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丁卯入獄(三)
「怎麼說?」魏太守皺了皺眉,他一個男子對於這些事情,到底還是不大清楚。
仵作抹了一把汗,「冰肌膏與美人面,皆是女子祛疤養顏的上等佳品,且藥效相差不大,可切不可同時使用,冰肌膏內的汨羅草和美人面中的金線花,藥性相剋,同時服用超過半個月,毒素便會在體內疊加,養顏效果停駐不過三五日便會恢復常態,傷勢愈發嚴重,體內堆積的毒素會在一個月後滲入五臟六腑,回天乏術!」
張氏恨恨道:「大人,冰肌膏與美人面藥性相剋,不可同用的道理,女兒家都明白,秀秀又怎會不知道,她日日塗抹從施輕羅那裡盜來的冰肌膏,這不就是施輕羅下毒害人的證據嗎!」
「荒唐至極!」施輕羅眼眶泛紅,長袖一揮指著張氏怒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在葯里下毒,那我倒要問問,我到何處去取美人面這等名貴的傷葯?我又到何處去得知丁秀秀要來偷葯!」
魏太守低垂的眸中有一絲考究,喃喃道:「美人面和冰肌膏,乃是外國進貢給皇上的東西,除了宮內的娘娘們偶有賞賜給命婦,能買賣到的少之又少,本官倒是記得,丁卯你前幾年回京時,皇上念在你勤勤懇懇,賞了你兩瓶?」
丁卯扶下身子,回道:「的確是有,只不過冰肌膏草民贈給了輕羅,而、而美人面在一月前前便被賊人盜了,草民擔憂被皇上治罪,就擅自隱瞞了此事。草民有罪!」
姜縣令在一旁聽了一耳朵,目光在丁卯身上游移了許久,驀地發出一聲驚嘆,快步走到魏太守的身側,壓低聲音說道:「大人,下官有個猜想,興許這毒藥,一開始便不是沖著丁二小姐去的,而是……」
「就是施輕羅——」那邊縣令和太守的話沒人聽見,張氏等不及要將事情推到施輕羅的身上,尖銳喊道:「魏大人!施輕羅在我們丁府,下人將她看作表小姐,從不過問她的去處,她要偷盜美人面,是再容易不過啊大人!」
「就算無人管我的去處,可難道丁府的府邸沒有侍衛看守嗎?」施輕羅犀利的回問:「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在那麼多侍衛的眼皮子底下潛入丁府偷盜小小的一瓶傷葯?況且,我又如何知道,丁老爺的身邊還有美人面呢!」
「你……」張氏被施輕羅反擊的啞口無言,流了兩行淚哭道:「秀秀啊,娘沒有用,說不過那牙尖嘴利的,秀秀你死的這麼慘,娘都沒法子給你討回公道,娘對不起你啊!」
張氏這副作態或許能贏得圍觀婦人的同情,可辦案的大人們是半點不吃她那一套的。魏太守方才和姜縣令通了個氣,二人都大抵猜到了這事的前因後果,畢竟辦案多年,也不是吃白飯的。
如此一來,魏太守對丁卯等人的鄙夷越發加深,這樣手段狠辣之人,怎能容他逍遙法外!
丁卯佝僂著身子,背後和手心全是汗水,聽得上首魏太守的聲音傳來:「既然有人在冰肌膏里混合了美人面,那就去丁府查查,看看還能不能查得出蛛絲馬跡,本官瞧著此事可是稀奇的很。」
張氏用手帕遮住臉,心中悔恨萬分,當初要不是丁卯猶豫不決,她早就準備將美人面藏在施輕羅那兒,現如今只有死死咬著施輕羅不鬆口,才能將她的罪定下,張氏心中極其不甘。
丁卯心中越發緊張了,他倒是不怕搜出美人面,就怕他藏在暗格里的書信會被人翻出來!
日頭越發大了,冬日的暖陽融化了周圍的積雪,眾人都焦灼的等著搜府的結果。
一個時辰以後,去搜府的幾個侍衛跑的滿頭大汗,半跪在魏太守面前,舉起手中的藥瓶,「大人!找到了!」
丁卯震驚的支起身子,張氏手裡的手帕飄落在地,二人的表情可謂是精彩萬分。
「是在哪兒搜到的!」魏太守對搜尋有結果也有些驚訝,心道丁卯竟然如此膽大。
「是在丁老爺書房的暗格之中!」侍衛目光犀利,又將手中的一疊書信奉上,「屬下還發現了這個!」
「不——」丁卯雙目泛紅的看著那一疊書信,瘋了似的撲了上去,那侍衛眼疾手快的將他踢翻,後面的侍衛一擁而上將人壓制了起來。
「你們做什麼?快放開我們家老爺!」張氏嚶嚶的去拽那兩個侍衛,「葯是施輕羅陷害的,不是老爺的,你們沒定罪怎麼能抓他!」
為首的侍衛面色陰沉,「雖不知那葯是不是丁卯的,可信中寫的是他和敵國多年來的聯絡書信!丁卯現有通敵叛國之嫌,大人!」
魏太守拿信的手微微顫抖,怒的雙目泛紅,「將丁卯和丁家家眷全部關押!聽候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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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想到,一個小小的下葬禮,到頭來竟成了丁卯通敵罪名暴露的『公堂』。
不出半個時辰,丁家家眷被收監的事便傳遍了幽州,施輕羅則是被魏太守安置在了幽州的一家客棧。
丁卯叛國的事一出,連帶著丁秀秀的事也再洗不幹凈,現下人人皆知,他為了坑害施輕羅在冰肌膏中混合美人面,施輕羅還沒來得及用,就被他那跋扈女兒偷了過去,到頭來他惡毒的行徑竟然逼死了他唯一的女兒。
丁卯下獄的事在幽州人人叫好,往日和他丁家有往來的人家紛紛閉門不出,擔憂被牽連進這砍頭的大罪之中。
客棧
合宜將東西安置好,方才叫來的飯菜已經端上了桌,施輕羅倚靠在床上翻著書。
「吃飯了小姐。」合宜將碗筷擺放好,將窗戶支起一道小縫透風,施輕羅穿了繡鞋在桌邊坐下。
見合宜忙前忙后的幫她布菜,便笑著按住了她,「別忙活了,這一下午就沒見你歇過,你回房去吧,自己的東西還沒安置,你今夜要怎麼過?」
施輕羅說道:「回去喊幾個菜吃,好好休息,這些日子怕是消停不下來的。」
「奴婢和衛凌一會兒下去吃,小姐才真是累了一天。」合宜替施輕羅捶了捶背。
房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婦人叩門低聲說道
「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