆了聲,輕飄飄的好似江長兮的錯覺:「秦國公府的老夫人過幾日生辰,擺了小宴,兮兒也同去玩玩吧。」
江長兮扎針的手頓了下,眼帶詫異:「祖母?」
「秦老夫人有兩個孫女兒,小孫女兒叫秦陌,年歲與你相仿,你們應當能玩得很好。」
詫異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江長兮心裡很明白老夫人此次答應回臨都的目的,她心無波瀾,卻不願讓祖母失望。
點了點頭,她道:「好。」
祖孫二人說著話,馬車慢慢停了,馬車外喧鬧得很,車內的人不清楚情況,直到車窗被扣響。
同在車裡的秀檀小小開了條縫,有冷風灌進來,冷得她蕭瑟了一下,江長兮湊過來一看,是江長遠。
「祖母,妹妹。」江長遠為人混蛋,待江長兮態度倒是極溫和的,「年關節下,臨都最近查得嚴,馬車進城都要盤查,要你們下來走一段了。」
幸好老夫人腿腳還算康健,馬車坐久了也腿麻,正好下去鬆快鬆快。
江長兮帶了圍帽,扶著老夫人下了馬車。
這時已經靠近城門口了,走路也差不了幾步。只是城門口堵著眾多檢查貨物的商販,馬車得慢慢進來了。就是這一慢,便多生出了不少的禍端。
不是每個人都如老夫人這般好說話的,臨都城裡,天子腳下,多的是達官貴人、皇親國戚,哪裡是你說檢查就能檢查的,檢查的官兵不肯讓步,接受檢查的一肚子火氣,三言兩語互罵不夠,免不了動手動腳。動靜一大,也不知驚了誰的馬,竟然不受控制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