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旅程
()結婚那幾天總是人生中最繁忙卻歡喜的日子,當尤莉終於有時間去拆禮物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bXwX.Org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位侍從送的神秘的禮物,急忙把那個小盒子拿出來。盒子很小巧,正好能托在她的手心中,上面是用緞帶系著的,沒什麼分量。尤莉一邊猜測裡面的東西一邊拆開緞帶,打開盒子的一刻,驚呼聲也響了起來,「哦,親愛的!」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去外面取報紙的艾曼紐急急忙忙地跑進來。
「天啊!看這個!」尤莉把手舉到艾曼紐下巴前。
艾曼紐小心翼翼地捻起尤莉手心中的那顆榛子般大的鑽石,「上帝啊!這是哪裡來的?」
「是這個盒子里的,你記得嗎,是侍從口中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大人』送的。」尤莉把盒子拿給艾曼紐,試圖勾起他的回憶,但她很快發現盒子里還有東西,在盒蓋里有張摺疊的紙,她把紙打開,那是一張支票,還有一張羊皮紙的小字條,上面寫著:「尤莉的嫁妝。」
艾曼紐接過支票,「這個數額!」
「怎麼了?」
「這個數額和我們公司所欠的債務一樣,分毫不差啊。」艾曼紐前些日子天天被這幾個數字困擾,做夢都不會記錯。
「不管怎麼說,這都太奇怪了,我要去問問。」尤莉馬上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裝,她是不能接受陌生人這麼貴重的禮物的。
「你去哪裡?」
「去那位伊林店主的鋪子里,她的侍從一定知道什麼。」
「我陪你去。」
尤莉沒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一位女店員接待了她,告知伊林和瑪麗剛剛從店裡出去了。尤莉留下來等了很久,直到下午,瑪麗才來到店裡,那時伊林已經和愛德蒙上船了。
「您是說店主出發去旅行了?那她什麼時候能回來?」尤莉聽到這個消息失望極了。
「是的。估計需要很久才能回法國。」瑪麗笑著說,她可是好不容易把伊林勸走,千萬要和唐太斯先生培養好感情再回來啊。
「那她的隨從還在法國嗎?」
「這個我不清楚。」瑪麗搖頭,伊林和唐太斯先生有關的事情她從來都守口如瓶。「您把名字留下,伊林回來的話我會告訴她。」
「謝謝您!」瑪麗的話給了尤莉一線希望,她把名字留了之後就和艾曼紐回了家。
尤莉把那顆大鑽石和支票、紙條拿給了全家看,沒人能猜到送禮人的身份,但莫雷爾先生覺得這位神秘人物一定是和送法老號的那個人有關。莫雷爾一家雖然手頭不寬綽,但仍一致同意不去動用這份禮物,而是懷著敬畏的心情把它當成了寶物一般地收藏了起來。
**
由於愛德蒙與伊林是從馬賽出發前往倫敦,這就意味著他們繞了個遠路,途中要繞過西班牙和葡萄牙,再經過法國的西北部,最後到達英國。
伊林上船的時候是糊裡糊塗的,後來才想起來這個路線是有多遠,好在他們的目的是旅行,也不在乎路途漫長了。她每天斜躺在自己布置的軟榻上,吃吃水果看看書,沿途各種文字的報紙也是她的消遣。地上鋪著的土耳其地毯非常厚,腳踩上去就會深深地陷進去,伊林無聊了就躺在上面翻來覆去地睡大覺,反正愛德蒙開船時幾乎不進船艙,她也就不顧及形象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愛德蒙其實經常會想進船艙看看她,只不過是在忍著罷了。他儘力控制著去看伊林的次數,只在內心煎熬得實在痛苦的時候才進去和她說說話。其中有那麼一次,他想去看看伊林的笑臉而進了船艙,正趕上她很不雅觀地睡著了。
