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誓言
()溫北瑜追下，發現車子停在下，自己的司機卻不見，轉頭往路上一瞧，才看到小司機正追著顧惜諾，不敢靠近，就護在邊兒上，一邊頻頻往後打量，看到溫北瑜下來，趕緊沖溫北瑜打手勢。
溫北瑜放了心，急忙追上顧惜諾，司機自回來開車，溫北瑜拉住顧惜諾的手：「諾諾，別亂跑啊。」
顧惜諾哭的心直抽抽，剛才在上面還強忍著，剛走這一路，一步一步，都踩著自個兒的淚水，見溫北瑜過來，那股委屈的感覺更是翻江倒海，也不知為什麼，在他跟前就格外想哭，卻仍忍著，抽噎著說：「你別理我。」
溫北瑜將她拉住不許走，一手握著小手，一邊將顧惜諾抱過來輕輕攬入懷中：「諾諾哭成這樣，哥哥不理誰理？」
顧惜諾站住腳，聽了溫北瑜這句話，眼睛一閉，淚撲簌簌落下來，一下子撲在溫北瑜懷中，哭了起來。
司機將車開過來，溫北瑜帶著顧惜諾回到住處，送丫頭進了她自己的房間，本來想多安撫她一陣兒的，誰知顧惜諾心情略覺平靜，就把溫北瑜「趕」了出來。
溫北瑜嘆息，心想：「這丫頭怎麼這麼倔強的，就不能多依賴人一些嗎？」如此大好機會，卻只能放棄，溫北瑜無奈出來。
顧惜諾跑到衛生間洗了個澡，洗澡的時候想到顧聲華，就會哭一陣，滾熱的水澆在眼上，有點辣辣的。
洗完后換了身衣裳，對著鏡子照照，仍舊有些悲慘，眼睛很紅，有點嚇人，長頭髮濕嗒嗒的搭在肩上，顧惜諾忽然就想到在西安時候顧聲華幫自己擦頭髮時候的樣子，……趕緊擦了一把眼睛，拿著吹風機把頭髮吹的半干。
顧惜諾出來后，心無旁騖的開始做作業，然後溫北瑜來叫她下去吃飯，她也乖乖下來。
飯桌上只他們兩個人，溫北瑜偷偷看她，見小丫頭雙眼紅腫，神色卻很平靜，換了一件半舊白色棉衫，灰色的休閑長褲，長長的頭髮用條藍色絲帕綁住在腦後，很簡單的打扮，卻讓人看得很舒服。
顧惜諾伏在桌上吃完后就說：「我吃飽了。」把飯碗一推，起身就要往上跑。
溫北瑜眼疾手快，在旁邊一把將她拉住：「吃飽了別立刻就上去坐著，對身體不好，出去走走散下步？」。
顧惜諾愣了愣，說道：「我要回去寫作業，不去啦。」
溫北瑜拉著她向門口走：「走走，用不了多長時間的，頂多五分鐘。」
從路上慢慢地走，路燈的光很安靜，兩旁有些花樹綻放，在淡淡的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靜美，隱隱地又傳來香氣。
顧惜諾很少夜晚出來，見狀不由停了步子，溫北瑜伸手握緊她的手，彷彿怕她跑掉，顧惜諾回頭看他，忽然一笑，卻沒說什麼。
溫北瑜握著她的手往前走，不知什麼時候落過雨，乾淨的路面濕嗒嗒的，兩人走了一會兒，顧惜諾說：「溫北瑜……」
溫北瑜答應，問：「什麼事？」
顧惜諾說道：「溫北瑜，你說……」遲疑了會兒，就說道：「你說我跟我哥哥以後是不是就很少見面……或者不會再見了？」
溫北瑜的心一頓，而後說道：「諾諾，為什麼這麼問？」
顧惜諾說道：「你看，他……他有女朋友了，我看他們兩個很親密的樣子，以後他們結婚了，再有孩子，哥哥就漸漸地不會喜歡我了。」
這些話她本來想憋在心中，可是今晚上的氣氛，實在太適合訴說心情了，顧惜諾到底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女而已，而溫北瑜給人的感覺又極好，她不知不覺地就想跟溫北瑜說這些。
溫北瑜說道：「傻話……」話將出口，忽然停住。
顧惜諾問道：「為什麼？」
