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是省油的燈
其實她說別的,倒都沒什麼,什麼殺雞儆猴的,董妃一個字也不信。
只是她後面說的這些……
皇后這樣子,倒真像是把淑妃放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保護起來,畢竟這樣一來,外面的髒東西再不要想近淑妃的身,就是有心害她,沒法子進到含章宮裡來,見不著她,自然也就成了有心無力。
而且這種情況之下,淑妃一旦出事,就只有皇后說不清楚。
孫太醫是得了皇上器重信任,才有資格看顧淑妃這一胎,他又是太醫院的老人兒了,要說被人收買,也不大可能,這麼說來……
董妃抿起唇來:「你真是這樣想的?」
淑妃忙不迭的點頭:「我誆你這個做什麼?我要不是這樣想,剛才你說要告皇後娘娘的狀,我何必替皇後娘娘解釋,還勸你別這麼干呢?你怕是聽了容妃的混賬話,以為我是不領你的情,只一心感激皇後娘娘了吧?」
董妃也不去解釋這個,只是翻了翻眼皮白她一回:「你要是這麼想,還不如早點告訴我,平白叫我生一場氣,喏——」
她拖長了尾音,從袖口掏出個東西,把手心一攤開,淑妃的那隻金奔馬就躺在她手心上:「快把你的金奔馬收回去吧,我不氣你就是了。」
……
「她們真的這麼說?董妃也真的不生她的氣了?」
「是,小德子去送東西,躲在外頭聽見的。」
容妃面色一沉,手邊的青瓷小盞,在她眼裡便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她手一揮,茶盞落地,應聲而碎。
池清吞了口口水:「娘娘,您這時候不能再動怒了。眼下淑妃和董妃娘娘雖然沒懷疑您,可是您剛才在含章宮說的那些話,等到董妃娘娘她們回過味兒來,一定起疑心,覺得您目的不純,何況皇後娘娘她……奴婢總覺得,皇後娘娘對咱們宮裡,是已經起疑了的。」
皇后當然會懷疑她!
在這個宮裡,會去害淑妃的,除了董妃,就只有她,底下的那些嬪妃,即便是淑妃出了事失了寵,也輪不到她們,況且今次的事情,明著是沖淑妃去,可暗地裡捎帶上皇后,一旦事成了,皇后八成要倒霉,到時候后位懸空,除了她和董妃,誰又有資格坐到那把鳳椅上去?
可是從淑妃出事以來,董妃的所作所為,全是姐妹情深,甚至不惜派了靈心去求皇后一個恩典,她那樣高傲的人,為淑妃肯低這個頭,皇后是個傻子才會懷疑董妃有害人之心。
如今皇后不動她,不過是因為沒有證據,而且三福也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加上當日皇后查到三福身上,沒有再往下追查,八成也是不想再把事情鬧大,鬧到最後,怕彼此下不來台。
容妃先前的歡愉消失殆盡:「我還以為,淑妃一向沒腦子,董妃脾氣又大,這回為皇后的事情,她兩個鬧了矛盾,有了分歧,我這一手挑撥的,今後總對我有好處,可沒想到,淑妃一隻金奔馬,就能叫董妃心軟。看來,我還是小看了她們兩個的情分了。」
池清心說從小長大的情分,哪裡是那麼輕易就能挑撥了的,可是她又不敢說,她主子分明正在氣頭上,這時候還說這樣的話,那是給自己找麻煩。
眼下她也只能苦口婆心的勸,至少這些日子,她主子總要收斂安分些,不然真的惹火燒身,誰也救不了她們。
而至於蘇菱悅那裡,自打發了容妃和靈心去,就一直不大放心,叫了芷蘭吩咐人盯著含章宮,之後才知道,董妃曾滿面怒色的離去,但是沒過多久,又去而復返,這期間,含章宮外把守的侍衛,像是替淑妃,往明仁宮送了什麼東西去。
蘇菱悅得知這些時,一點兒也不意外。
芷蘭那頭替她擔心:「娘娘,您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著急呢?奴婢瞧著,這幾位娘娘,都不是什麼省心的。」
當然都是不叫人省心的,即便是淑妃,被禁足著,不是還買通侍衛替她送東西嗎?不過那東西大概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不然她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胆。
蘇菱悅側身躺在春藤椅上,一隻手枕在脖子下頭:「有什麼好著急的?這宮裡不是從來都這樣,後宮的嬪妃,有哪一個是省油的燈?這回淑妃出事,你還看不明白呢?不過要我說,淑妃和董妃倒是難得,進宮這麼久了,還是情同姐妹,也只有感情真的好,才會這樣子鬧完了脾氣,人家不知送個什麼東西,她就又巴巴的跑回去看望,不然彼此鬧了矛盾,一時生氣,從此丟開手,各過各的,不就是了?」
她一面說,一面朝著芷蘭搖了搖頭:「你別一天到晚尋思這些,她們只要不來鬧我,就隨便她們怎麼鬧。我這回呢,護著淑妃,是看在她肚子里那個孩子的份兒。說到底,孩子是無辜的,這些人要害人,即便是要害我,我都不覺得奇怪,人人都說這紅牆碧瓦富麗堂皇,禁廷中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叫人羨慕的女人,但實際上,這地方根本吃人不吐骨頭,從來都是你死我活。可是要害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未免太齷齪了些!」
芷蘭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是真的生氣,真的覺得,稚子無辜。
一時間芷蘭便覺得,她主子其實是天底下頂心善的人,且她主子又有大智慧,根本就沒有把後宮的這些女人放在眼裡,才會這樣不以為意。
於是她訕訕的笑了笑:「娘娘通透,是奴婢愚鈍,白操心這些,還拿了這些話叫娘娘煩心。」
「你也是為我好,說這個做什麼,我又沒怪你。」蘇菱悅深吸口氣,「不過我看著容妃實在是不安分,哪兒都有她,從淑妃出事之後,我真覺得她處處都在,可偏偏處處都又不在。芷蘭,你去告訴孫太醫,叫他每天把淑妃的脈案送到朝陽宮,我還是要每日親自看過一回,才能放心。」
芷蘭本來想勸的,但是想想她先前說的話,要勸的那些話也就說不出口了,一點頭,欸的一聲應了,便出了門往太醫院去知會孫太醫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