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小川想要什麼

段寧辛緩緩垂下目光：

「如今的我早已無顏面見人，倒不如在這公主府中，安安靜靜的苟活一生，有傑兒在我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至於小川……」

她眸色淡了淡，

「父王那麼喜歡她，皇姐也懂得教育她，小川在宮中總比在公主府要好，要快樂的多。」

「只要小川快樂，我便知足了。」

哪怕是要忍受著母女分離的痛苦，她也欣然接受了。

奶娘心疼極了，心中百感交集，一點兒都不是滋味，特別難受，又說不上話。

這種感覺，很糟糕。

「公主……」

「好了，奶娘，你的心意我心領了，倘若無事的話，你便出去吧，我想陪傑兒靜靜的待一會兒。」

奶娘無可奈何，又不得不離去。

福了福身子，「是，公主。」

她轉過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竟意外的瞧見門口站立著一抹纖細的人影，兩個眼睛頓時睜大了下：

「大公主？！」

當這三個字響起的時候，段寧辛後背明顯的僵了一下。

片刻。

她動作僵硬的，緩慢的轉過腦袋。

門口，逆光的方向，女子頎長的身子靜靜的站立著，她悄無聲息，甚至不知是何時出現的。

段寧辛意外了一下，同時又感到羞愧以及無法面對。

她低下頭來，聲音小小的喊了一句：

「皇姐……」

來者正是蘇遲。

她來了有好一會兒了，將她們之前的對話也盡數聽入耳中。

她給奶娘使了個眼色，奶娘會意的退下了。

屋子裡，便只剩下蘇遲和段寧辛二人。

段寧辛站起身來，微低著頭，一副做錯了事情，心虛的不敢說話的模樣。

在這場爭鬥之中，她敗了。

她徹底的敗給了段遲。

段寧辛以為，她是天之驕女，她得到了一切，可是到頭來，最信任的枕邊之人背叛了她，親生女兒棄她而去，原來，她什麼都沒有得到。

她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妻子，一位可憐的母親。

她雖然貴為公主，卻甚至比不上那些身份普通的百姓。

段寧辛幡然醒悟了。

此時的她沒有了以前的鬥志與喧囂，沒有了從前那般尖銳的菱角，現在有的只是平靜，暴風雨過後的平靜，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蘇遲靜靜的看著她，感受到了段寧辛身上的改變。

她提步走了進去，

「不打算去看看小川？」蘇遲打開了話題。

段寧辛怔了一下。

眼中剛剛升起了希冀，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她真的很想念孩子。

但小川可能不喜歡她這樣的母親，甚至以她為恥吧。

「不了。」她淡淡的回答，「我知道她很好，便不去攪擾她了。」

蘇遲看著她，「你沒有親眼見到小川，你怎麼知道小川過得很好？」

突如其來的一句反問，令段寧辛怔住了。

什麼意思？

段遲說這話，難道是小川過得不好？

不，不可能，小川那麼喜歡去宮中，那麼喜歡父王和皇姐，在宮中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顧，比在公主府要好上十倍百倍。

段寧辛堅定心中的想法，道：

「是的，離開了我，她一定會過得很好，她會忘記我這個母親，她的未來是光明坦蕩的，並且沒有絲毫的污點。」

蘇遲皺眉。

這一刻，段寧辛倒是偉大的很。

「你知道小川想要什麼嗎？就輕易的斷定她過得好？」她問。

「你認為宮中條件不錯，會是小川極好的發展之地，但再好再完美的東西，倘若不是小川想要的，哪怕是將整個西秦國，乃至整個天下捧到小川的面前，小川也不會開心的。」

蘇遲只留下了這麼一番話。

說完之後，她便轉身離開了。

段寧辛怔然的站在原地，耳邊不停的回蕩著蘇遲離開前所說的話。

小川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

難道小川在宮中過得不好？

想到這裡，她心口陡然揪緊一下，像是針扎般的疼。

……

宮廷之中。

蘇遲沒有說錯，段小川這幾天下來，過的確實不是很好。

她住在宮中，有人伺候，吃穿不愁，可以一邊學習，一邊玩樂，過著與從前一模一樣的生活，但是自從那天晚上的事情發生之後，小丫頭的目光不再像從前那麼單純明亮了。

段小川有心事了。

軒窗前，她小小的身影坐在那裡，很單薄、很纖細，小臉白白的，那慘淡的模樣，彷彿風一吹就要倒下。

她手裡握著一本打開的書籍。

她低著頭看著。

但是，她目光渙散，眼神恍惚，思緒早已經不知飛到了哪兒去了。

她在想……

想到了某些事情，她神色隱隱的沉了下去，眉宇間溢出几絲悲傷與痛苦。

越想越委屈難受，眼眶沒止住紅了一圈。

此時，院牆外，有嬉笑聲、腳步聲與歡呼的聲音。

這道聲音拉回了段小川的思緒，令她趕緊捂住嘴巴，擦掉眼角的濕潤，迅速的平復好心緒，變成一副淡然的、平常的模樣。

「咦？」

空氣中，一道軟軟的聲音，

「你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宮殿嗎？」

段小川抬頭看去，見窗戶外出現了一雙漂亮可人的小朋友。

兩個小女孩穿著一樣的衣服，扎著一樣的辮子，就連發卡也是一樣的，她們的模樣仿若從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一模一樣。

挑不出絲毫的缺陷和不同之處。

段小川有些怔然的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兩個小女孩，然後做了一個呆萌的動作，那就是揉眼睛。

兩個粉拳頭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她沒看錯！

真的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孩兒！

夜凌霜和夜凌曦被段小川這傻乎乎的樣子逗笑了。

哈哈！

從東陽國到西秦國，這一路走來，她們見到了很多很多、和段小川反應類似的人，她們早都已經習慣了。

夜凌曦揮揮小手，

「你好呀，我叫夜凌曦，你叫什麼呀？」

夜凌霜微抬下巴，望向軒窗后的小身影，禮貌的打招呼：

「我叫夜凌霜，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段小川驚訝極了，天底下竟有長得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夜凌曦笑嘻嘻的，

「喂，出來玩兒呀！這幾天下來，我們都快把宮中逛遍了，也沒找到什麼好玩的地方，更沒有見到其他的小朋友。」

她伸出小手，發起邀請：

「不如我們一塊兒吧！」

段小川怔然的望著那隻伸出來的、嫩呼呼的小手手，一時之間，怔然的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