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9.把她埋了

楚梨洛一天不死，琰就一天無法集中精力與宮裡那幫人斗。

她只能讓楚梨洛死，沒有別的選擇。

花輕語斂斂眉往山谷走下去，大風漸漸將她的身影裹走，雪越來越大，不過一會兒，觸目所及之處已是白雪皚皚，蒼茫一片。

山谷深處，蕭子琰倒在雪地里，手腳上的傷口又溢出血來。

她上前將他攬進懷裡：「琰，你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她將他抱起來，頗為失落的往落花宮走去。

方才那箭上的葯叫『**』，只是一種讓人暫時意識錯亂的葯而已，她太了解如玉，就知道他不會真的對楚梨洛和蕭子琰用毒，所以她才跟了上來。

楚梨洛看錯了，把羽箭上的『**』當成了毒藥，蕭子琰也猜錯了，以為自己這樣是救了楚梨洛，卻是害了她。

看到那箭射向他的胸膛的時候，她體內被太後下的毒一瞬間侵上了心脈，所以才會吐那麼多血。

其實她是可以再活上個十天八天的，可是因為方才的驚嚇和焦急，恐怕活過今晚都是問題。

*

雪落過後下起凍雨來，仿似還有朦朧的霧氣氤氳在天地之間。

蕭子琰從床榻上起身，傷處疼的厲害傷處疼的厲害，不顧花輕語攔著他不讓他下床，他走了下來。

「她在哪。」

「我不會告訴你的。」有有淚水悄悄落下，在衣襟上跌了個粉碎，眸中染上濃重的哀傷。「她是阻擋你的女人，是該死的妖女，她必須死你才可能完成大業。」

蕭子琰望著眼前的花輕語，腦中亂成了一團。

「她—在—哪！」控制殺意變得異常困難，他眸中一片血紅。

「如玉帶走了她，她毒氣攻心，怕是活不了了。」花輕語轉身背對著他閉上了眼睛。

活不了了？

所有的思維瞬間凝結，手心冷如冰雪，他斷斷續續的聽到花輕語關於楚梨洛中毒的解釋。

「這毒恐怕是梁太後用的，太上皇的妃子，也大多死於這種劇毒，無葯可解。」

悶雷一聲接一聲的響起。

風刮起來，卷著大雪掠過了樹梢，乾枯的楊柳被狂風吹亂，像無數雙枯瘦的手舞動揮打。閃電黑壓壓的雲層隱現，彷彿要擊毀地上的一切。

蕭子琰瘋狂的打馬，去得不知多遠。

終於在千尋塔見到了如玉。

「洛兒呢，我問你洛兒呢。」蕭子琰在如玉面前站定，壓抑著心內的風雲翻湧。

「死了，我把她埋了。」

「你把她埋在哪裡！」蕭子琰失去了理性，徑直吼了出來，指尖掐入肩骨，疼得如玉皺起了眉。

「在響空山谷，那是燕婆婆的地方，沒有人會去打擾她……」

蕭子琰刷白了臉，甩下如玉狂奔而去。

剛進門而來的雲飛揚也幾乎同時沖入了夜幕，如玉見這陣勢，趕緊跟在了後頭。

燕山女巫從千尋塔頂端下來，往前走了幾步，怔怔的目送一行人離去。

幾人都騎著馬，蕭子琰騎的是花輕語最愛的一匹馬，四蹄神駿。它的速度較別的馬匹猶有過之，此時在的喝斥下奮蹄疾奔，馬蹄聲聲如雷，掀起了一路冰雪。

等到如玉追上雲飛揚，他反身問：「你何時把她埋進去的。」

等了半晌，如玉一直沒說話，等兩人追上蕭子琰，雲飛揚又問了一句：「你何時把她埋下去，叫誰埋的？」

「……兩個時辰前……我親手埋的，她已經沒有氣息了，醫術再厲害的人，也救不了一心想死的她，她以為你死了，根本不想活。」

如玉看向蕭子琰的方向，他知道蕭子琰雖然沒有問，但是一定很關心。

兩個時辰。

一時心都涼了，沒有人說一句話，就算內力如何高強的江湖高手，在墳墓里兩個時辰，不死也死了。

隔了許久，疾奔的馬匹倏然停下來，前蹄高高揚起。

蕭子琰跳下馬，烏雲如墨，四野空曠，迎面拂來陣陣腐朽的死氣，眼前已是一片高低錯落的亂墳。

雲飛揚和如玉趕到的時候。蕭子琰已挖開了一座新墳，一見不是，丟下改掘另一處，荒涼陰森的墳地傳來了揚土之聲，冷冽的堅冰被掘開，碎裂之聲異常刺耳。

如玉一把將他拉開：「沒有埋在這裡。」

他伸手指了指響空山之巔，頂峰上積雪滿地，寒風呼嘯著捲起地上的雪打著轉的在山谷環繞。

蕭子琰顧不得身上的傷和手腳上的痛，用短劍扎著岩石上的冰層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山巔爬去。

雲飛揚和如玉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很後悔這段時間所有的決定，縱使明日大軍到來，又能怎樣。

如果楚梨洛死了，蕭子琰也定然活不成，到時候空有駐守邊疆的能兵強將又能怎樣。

腳底踩著細碎的冰層，他困難的往前飛奔而去，幾次踩到光滑的冰層，他踉蹌的幾乎倒地卻仍舊堅持著站起身。

身上的傷口大片大片裂開來，血滴了一路，將冰面染紅，如玉想上前扶他，卻被他伸手揮開。

不知道爬了多久，精疲力竭的到達山巔，蕭子琰幾乎沒倒在地上，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口中吐出大片寒氣，他掙扎著往前奔去。

山巔用冰打造成的棺材里，楚梨洛安靜的躺在裡面，面容祥和，彷彿根本不想醒來。

蕭子琰用內力將棺蓋震開，跳進棺內將楚梨洛抱在懷裡：「楚梨洛，你醒醒，你別死，別死啊……」

手腳都在顫抖，縱使手筋腳筋被挑斷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痛苦過，他幾乎捕捉不到自己的意識，痛苦的沖著凄冷的天幕大喊了一聲。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