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董事會議

出院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了。

在這三天里陳杞接受了醫院安排的一系列身體檢查，其中還包括一次心理測試。

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同這一系列全面的身體檢查相比，與索菲婭大嬸如何相處才是讓陳杞更覺得頭疼的問題。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面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面對真心對待「自己」的索菲婭大嬸，陳杞感覺自己根本沒法做到敷衍了事。

他本就是個恩怨分明的人。無論在球場上，還是日常生活中，都是如此。

而現在，索菲婭大嬸對他的照顧實在是太細緻！太周到！

可是，照顧的越是細緻，越是周到，陳杞內心的負罪感就不斷加重。

因為陳杞清楚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對象並非是他，而是「他」。

所以，這更像是一種代人受「過」。

如果索菲婭大嬸知道現在佔據著這具身體的是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而原本她所認識的那個名叫里昂。伯納德的年輕人已經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她會怎樣？

她會不會做出什麼瘋狂而可怕的舉動，又或者她本人會不會發瘋？

按照陳杞這三天近距離接觸下來的感覺，他覺得后一種可能幾乎是板上釘釘的！

在里昂。伯納德的記憶中，這位被波爾多。伯納德，也就是里昂的祖父從街頭收養的女孤兒從小和里昂的父親摩納哥。伯納德一起長大，至今未婚的她早在里昂的父親擔任『考文聯』足球俱樂部主席之前就已經憑藉自己出色的能力成為了負責青年隊伙食的大廚兼營養師。

儘管同伯納德家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也沒有任何名義上的認養手續，索菲婭大嬸依然可以說是里昂。伯納德到目前為止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最後一個親人。

而這也對陳杞造成了更大的困擾，前一世同樣是孤兒的他在面對從小看著里昂。伯納德光屁股長大的索菲婭大嬸這三天來完全採取二十四小時的貼身緊逼，甚至就連陳杞在廁所里待的時間只要超過半分鐘，索菲婭大嬸就會在廁所門外反覆詢問是否遇到什麼麻煩，是否需要幫忙，陳杞毫不懷疑自己的回答只要有片刻遲疑，就會有被破門而入的可能。

躲又躲不開，逃又逃不掉。陳杞感覺自己好不容易總算熬到了出院的這一天。

今天的索菲婭大嬸在陳杞看來絕對要比前幾天可愛得多，因為要不是她帶著錢來結算醫藥費，陳杞估計還得在醫院裡再住上一段時間。

住院部大樓外早有一輛黑色小汽車候著。

「今天羅賓休息？」索菲婭大嬸有些奇怪地問道。

「抱歉，夫人。我不太清楚。」中年人司機回答道。

黑色小汽車行駛出醫院大門一個右轉，在路口的紅綠燈停下來。

「其實你剛才左轉更近。」索菲婭大嬸提醒著中年人司機，「現在調頭也可以，再往前開就要繞個大圈子了。」

「俱樂部今天臨時召開董事會議，董事們讓我把主席直接送到俱樂部會議室。」

「臨時召開董事會議？」

陳杞摸了摸鼻子，如果里昂。伯納德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的話，伯納德家族一共持有『考文聯』足球俱樂部55%的股份。這55%的股份均在里昂。伯納德名下。

剩下的五大股東擁有的股份加起來不超過41%。而在此前提下還能順利召開董事會議，並且不需要經過他這位俱樂部現任主席兼第一大股東同意的可能只有一個：五位股東聯名提議。

臨時召開的董事會議，五大股東卻能齊齊到場，而自己這位俱樂部第一大股東卻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這次臨時董事會議針對的是誰，答案簡直呼之欲出！

在陳杞看來，「臨時」兩個字實在可堪玩味！臨時召開董事會議的時間又好巧不巧的放在了今天，里昂。伯納德出院的當天，要說那幾位董事沒點特殊想法，恐怕說出來也連傻子也不會信！

里昂。伯納德啊里昂。伯納德，你看看你丟了個什麼爛攤子給我啊！

不對。陳杞迅速在心裡糾正了自己的說法，現在針對的可不是里昂。伯納德了！

他陳杞是絕對不會任人宰割的！

在競爭激烈的職業賽場奮戰那麼多年的陳杞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還」的原則，並且在奉還的方式上，他所選擇的也是光明正大、直來直往的方式，他可看不上那種背地裡使壞下絆子的招數。

所以這也造成了在遇到對他好的人時，尤其是像索菲亞大嬸這樣性格善良的好人時，他是一點轍也沒有，只能認栽！

好在這三天陳杞也沒閑著，在接受了自己成為「新的」里昂。伯納德之後，他也非常敬業地讀取了不少里昂。伯納德這個年輕人的記憶。

「他們一定是瘋了，里昂他今天剛剛出院，不行，你必須開我們回家！里昂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回家好好休息！」索菲婭大嬸的聲音打斷了陳杞的沉思。

「抱歉，夫人。這是董事會的意思。鑒於俱樂部目前的狀況，恐怕只有讓主席大人抱病堅持一下了。」

「你在說什麼……里昂…里昂他可是俱樂部的主席啊！」

「不用太擔心，索菲婭阿姨，請讓我去吧。您也知道，這家足球俱樂部凝聚了伯納德家族幾代人多少的心血……」

表面上，陳杞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內心深處卻是竊喜不已，大概是上天聽到了自己的禱告，終於可以借這個機會擺脫索菲婭大嬸比緊逼盯人還難纏的貼身防守式照顧了。

「不行，你不能去！你現在需要多休息……」

「醫生的報告里說我一切正常。」陳杞柔聲打斷道，「我沒有問題，一點都沒有問題。請相信我。」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平靜地注視著索菲婭大嬸的眼睛。

「里昂長大了，」索菲婭大嬸的眼睛中一下子涌滿了淚水，「我的小里昂長大了！我的小里昂長大了！」她邊哭邊笑，又問道，「我真的可以相信你么？」

「真的。」這次陳杞回答的速度不像之前那麼果斷，隔了好一會兒才像是內心做出了某種決定一般，神情鄭重地輕聲說出了這兩個字的答案。

如果能讓索菲婭大嬸一直那麼快樂……代替里昂。伯納德成為「里昂。伯納德」，這應該是最好的報答方式，應該也是惟一能減輕負罪感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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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文聯』足球俱樂部會議室。

「你說他會不會來，親愛的克勞福德？」

「我從來不會考慮這種無聊的問題。」

「呵，查爾斯，你怎麼看這個無聊的問題？」發問者將相同的問題拋給了另一位在座者。

「咳……」後者清了清嗓子，「我覺得眼下我們更該關心的是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超過三分之二的主力球員都遞交了轉會申請，其中還包括波爾加。喬納遜和雷頓。費奧，如果沒辦法把這兩個上賽季進球數加起來超過球隊總進球數一半的前鋒都留下，至少也該努力留下其中一個，不然，也許丙級聯賽都會成為『考文聯』的噩夢。」

「你太悲觀了，查爾斯。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最近莎士比亞的戲劇看多了。沒錯，我們是在上個賽季的乙級聯賽失利了，但那都是因為伯納德那個傻瓜才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一頭獅子率領的一群羊能擊敗一頭羊率領的一群獅子。」

「我們只需要把領頭羊換成一頭獅王就可以了。」

「我想您一定是那頭頭獅。」會議室的門被推開，陳杞掃視了下會議室內眾人的神情，微微一笑，走了進去。

「親愛的伯納德，您的恢復狀況還真是令人吃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