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力承擔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淑妃有孕五個月，且素日里太醫也都說她胎像平穩，加上她年輕，身體底子又不錯，照說來，只要精心的養著，便不會出什麼差錯。
但孕中金貴，再怎麼平穩，也經不住這樣結結實實的摔一跤。
蘇菱悅和一旁的芷蘭皆嚇了一跳，面面相覷，再抬眼看下去時，董妃早已走到淑妃身側，想上手碰她，卻又不敢。
董妃急紅了眼，一回手照著淑妃的宮女臉上便是一巴掌：「你跟著主子服侍，是怎麼當差的！你主子的身子如今是千金萬貴，你不說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和謹慎，竟叫她這樣結結實實的摔了跤，倘或她和肚子里的皇嗣有任何的差錯，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陛下砍的！」
其實皇帝真不是個暴戾之人，只是事關皇嗣，她這樣說，小宮女也就慌了神，撲通一聲跪下去，朝著二人連連磕頭：「董妃娘娘恕罪，奴婢實在是沒來得及……」
「還不快去請太醫！」董妃見她不住的磕頭，心下越發生氣，抬了腳想踹她，可又生生的收住了。
她只覺得恨鐵不成鋼，淑妃和她是一起長大的情分，平日里就是個最天真的性兒，又不會調教手底下的奴才們，眼下這丫頭這般沒眼色，實在招人厭煩。
淑妃捂著肚子，倒在地上，鬢邊早已經盜出汗來，她痛苦的呻吟聲，時不時的從唇畔溢出，又很快就在這大殿正間傳開來。
容妃是個沉得住氣的，一直等到董妃撒完了氣，她才挪著步子小心翼翼的往跟前湊，只是蘇菱悅又看得分明，她明明是刻意的同淑妃倒地之處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蘇菱悅細細想了這三人入殿後的表現，好歹她也是新世紀的女性，宮斗小說和電視劇也不是白看的，看樣子，她們今天本就是來者不善，是打算借著淑妃的肚子陷害原主了。
只是這計謀，究竟是什麼人下的手……
蘇菱悅的目光不停地在三人身上游移，人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淑妃肚子里那個孩子，是她自己身上的肉，她雖然也從書中和電視里看見過，拿孩子做文章的親娘，可看淑妃這孩子氣的樣，怎麼看怎麼不像。
至於董妃和容妃嘛——董妃先前的急切雖看不出作假演戲的痕迹，可誰也說不準，到底人心隔肚皮，三人中，又以她出身為最好，倘或原主出了事，被人從皇後座上拉下來，董妃才是最有可能成為繼后的那一個。
容妃那頭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卻見一貫溫婉柔弱的皇后，面色沉著，眸色鎮靜的打量著她們，她略一怔，下意識的往後又小退了半步，一咬牙，橫了心，朝著身後站著的宮女擺擺手，也沒回頭，只是打發她出門去的樣子。
宮女得了她的信兒，也不敢立時就走，是趁著淑妃的宮女出門去請太醫的工夫，趁亂離開了這大殿正間，也沒叫任何人發現她。
容妃見她離開，才鬆了口氣，揚聲叫娘娘。
蘇菱悅被她一聲拉回思緒來，定睛看過去，卻緘默不語。
容妃低頭看看淑妃，轉而又去看蘇菱悅：「臣妾等今日來與娘娘請安，即便是言辭間有什麼不妥，衝撞了娘娘，叫娘娘心中不快，娘娘只管教訓我與董妃姐姐也就是了，您為後為尊，臣妾等合該受著，可淑妃如今到底身懷龍嗣，原不過問了您一句，她一貫是個孩子氣的人，您便是眼紅她有了孩子，也不能出手害她吧？」
她說著又踱上前一步，漸次端起咄咄逼人的架勢來：「娘娘是國母，本該母儀天下，照理說，淑妃的孩子落了生，也要稱您一聲母后，您即便不能將這孩子視如己出，可也不該在他還未出生，就蓄意害他性命吧！」
這個容妃，究竟是這場鬧劇的主導者，還是藉機落井下石的幫凶？
蘇菱悅面色越發沉下去，到後來，便徹底黑了臉。
淑妃站的那樣遠，她拿什麼令淑妃摔跤，容妃真是紅口白牙的一張嘴，這些混賬話張口就來。
不過看先前的樣子，只怕原主和這三位，沒有關係好的，容妃開了這個頭，她們一定齊心協力的，把這事兒往她頭上栽贓，她是百口莫辯。
謊言說了一千次，也就成了真話。
董妃好似才回過神，一彎腰，要伸手去扶起淑妃，一面還振振有詞：「要依著我說，眼下便請了皇上來，也該叫皇上替淑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個主，這後宮之中，竟還有皇後娘娘這樣心腸歹毒的，連皇嗣都不容了。」
她聲兒雖然不算大，但語氣堅定，蘇菱悅心下冷笑，果然是不出她所料的。
蘇菱悅當下站起身來，三步並作兩步的下了高台，至於淑妃身側，一揚手，鉗制住董妃要攙扶人的動作：「懷有身孕摔了跤，本不該輕易挪動，以免再傷著母體和孩子，你又要做什麼？」
董妃神色一凜：「娘娘這是何意？傷了人，還要叫淑妃跌坐在這冰冷的青灰石磚上不成？」
「芷蘭，多拿幾個軟墊來，給淑妃墊在身下！再取本宮的銀針。」蘇菱悅咬緊了牙根，死命的攥著董妃的手不肯撒開，她眼角的餘光掃過淑妃那張臉，顯然已沒了什麼血色，這一跤，恐怕傷她不輕。
芷蘭哪裡敢耽擱，支使了底下的小宮女多取了軟墊，左右服侍著給淑妃墊在了身下，叫她免受石磚冰涼之苦，她才又去取了蘇菱悅的銀針：「娘娘，您的銀針。」
蘇菱悅騰出一隻手接過，又往董妃身前攔了一把：「芷蘭，攔著董妃，別叫她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董妃顯然不服氣，左腳在地磚上輕踏一回：「皇後娘娘不要欺人太甚，太醫未至，您敢對淑妃動手動腳，真是要害死她不成嗎？這光天化日，我與容妃都在，您未免也太放肆了些！」
她一時氣惱，便又要掙上前來，蘇菱悅已經蹲身下去，看著要為淑妃施針，唯恐她真的壞了事，便拔高了音調叫芷蘭：「抓住了她，出了事，本宮一力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