溫北瑜心念一轉，說道：「咳，我的意思是，這是很自然的事啊，將來他結婚生子，他的重心當然會有不同的。」
顧惜諾停下步子，心抽了抽，然後說：「是、是啊，我就知道。」
溫北瑜說道：「諾諾，別再想些無關緊要的事了，……不要不開心，你不開心，哥哥也會跟著不開心的。」
黑暗的薄薄陰影中，顧惜諾抬頭看向溫北瑜，她的雙眼燦若星子，眨了眨，說：「不會啊。」
溫北瑜問：「什麼？」
顧惜諾搖搖頭，轉身繼續走：「你也會有女朋友的，也會結婚，生孩子……所以你也會跟哥哥一樣……」
溫北瑜吃了一驚，沒想到竟然弄巧成拙，急忙說道：「我當然不會了，我會一輩子都疼愛諾諾的啊。」
顧惜諾垂著頭，說道：「你不用說啦，這樣的話，哥哥以前也說過的，現在還不是……」暗影里眼睛中有什麼一晃落在地上，就像是小小的雨滴，跌在濕潤的路上，泛出透明的水花。
溫北瑜眼神一變，索性握住顧惜諾的肩：「我不會的，諾諾，我不是別人！」
顧惜諾慢慢抬頭看他，溫北瑜怔住，見面前秀美的臉上，雙眸中滿滿地都是淚，顧惜諾說道：「溫北瑜，你剛剛也說了，這是很自然的事的，對不對？」
她伸出手，將溫北瑜的雙手撥開，轉身往前慢慢地走，這一路，是下坡，顧惜諾望著前方地面，燈光照著地上的水光，亮亮的一片，溫北瑜跟上，聽顧惜諾說：「所以，溫北瑜，我想求你一件事，現在不要對我太好，行嗎？你對我實在是太好啦，我……我不想這樣的。」
溫北瑜聽了這話，心頭又是欣慰又是糾結，欣慰的是自己做了那麼多事總算沒有白費力氣，諾諾這丫頭還是知道他的好的，糾結的是，這丫頭居然想到那麼多……女朋友？結婚？他想都沒有想過，溫北瑜忽然怔了怔，腳步放慢。
面前諾諾邁步往前走，纖瘦高挑的身影，在夜色之中更是格外消瘦，大概是覺得冷，她一邊走，一邊伸出雙手將自己的手臂抱住，肩頭微微地有些瑟縮。
溫北瑜壓下心頭那一絲異樣，急忙大步趕到顧惜諾身邊兒，他出來的時候只穿著件白襯衫，就只好伸出手臂將顧惜諾擁入懷中。
顧惜諾愣了愣，道：「溫北瑜？」
溫北瑜說道：「諾諾……叫、叫我哥哥，好嗎？」
顧惜諾呆了呆，試圖抬頭看他，溫北瑜說道：「我很喜歡聽諾諾叫我哥哥……小時候……你很喜歡叫我溫哥哥，還記得嗎？」
顧惜諾想了想：「好像是的……我記不清了。」溫北瑜笑笑，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吻：「好諾諾，答應我好嗎？」
顧惜諾縮了縮身子，溫北瑜的懷抱很溫暖，就像是最可靠的避風港，先前的一絲冷意蕩然無存，顧惜諾無奈地低聲叫道：「哥哥。」
溫北瑜笑：「太小聲了。」顧惜諾無奈地蹙眉，又叫：「哥哥！」溫北瑜哈哈笑了幾聲，說道：「這才是哥哥的乖諾諾呢。」
顧惜諾有些不習慣，說道：「好……好了，你放開手啦。」
溫北瑜說道：「不是冷嗎？」
顧惜諾搖搖頭：「現在好啦，你好熱。」溫北瑜笑：「哪裡熱啦？」顧惜諾伸手戳了戳溫北瑜胸前：「這裡，放手啦。」溫北瑜心頭一盪，說道：「出來的急，沒給你帶件衣裳，哥哥疏忽了。」顧惜諾說道：「沒事，剛才是一陣風，現在好多啦……」
溫北瑜用力將她一抱，看著顧惜諾臉頰上未乾的淚痕：「諾諾。」
顧惜諾抬頭看他，男人俊美的臉在夜色中看來好看的讓人驚心動魄。
顧惜諾獃獃看著，其實溫北瑜從小就長的不錯，只不過顧惜諾最大的印象就是他的霸道跟不講理，相遇之後，對他又怕又驚，自然不會仔細打量他，更沒覺得他好看不好看的……可是此刻，顧惜諾心頭朦朦朧朧升起一個念頭：「原來他長的這麼好看呢……」
