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羅將軍走後楚牧修便馬上飛鴿傳書,第二天武德慶便趕來了,後來斷斷續續地有些人收到信慕名而來,他們大多都是穿著廉價的麻布衣服,應該就是楚牧修口中的江湖中人,他們雖然看起來有些邋遢但身上卻暗暗透著一股豪爽氣概。
楚牧修曾征戰沙場五年有餘,其餘時間周遊列國,期間他結識了許多人,無論是在朝為官的官員還是四海為家的江湖人,他說天下壯士一家人,只要是和他一樣心懷天下的他都不會吝嗇的與他們交好。一來是出自真心,二來是他想著早晚有那麼一天他會正面對抗楚韓淵,到時候不妨藉助他們的勢力換來天下太平。
這樣力爭上遊,憂國憂民的楚牧修似乎在我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一些,他和阿爹年輕時候一樣,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只等著明日午時到來。
大戰將至我晚上睡不安穩總是想著明日的事,心中不得安寧。轉頭看看躺在我身邊的楚牧修,他已經沉沉的睡過去,那樣安靜平和,好像明日等待著他的不是一場腥風血雨,而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的到來。
從未有過的安靜,上一次那麼安靜的看著他是什麼時候我已經記不清了,好像是在上輩子又好像是在昨天。他的眉又黑又濃,說實在的他的臉真的很精緻,精緻得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撫摸。
「快睡吧!」我的手還沒蓋在他的臉上他卻突然張口說話,嚇得我慌忙將懸在半空中的手收回來然後快速地轉過身去,我一直以為他是睡著了的。
他像上次那樣從後面抱著我,他似乎很喜歡這樣抱人。他微微的氣息撲在我的脖子上,癢得我有些想掙脫開,他附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這一天我是逃不掉的,但是你放心,我發誓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到天越最高的地方看日出日落。」
他一說這話我就再也忍不住了,枕頭早就被打得濕透了,我不喜歡別人那麼認真的同我說話,特別是我在乎的人,想想那是時阿爹也是這般語重心長,沒過幾天就離我而去,我是真的怕了。
他把我輕輕地翻過去,用他的手替我拭去眼角的淚珠。整個房間都是黑色的,與我相對的不是他而是一雙泛著靈光的眼睛,幽遠而深沉的眸子就像一個無底洞,但是這個無底洞我一眼就能看穿。
我這樣看著他,他也這樣看著我,有時候真的不用任何言語我們就能懂得彼此的心意。他突然附身下來吻住我,從剛開始的蜻蜓點水到後來一遍遍重重的吻著,他噬無忌憚地撬開我的牙齒,無盡地掠奪著,我被他弄得喘不過來氣,不知怎麼的就哭了起來,又苦又澀的淚水流過我的臉頰,被他深深地吻去。
也許是我哭得太用力,他終於放開了我,兩唇分開的那一剎那我並不覺得自己得到了解放。他低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今晚喝了點酒。」他的語氣中透露著失落,聲音小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
我哭並不是因為他對我做的事情,只是我害怕,害怕失去他,我梗塞著說,「我不想再失去任何東西了……包括你。」
話音剛落,他熾熱的唇又覆上來,像是得到了我的肯定,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地肆無忌憚。他吻著我的脖子和鎖骨,一遍又一遍,就像是一股流淌著的暖流,逐漸蔓延到我的全身,恍惚中我只覺得身下一陣發涼,微微低頭時才發現他已經將我的裙帶鬆開。他就像是一個饑渴的野獸,無盡地索取著我的一切,我感覺身上像是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一遍又一遍地擊打著我。我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就連手都抬不起來,不知何時躺在他懷裡沉沉地睡過去。
那晚,我真的把自己給了他,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輩子會這麼喜歡一個人。
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卻空無一人,留在我枕頭邊的只有一封信,他的字還是那麼端正圓潤,他在信里說,「見你深沉睡意便不忍打攪,大戰將至,浣城必定引起一陣躁動,皇宮更是危險至極,我已派人潛伏在客棧周邊護你周全,你切記不要隨意出入客棧,我出去半日便可回來,你安心等我便是。」
我放心不下開門要去找他,一開門便被兩個人攔住,「殿下吩咐過了在他沒有回來之前小姐不允許出這間門。」
「給我讓開!」
「要走小姐便殺了在下吧!」
我又急又氣真的想殺了他,但是他又是這般衷心的模樣叫我如何下得去手。
「墨兒呢,我肚子餓了叫她給我送些吃的來。」我沒好氣的問著他。
那人算是恭敬,連聲音都刻意減小,「墨兒姑娘在樓下,在下這就叫她過來。」
我轉身回去,那人又立馬將門關上,真的是怕我逃跑。我打開窗子朝客棧樓下看去,底下來來往往許多人,他們個個臉上帶著無邪的笑容,盡情享受著這份信手拈來的安寧,卻不曾想再過一刻鐘這份安寧便會被無情地打破。
我蹙了蹙眉又重重地坐下來,雖然是為了我好,但是他總是這樣不和我商量就替我做了決定,不和我商量就自己去赴死,他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墨兒端著飯菜慢慢地走進來,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輕聲問我,「小姐,這些都是什麼人吶,我早晨便看見他們守著。」
我不說話,因為心裡還憋著一股氣,我不知道墨兒懂了沒有,忙著將菜端出來沒再問過我。
我是真的想出去,於是想與墨兒換衣服藉機出去,墨兒不願意我知道她擔心我身上的毒不想讓我出去冒險,我說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他在外面出生入死我又怎麼能吃得下飯呢?