伊林斜躺在地毯上,一隻胳膊被枕在頭下,一隻手輕輕地搭在肩上,一本小書掉落在身旁。愛德蒙微笑,她一定是看著書睡著了,他怕她翻身時會硌到書上,於是去撿起那本書。他彎下腰時正能看清伊林熟睡的臉,她垂下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了兩彎淡淡的陰影,白皙的臉頰因艙內的熱度而微微泛紅,小而薄的口唇翹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唇瓣粉嫩透亮。在視線觸及到她的唇時,愛德蒙的心跳漏了一拍,接著便開始劇烈地搏動。他不再撿書,而是專註地凝望著她的臉,他放任了自己,放任自己肆無忌憚地欣賞了眼前這連最偉大的畫師也畫不出的迷人畫作。
伊林慢慢轉醒,她在睡眠中感到了一束目光的注視,她像急於得知那目光的來源一樣掙扎著想醒來,可怎麼也睜不開眼睛。當她終於張開了眼睛時,面前仍是空蕩蕩只有她自己的船艙。「是睡多了……果然白天不能睡太久。」伊林心想著打了個呵欠又翻了個身睡了過去。
兩人每到一個港口就停下來休息一晚,如果是有景觀的城市,還會多停留一些時間進行遊覽。他們先是去了巴塞羅那,參觀了那些中世紀的古老宮殿和哥特式天主教大教堂,在這裡,伊林買下了一個很厚的鑲著銀邊的記事本,準備把今後的每一次遊記都寫在上面。記事本足有A4紙大,她在參觀的同時,還會把一些漂亮的景色用鉛筆在本子上面畫了下來。愛德蒙每次都會默默地守在她身邊陪著她畫完,那時,他可以長久地靜靜地看著她,而不用擔心她會發現他眼底不時涌動的波瀾,因為她是那麼專註於繪畫。
在離開巴塞羅那之後他們又去了塞維利亞、里斯本、波爾多……這些城市的著名景觀大多是教堂之類宏偉的哥特式建築,伊林卻百看不厭,因為每一座建築都是那麼精緻那麼美。此外,每個城市的港口都有自己的獨特風格,在每次進港的同時,就可以領略到一個城市的文化韻味,乘船出行真的要比坐飛機浪漫得多。
在波爾多,伊林買下幾瓶陳年佳釀葡萄酒作為收藏品。這只是她一路上買下的無數紀念品之一,連她自己都數不清買了多少東西。愛德蒙發現船艙已經要被伊林堆滿了,於是很無奈地笑了一下,派人把她的購物戰利品運回了馬賽。
「這些東西我以後會把它們都搬到基督山島~」伊林說,她已經鐵了心把小島變成她的私人收藏館。
遊玩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晃幾個月就過去了。當他們終於抵達倫敦的時候,已經是初冬了。
「伊林,我們就在倫敦過冬,等到春天再繼續我們的旅行。」愛德蒙建議。
「好~終於有落腳的地方,我得趕快寫信告訴瑪麗!」伊林在途中寫了幾封信給瑪麗,但卻因為沒有固定住址而無法收到回信。這次的旅行回憶已經足夠陪伴她度過一個愉快的冬季了,伊林沿途把旅行見聞都記錄在了本子上,準備閑下來的時候回味。
愛德蒙把船隻停到港口,額外給了看船的人一個金幣作為小費,那人恭敬地對他脫帽行禮,保證對這條漂亮的小艇特別關照。
碼頭的工人幫他們將行李搬上馬車,馬車載著他們來到了位於倫敦西北部的漢普斯特德。
伊林在愛德蒙的攙扶下走出馬車,一派幽靜的英國鄉村風韻呈現在她的面前,延綿的山丘,肅穆的樹林,平坦的鄉間小道,碧綠如鏡的湖泊。她轉過身,在她面前的是一幢四層的伊麗莎白式建築,紅磚外牆上嵌著一排排拱頂窗子,別墅有著英國特有的莊重感,卻又與這裡的田園風光完美地融合。
初冬,不是這裡最美麗的季節,但金黃色的落葉鋪滿地面也為這個郊外莊園添了一番情趣。
從別墅里匆匆走出來幾個僕人,其中領頭的一個穿著管家制服的人走到愛德蒙面前畢恭畢敬地鞠躬,「歡迎伯爵大人,我一直在這裡恭候您。」
伊林知道這人叫巴浦斯汀。愛德蒙提前從法國把他派到這裡來置辦這處產業。她回憶了一下劇情,這位巴浦斯汀以後就是愛德蒙的隨身跟班了,到是一直規規矩矩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愛德蒙曾要為伊林配置幾名貼身女僕,但被她拒絕了,她不喜歡身邊總有人伺候著,即使她們再沒有存在感也會讓她覺得彆扭。
