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各有所需
「我自是能理解。」施輕羅斂著眸,情緒有些跌宕,「表姐剛剛去世,想必夫人的情緒也收不住,怪我不識趣,來了這人給夫人礙眼,那我就先走了。若是夫人嫌我留在府上礙眼,我改日便回青川鎮去。」
「輕羅別說氣話,我們是你舅舅舅母,既然把你接來了,又怎有送走一說。輕羅別擔心,你舅母過些日子就好了。就算、就算你想走,也要等秀秀入殮,辦完喪禮再走啊!」丁卯連忙制止道。
一聽見「入殮」二字,張氏便捂著臉嚶嚶哭了起來,施輕羅瞥了張氏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一會兒我便讓人來操持喪禮的事。」丁卯揉著鼻尖,看了一眼鍾英,「你來送表小姐回去。」
鍾英攙著桌子起身應了聲是,同施輕羅一道離開了毓秀園,二人剛走出院子沒多遠,後頭丁成就追了上來,鍾英聽到丁成身側小廝的呼喊聲,駐步轉身行了個禮,「夫君。」
丁成越過她,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施輕羅,敷衍的朝鐘英揮了揮手,「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和表妹說。」
鍾英順從的應了聲是,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施輕羅看著她漸行漸遠,笑著輕聲問:「表哥既然不喜歡錶嫂,當初又為何要娶她回來呢?」
丁成厭惡的皺了皺眉,「她父親與我父親是至交,給我二人定了娃娃親,她父親行商時遇到劫匪遇難身亡,她母親病死前來府上拿信物逼迫我父親,我才娶了她。一個無趣又不能生的女人。」
丁成似是找到宣洩口,和施輕羅好一陣抱怨,才切入正題。「表妹,明人不說暗話,我相信表妹早就知道父親和母親接你來府上的目的,丁秀秀頑劣,表妹處置了她也是她自己活該。」
施輕羅慵懶的挑了挑眉,笑道:「表哥說的話好生奇怪,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夫人和丁老爺接我過來,難道不是看在父親和母親的面子上么?我處置了丁小姐?分明是她自己上吊的呀。」
施輕羅一點不上鉤,口風緊的叫丁成半點話都套不出來,他四下環顧了一周,索性沉下臉,「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你也不必裝模作樣,我知道你要做什麼,我甚至可以幫助你,只要你……」
丁成說半留半,一切盡在不言之中,那陰暗猥.瑣的目光上下游移。
施輕羅眸色驟冷,偏頭看去,嫣然一笑,晃得丁成眼睛一花激動不已。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肚子上就挨了一腳,痛呼一聲跌坐在地。
施輕羅緩緩蹲下身看他,面上還帶著淡然的笑,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她壓低了聲線,緩緩道:「既然知道丁秀秀能有現在的下場,是我乾的,那就該清楚,別來招惹我。我能毀了丁科的仕途,一樣可以毀了你手裡的丁家。」
丁成總算聽到了他想聽到的話,但是他半點開心不起來,短短几息功夫,背上已經漸漸有些濕潤,腹部鈍鈍的疼起來,他垂頭躲閃著施輕羅的目光,匆匆站起身跑開。
合宜上前將施輕羅攙起,顰眉擔憂道:「小姐要早點打算離開丁家的事了,小姐雖有幽王妃的喜愛傍身,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夫人因為二小姐的死,怕是徹底恨上小姐了,小姐不得不防。」
「不急。」施輕羅拍了拍合宜的手背,主僕二人相持著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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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秀秀自殺的事,在幽州起了不小的波瀾,雖然丁秀秀平日里名聲不好,可他父親到底是幽州響噹噹的豪紳,此事傳出去后,王妃還遣了人將施輕羅喊去了王府詢問。
祁箐箐與施輕羅坐在一起,好奇的問她:「丁秀秀當真是自己上的吊?不是被人掐死的?」
「府醫和府衙的仵作都驗了屍,的確是她自己踩著凳子吊上去的,不是被殺的。」施輕羅搖搖頭道。
祁箐箐坐正了身子,不禁感慨,「平日里她最寶貝她那張臉了,看來這次是受刺激受大了,竟然一脖子弔死了。」
「行了,死者為大,你少說些。」幽王妃訓斥了祁箐箐一聲,目光溫和的看著施輕羅道:「那張氏沒刁難你吧?」
「總歸是女兒沒了,沒處宣洩,便說是我逼死的。不往她面前跑就好。」施輕羅莞爾笑著,看上去半點不在意的模樣,眸底卻帶著淡淡的憂思,幽王妃看得出,咂嘴嘆道:「可憐的孩子,再等等,過些日子王爺要去京城辦事,本宮托他和尚書大人談談。」
施輕羅起身朝幽王妃行了個大禮,「多謝娘娘厚愛!」
存嬤嬤將她攙起,端了杯茶給她暖手,笑道:「王妃喜愛姑娘,見不得姑娘受苦。」
幽王妃皺著眉,「若是沒了你,本宮也不知那丁府有這麼多的腌臢事。」
施輕羅眸中劃過一抹精光,苦笑著垂頭,「姨娘總說我是災星,約莫是當真克了舅舅他們。」
幽王妃吁了口氣,別過頭去喝了口茶,斂去眉間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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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輕羅在幽王府逗留了一個時辰,才坐上馬車往丁府趕去。
馬車起行,施輕羅才隱忍著舒了口氣,手肘支在小案上揉著顳顬。
合宜傾身上前替她,望著幽王府的方向,小聲說道:「小姐,幽王妃、可是懷疑您了?」
「懷疑?」施輕羅半睜著眸,諷笑著勾唇,「她怕是早就篤定了。只是這些年丁家仗著尚書府的名聲,在幽州橫行霸道,連她王府都越了去,幽王和王妃難免心有不悅,如今我替她磋磨了丁府,給王府固威,她怕是做夢都能笑醒!」
幽王妃可是皇族的人,若這麼輕易就能被矇騙過去,那她這王妃的地位如何能坐的這麼穩。
待她親近,不過是看她能將丁府攪得不得安寧,有意拉攏罷了。
施輕羅闔上雙眸,既是各有所需,也不必太過深究。
馬車走了有一會兒,施輕羅靠在小案上假寐,馬車似是走到了市集,周圍鬧哄哄的。
「咣——」
馬車猛地一停,施輕羅手臂一折,頓時被驚醒,不悅的問:「怎麼回事?」
「小姐,前面有人、有人鬧事。」車夫結結巴巴的回。
不遠處傳來一道囂張的男聲
「一個男的出來幹什麼賣身葬母,攔了大爺的道,髒了大爺的眼!來人,把他和他那破鋪蓋都給我丟的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