溫北瑜的手輕輕摸過顧惜諾的臉，溫聲說道：「諾諾，哥哥向你發誓……哥哥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不會、不會讓你哭，不會讓你傷心。」
顧惜諾心神恍惚，正想說什麼，寂靜之中，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響，而後一陣風吹來，隱約帶著淡淡的海水氣息。
顧惜諾來不及回應溫北瑜的誓言，扭頭看向風吹來的方向：「那邊……是海了嗎？」
溫北瑜「啊」了聲，打起精神來，跟著顧惜諾往前走，這裡本來就距離海邊不遠，走了不到五分鐘，腳下就是鬆軟的沙灘。
夜晚，沙灘上沒什麼人，顧惜諾鬆開溫北瑜的手，跑到沙灘上，風從海上吹來，海浪向著沙灘上衝過來，顧惜諾大叫道：「溫北瑜，這裡好漂亮！」
其實沒什麼漂亮的，只是安靜，海平面在夜色之中形成很平的一道暗影，浪花嘶嘶地衝上沙灘，海風坦蕩的吹著，顧惜諾跑向前去，試圖去追逐浪花，卻因浪花的反撲而忙不迭地往後跑，躲過了海浪后，她站住腳，深深呼吸，似乎想讓海風把自己的滿心憂愁也吹走。
海風好像很聽話，將她臉上的淚捲走，吹乾，耳旁是很急的風聲，海浪聲，顧惜諾呆了呆，伸手攏在唇邊，叫道：「哥哥！」
身後的溫北瑜腳步一停。
顧惜諾流著淚，大叫：「哥哥，哥哥，哥哥！我很想你！」
溫北瑜一動不動的站著，只是盯著顧惜諾看，她原本洗過頭，出來吃飯的時候，就鬆鬆地用條絲帕綁住頭髮，經過方才的顛簸，帕子散開，那頭長發便被海風撩起，吹的亂舞，她纖瘦的身子，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走。
顧惜諾大叫了幾聲后，海浪衝上來，把她的腳浸濕，冰冷的感覺頓時從雙腳傳到心底，顧惜諾向後退，身後溫北瑜卻走過來，將她緊緊抱住，顧惜諾扭頭看，兩人的臉頰在瞬間相蹭過去。
溫北瑜身子略抖，而後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往回走。
顧惜諾望著溫北瑜的臉，眨了眨眼后，低低叫道：「哥哥。」
恍惚中，溫北瑜似乎笑了笑。
回到家后，顧惜諾重沖了個澡，出來后在床上睡了一個小時，終於又打起精神爬起來。
對顧惜諾來說，十六歲並不代表著無憂無慮。遭遇挫折之後就可以什麼都不理會……那種情形是不存在的，顧惜諾拿出作業本，複習題，各種書籍，在桌上彷彿壘起了一道長城。
這是她的功課，就算是死也要做。
其實顧惜諾睡著的那一個小時之間溫北瑜來看過她，見她乖乖睡著了，就安心地退出來。誰知道顧惜諾並沒打算就睡？這天晚上，顧惜諾瞪著又紅又腫的眼寫到凌晨三點半多，將到四點，然後在五點半又在鬧鐘的催促下重新爬起來。
溫北瑜早早地起來，六點不到，準時看到顧惜諾出現在飯桌前，溫北瑜望著小姑娘憔悴的臉，只以為她精神不好，也沒說什麼，一直到顧惜諾走了，負責清理屋子的阿姨才說道：「溫先生，昨晚上小姐很晚才睡。」
溫北瑜一怔：「她零點不到就睡了啊。」阿姨搖頭，說：「我昨晚上快四點了，還看到小姐的屋子亮著燈。」
溫北瑜的心瞬間揪痛了下，卻沒再說什麼，只默默地出了門。
下午顧惜諾放學回來，背著書包上，路過溫北瑜房間的時候，見房門虛掩著，裡頭好像有人聲，伸手握住把手，叫道：「溫……」把門推開，然後當看清面前情形的時候，她獃獃站在原地，剩下那兩個字慢慢咽回肚子里。
作者有話要說：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