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袁譚
臘月,鄴城,隨著袁紹接連對幽州用兵,而且都是以慘敗而告終,為了快速恢復實力,開始影響到冀州普通百姓的生活,先是賦稅增加,后是到處徵兵,雖然名義上是招募,其實就是抓壯丁參軍,百姓怨聲載道,但這些袁紹根本不想也無暇理會。
袁家大宅內,袁紹身穿一身厚狐裘,臉色慘敗,身形瘦弱,歷經數次吐血的他已經徹底傷了元氣,雖然能下地行走,但早已大不如前,連散布都會氣喘吁吁,如今想要帶兵出征,已經是一種奢望。
不過今天他滿臉洋溢這喜氣,正和郭圖在一起笑著商量什麼。
「主公,您放心,二公子的婚事已經籌備妥當,就等著良辰吉日,到時候咱鄴城必然喜慶一片,一掃頹氛圍。」
袁紹道:「這次除了州牧府,還有全軍一起慶祝,酒肉一定要儲備充足,要借著這次的機會提振士氣,年後才能抵擋幽州軍的進攻。」
「主公放心,曹操已經答應與我軍聯盟,只要劉辰出兵,他們就會攻打徐州的幽州軍,另外,還支持了五千人的兵甲,和五十萬石糧食。」
袁紹點點頭,「還是孟德仁義,對了,開春后立刻發動民夫,將鄴城加厚,我就不信擋不住幽州軍的霹靂車!」
「請主公放心,屬下都記著呢?」
袁紹吐出一口氣,「婚宴之事就拜託你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我有些乏了。」
「主公好好休息,屬下告退。」
距離袁熙大婚的日子還有十天,袁府上下在郭圖的指揮下忙著布置場地,婚房,採購物品,極為熱鬧。然而在袁府的一角院落,卻是極為冷清,院子里的雜草叢生,還有積雪沒有打掃。
其中的屋子內,隱隱傳來婦人的哭聲。
「夫君,這日子沒辦法過了,袁府上下全部都欺負我們,你看看,火盆里的炭火都需要我親自去取,平日里飯食連奴僕都不如,可憐嫣兒,兩年了,連一件新衣服都沒有,這個家我們母女不想呆了,過完年後和夫君一起走。」屋內,就見一容貌清麗的夫人哭得梨花帶雨,在她身邊還有一個瘦弱的少女,眼含淚水和委屈。在她們對面,正是袁紹的長子袁譚。
袁譚此刻臉色鐵青,氣的雙眼圓睜,渾身發抖。
這次袁熙大婚,張燕也前來慶賀,身為長兄的袁譚自然也回到袁府,本想回到府中和自己的妻子溫存一番,哪知見到的卻是如此境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去找父親說理,他怎能如此對我?」
說完,袁譚衝出房門,去找袁紹。可是半路上就被攔了下來,因為袁紹不想見他,任他如何咆哮最終還是無濟於事。
袁譚氣憤難當,同時心灰意懶冷,悲憤的跑出袁府,來到一間酒肆買醉。
正喝的迷糊間,就見一人來到坐到他的對面,袁譚心情極差,立刻將怒火對準來人。
「給我滾,沒看到大爺我在喝酒嗎?」
來人不但沒有離開,還非常自然的拿起矮几上的酒罈,給自己倒了一碗,袁譚大怒,就要抽出腰間的戰劍,然而,當看到對面的人臉時有些驚訝。
「焦觸?」
來者正是焦觸,就見他身穿一身舊武袍,臉上鬍子拉碴,有些落魄。
「大公子,不介意喝你一口酒吧?」
袁譚收回長劍,坐了回去,焦觸曾做過他的手下,還算熟悉。
「怎麼,連你也看不起我?」
焦觸嗤笑一聲,「大公子,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就差到街上討飯去了,是您別看不起我就成了。」
袁譚仔細看著焦觸,見對方的確有些落魄,不禁問道:「你也是堂堂校尉,怎麼會如此?」
「校尉?」焦觸大笑一聲,「大公子,你難道不知道我現在已經被降為一個小司馬,負責看守城門,還罰薪俸一年,哎,手下還有些兄弟要照顧,家中拮据,已經兩個月沒見過酒肉了。」
袁譚一愣,隨即想起了,「是因為半年前的一戰吧,沒想到父親他如此不近人情!」
焦觸看著袁譚,竟然敢當著他的面說袁紹的不是,有些意外,試探道:「大公子,看來你也非常容易啊!」
這句話一下子說道了袁譚的心坎里,頓時向外倒著苦水。他這陣子也的確不好過,在黑山軍里根本看不到好臉色,每天晚上都怕被這些傢伙將他給殺了,回到家中自己更像個外人,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妻女在袁府所受的委屈,真想提著劍去找自己的父親。
「雖然我是個外人,但主公的如此作為真的是有些過分了,難道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嗎?」
袁譚邊喝邊說道:「如果能講理就不會在這裡喝悶酒了!」
「哎,大公子,你也真夠可憐的,想想二公子就要娶妻,全城皆知,舉軍同慶,聽說那甄氏乃是天下罕見的美人,再看看您,門前冷落,淪為棄子……」
「你放屁,你才是棄子……」袁譚被戳到痛處,立刻如同炸了毛的野獸,揪住焦觸的衣領,就要動手。
焦觸此刻已經醉醺醺,並沒有絲毫害怕,「大公子,我為你不值啊,二公子用不了多久就是冀州的繼承人,而你,還要回常山,來年大戰,希望咱們還能活著……」
袁譚怒哼一聲,放開焦觸,繼續喝著悶酒。
「袁熙的了美人,得了冀州又如何,明年大戰,勝負難料,冀州能不能保存都是兩回事,還不如趁現在喝個痛快。」
焦觸擺弄著酒罈,「大公子,難道此時此刻沒有其他的想法?」
袁譚一愣,「什麼想法?」
「如果有人如此欺辱我,我定會還回去!」
「焦觸,你這是什麼意思?」袁譚雖然喝的有些頭大,但立刻聽出這話中所指。
焦觸打個激靈,連忙擺手,「大公子莫怪,我酒後失言,我酒後失言,今天謝謝您的酒,如果日後有所吩咐,定會鼎力相助!」
焦觸離開后,袁譚仔細回味剛才的對話,臉色數變,最終變得極為煩躁,將酒喝完,返回袁府。就在他剛剛抵達府門,忽然碰到一隊人,領頭之人是個華服年輕人,和周圍人有說有笑,前呼後擁,意氣風發。
「哈,原來是大哥,你什麼時候回府的,怎麼也不知會一聲?」年輕人正是袁紹的二子袁熙。
袁譚聽完這句話差點破口大罵,自己乃是袁家長子,袁熙應該先拜訪才是,而且他回來已經兩天,竟然還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回來,簡直就是目中無人。
「哼,原來有人還記得我袁譚是長兄啊,真是不容易,我謝謝你了,二弟!」
袁熙聽出了袁譚的諷刺,可他卻毫不在乎,「大哥哪裡話,等改日定去向你拜會,一起喝酒暢談,今天小弟還有事情要處理,告辭!」
袁譚看著趾高氣昂離開的袁熙,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回到自己的冷清的宅院,他將打包而回的肉食給了妻女,看著自己女人狼吞虎咽的樣子鼻子一酸,想想他堂堂冀州大公子,竟然混到如此凄慘的地步,想到這裡就氣憤的要殺人。
夜裡,袁譚輾轉反側,腦海了想了很多,尤其是今天焦觸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在心裡迅速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