最後墨兒妥協了,我換上她的衣服要出去,那人又攔住我,問,「這飯菜為何一口未動又拿出來了?」
我盡量把頭埋進餐盤裡,學著墨兒的聲音,「哦,小姐說這幾樣菜不合胃口叫我換幾道來。」
那人似乎沒有起疑,只是望了一眼樓下,漫不經心道,「去吧!」
我避開所有人的眼線從後門跑出來,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哪怕我會成為他的顧慮,哪怕我只會拖他的後腿,我也想遠遠地看著他。在子虛的時候溫太醫說過我的性命不足一年,近日我總是睡不安穩,覺得頭痛得緊,太醫說癥狀出現得越頻繁死亡便會越來越快,我不知道自己何時便會離開他,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以前我是那樣的害怕死亡,如今我已經無所畏懼,百毒不侵了。
宮外南城門口,楚牧修騎在馬背上,風吹過他緊繃的臉頰,緊蹙的雙眉中帶著堅定帶著一絲不苟,他直坐在馬背上堅韌不拔,狂風暴雨似乎都撼動不了他分毫。身旁是武德慶,身後是千軍萬馬,所有的事物都顯得格外嚴謹,空氣直直地降到冰點,昔日空中亂飛的鳥兒今日也識趣得不敢出洞。
陛下還坐在至高無上的皇位上,眉目中透著一股黯然失神,手中茶杯里的茶早就已經涼透,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喝不進去半分。
羽林軍統領急急上報:「啟稟陛下,羅川領著營中將士早已投靠熠王殿下,如今熠王殿下的千軍萬馬已抵達南城宮門!」
陛下嘴角竟然是一抹笑意,他緩緩地直起身子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地上的茶杯粉身碎骨,他眼中帶著凶光,道,「這一天總算是來了,楚牧修,你很快就會如這茶杯一般,粉身碎骨!」
羅將軍騎著快馬從宮門駛過來,匆匆下馬道,「殿下,陛下已經知道您現在此處,如今也調動軍隊正朝這邊趕過來,臣原本以為軍中一半人馬是我們的,但是不知道陛下從何處集結羽林軍精兵數十萬,我們人數不足陛下一半,殿下看我們是不是先撤回之後再從長計議?」
楚牧修早就料到楚韓淵會從各處調動一些人馬,卻不曾想竟有數十萬之多,他當真是不顧天越百姓的性命,也當真是要置自己與死地。
身旁的武德慶道:「殿下,臣覺得羅將軍說得對,楚韓淵能在短時間內集結到那麼多人想必也是做了長久的計劃,其中不知還有什麼埋伏等著我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殿下三思!」
楚牧修神情專註似乎在想著什麼,他回憶前日夜晚悄悄潛入皇家大牢探視千澈,千澈已經被他們折磨得遍體鱗傷,不成人樣。千澈說楚韓淵早就知道殿下回到天越,已經從魏國借了五萬大兵,條件便是割讓天越邊境的一半領地給魏國,邊境地廣物博,人口密集,這一戰無論成敗邊境都會成為魏國的殖民地,楚韓淵絲毫不顧及百姓安危,隨隨便便就將領地割讓出去,到那時邊境百姓將流離失所,苦不堪言,請殿下早做決斷,務必防止楚韓淵的計謀得逞。
楚牧修想要將千澈救出大牢卻被他執意拒絕,他說殿下不必擔心他,自己對楚韓淵還有用他不會輕易要了他的命,他在這還可以獲得一些有用的情報,只是千澈不能跟在殿下身旁還請殿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