愛德蒙對巴浦斯汀說:「這位是伊林小姐,她在這裡享受和我一樣的地位,同樣是這裡的主人。」
「您好,伊林小姐。」巴浦斯汀再次鞠躬。
「巴浦斯汀是這裡的臨時管家,你以後需要什麼找他就可以了。」愛德蒙與伊林向別墅里走的時候說道。
伊林一邊答應著一邊欣賞美景,想到可以在這裡呆上好幾個月,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入住了。對漂泊了幾個月的人來說,太需要安享一下家的感覺了。就好像再喜歡吃甜食,吃多了也會膩一樣,一下子遊玩太多地方,讓她很想宅一宅。
巴浦斯汀讓僕人把他們的行李搬著,自己跟在基督山旁邊聽候吩咐。他是個優秀的管家,而且十分樂於從事這差事。他現在每年可得到一千五百法郎,比那些冒著生命危險的下級軍官拿得還多,吃的飯菜也比那些普通官吏還要好,而且還有別的僕人服侍他。因此他無時不為自己得到這份工作而沾沾自喜,最害怕的就是被伯爵開除。因為伯爵曾經說過:「我為家裡的每一個僕人每年都提出一筆相當數目的款子,那些我不得不開除的人當然是得不到這筆錢的,他們的那一份就提作了公積金,留給那些始終跟隨著我的僕人,到我死的時候再分。」這句話被巴浦斯汀用以律己。
別墅內的裝飾是按愛德蒙的要求布置的,氣派卻不奢華,流露出它的主人低調含蓄的性格。愛德蒙讓伊林先選房間,她選了二一間視野開闊的房間作為卧室,僕人把她的行李搬到了裡面。愛德蒙隨後選了與她相鄰的一間作為自己的房間。
行李放好之後,巴浦斯汀就告知伯爵大人晚餐已經備好,隨時可以用餐。
「巴浦斯汀的辦事效率不錯哦~」伊林切著餐盤裡的法式牛排,「連菜的口味都很合胃口。」
「巴浦斯汀從法國帶來了一名廚師,其餘的廚師就是在當地聘請的了,今天先吃法國菜,以後我們可以換換口味,我聽說其中還有一名擅長印度料理的廚師。」愛德蒙說,他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餐具。「還有,是我吩咐他們按你的口味做的醬汁,你也該誇誇我~」
伊林回了他一個微笑,愛德蒙自從出獄后就很少這樣輕鬆的和她開玩笑了,伊林很懷念那段獄中時光,那時的愛德蒙要比現在快活許多。看著滿桌菜幾乎都沒動,伊林覺得好浪費,愛德蒙總是過於節制,好像跟自己過不去一樣。「相比起來,我還是更喜歡法國菜~還有,你就不能多吃些嗎,你吃這麼少會襯托得我像個貪吃鬼。」其實她吃的也不多,但至少每個菜都會嘗一口。
「你知道我的習慣的,我陪著你。」愛德蒙啜了一小口紅酒。
「明天陪我去泰晤士河好不好?天再冷一些我就會不想出門了。」伊林最怕寒冷的天氣,即使外面再吸引人,她都會想躲在被子里冬眠。她差點說去看看大本鐘,才想到大本鐘還沒建呢,不過倒是可以看到重建之前的最原版的議會大廈。
**
倫敦的冬天,應該說不是一個適於旅遊的季節,但這並沒影響到伊林他們遊覽泰晤士河和其沿岸景觀的興緻。因為是初冬河水並沒有結冰,聽當地人說因為河面寬闊河流長即使深冬也很少結冰。
伊林與愛德蒙下了馬車在河邊漫步。這時的倫敦已經開始被煙霧籠罩,灰色的天空給這座全世界最先進的城市批上了一件陰鬱的外衣。
「接下來的幾個月,你準備做些什麼呢?」伊林認為愛德蒙不會閑下來,因為他總是不停地為自己未來的計劃籌備著,從在馬賽時起就是那樣了。
「陪著你。」愛德蒙說,「就像現在一樣。」
「真的?」伊林不相信,「陪我逛街?上劇院?陪我一起發獃也肯嗎?」
「只要你願意讓我陪著。」
伊林微微眯眼看著愛德蒙,好像要識別出他是不是別人偽裝的。愛德蒙的神態如常,甚至連微笑都沒有,可這些話那麼的柔軟且溫暖,讓她一時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