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補貼家用
「我當時只想著銀子，都把這麼重要的文書給忘了。司辰……」
「以後別叫我司辰了。」
「啊？」
司辰隱約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低下頭去，「罷了，你在外人面前就叫我相公吧，省得露出馬腳。」
其實他並非是擔心露餡，故而找了借口，低頭避開與她對視。
沈兮若見他有所保留，便試探地問道：「你，你是不是成過親了？我不是要打聽你的私事，只是覺得有點對不住你娘子，雖然咱們只是假夫妻，可……」
司辰雖說才二十齣頭，可在這個時代，像他這麼大的男人，孩子能打醬油的皆是，除非是家庭困難娶不到媳婦的除外。
「我沒娶妻。」
京城裡，人人都道他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聲名狼藉，全都避而遠之，哪家人願把閨女嫁給他？
沒成親？沈兮若怔怔，隨即又想到那是有婚約在身？
她眼睛里寫滿疑惑，司辰道：「也不曾定親。曾以為會孤身終老。」
他對女人沒有興趣，更無須為家族延續香火，生下來便是多餘的。
見他眼神冰冷，渾身泛著寒意，沈兮若心中翻起波瀾，有些同情，有點心疼。
她試圖把他從傷感旋渦中拉出來，便歪著頭朝他揚一抹明媚的笑，喊道：「相公，以後我就叫你相公了，相公，嘿嘿。」
「我表字天狼。」
「天狼？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沈兮若皺眉，「好像一般殺手才會取這種名字吧。雖然寓意不太好，但很霸氣，叫起來也順口，我喜歡。」
「……」司辰搖搖頭，笑著問道：「那你有小字嗎？」
「伊喔天雞鳴，扶桑色昕昕，扶桑。」
「扶桑？」
「對。」
「扶桑。」
「哎。」
「誰給你取的？」沈家都是庄稼人，識得幾個大字就不錯了，司辰便問道。
沈兮若眼底升起一片水霧。
司辰悔不該問，心尖一疼，如同被針扎過。
是張家的那個少爺吧。她一個不曾念過私塾的丫鬟卻滿腹經綸，必然是張家少爺的功勞。
一念及此，他深感遺憾。若是早些遇到她，他不止要教她識文斷字，還要教她習武騎射……
假如早些遇見，她就不會愛上那個負心漢，被傷的體無完膚。
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他承受命運帶來的不公，卻從末嫉妒過任何人。可現在，他對那位不曾見面的張家少爺，起了嫉妒之心！
「天狼，」經過火燒草屋的事，他們也可以說是過命的交情了吧，沈兮若不由得脫口而出道：「假如我告訴你，小字是我父親取的，你相信嗎？」
「信，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撥雲見日，司辰眼中噙笑，鄭重其事道。
沈兮若自覺失言，眼中閃過一絲心虛，乾笑道：「哈哈，我瞎說的，你也相信。」
這一世，她的父親叫沈傳義，是大字不識半邊的莊稼漢，最多也就起個像二丫那樣的小名。本來只有生男孩才有資格請秀才幫忙起名，女孩被當成是賠錢貨，隨便取個賤名就是了。但她娘寶貝這個閨女，愣是送了大禮才請秀才給她取了個像樣的大名，兮若。
司辰很想告訴她『我真的相信』，因為他知道，她不是沈家的女兒，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或許，等有一天足夠信任他，會主動說出她的身世。電子書坊www.txtinfo.com
沈兮若情緒來得快走得也快，片刻后便又朝氣蓬勃，她說道：「我想去跟里正討那茅草屋的地皮，在那兒起個房子。一間堂屋，兩間卧室，外加一間灶房和小的雜務房。沈家賠的三十兩現銀足夠了，也許還能剩點置辦幾樣傢具。」
房子是棲身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她會在那兒度過這一生，所以是一定要蓋一間自己的房子的。
「會不會太小了？」司辰道。
「一個人住足夠了。一年後你不就走了嘛，到時候我想養一條大狼狗，白天跟我上山採藥，晚上幫我看家護院。」
司辰啞然。
沈兮若心想他會不會誤會了，趕緊解釋道：「我沒有把人看做狗，你比狗強太多了……」
「行了，越描越黑。」
沈兮若忍不住捧腹大笑，「我們那兒，管一個黏人又體貼疼人的男人叫小奶狗，如果再加上體力好的話，我們就管他叫小狼狗。」
「體力好是指什麼？」
「你就是沒親自入過洞房，不然不會問這麼幼稚的問題。」沈兮若一副明白人的口吻。
司辰再聽不懂就是個傻子，伸手點了下沈兮若的腦門，道：「口無遮攔。」
沈兮若心說這才露點皮毛而已，等再熟悉些，她給他講葷話，保證張口就來。
握草，她發現關於前世，記得最牢的居然是黃段子。她是不是太污了？
司辰疑惑道：「你很喜歡狗么？」
他覺得狐狸應該是怕狗的吧？
沈兮若聳聳肩，「怕啊，我小時候被狗咬過，路過有狗的人家，寧願繞半里地也不往那兒走。」
司辰露出一個瞭然的表情，鄭重道：「不怕，以後我保護你，大狼狗我也能訓得跟小奶狗一樣溫馴服帖。」
有朝一日如能回京城，第一件事便是將那幾隻狼狗送走。
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牆倒眾人推，他都被人害了，府邸還在不在都難說呢，哪還有狗?
「不要，我跟狗天生不對盤，還是攢錢買個人接替你吧。」
司辰沉默不語，心道，她如此善良，如若買到一個陰險之人，被人賣了怕是還要給人數錢呢。
他一要好好護著她。
司辰去找謝理正要地皮，並且說以後這種事都讓他這個男人來做。
他還說蓋房子也是男人的事情，讓沈兮若只管等著住新房便好。
沈兮若做一日三餐，其餘時間都上山採藥，到了夜裡，兩人東南西北的閑聊。唯一不變的話題，是司辰每天都會和她說房子蓋到哪一步，比如地基打好了，牆砌一半了，明日便可裝橫樑之類的事。
二十天後，沈兮若看著眼前白牆黛瓦的幾間新房子，激動得手舞足蹈。
「司辰，司辰，我沈兮若終於也有屬於自己的房子了！」
這是她的房子，屋頂不會漏雨，四面不再透風，不懼炎日風雪，是她的避風港。
沈兮若做了一桌子豐盛的菜肴，又打了一壺酒，與司辰慶祝。
「司辰，我有家了，我感覺到前所末有的踏實。來，我敬你一杯，這二十天你辛苦了。」她仰頭，先干為敬。
司辰舉杯，一飲而盡，看著笑靨如花的女子，亦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沈兮若酒足飯飽，再將每個房間都仔細看了一遍，上揚的嘴角就沒平過。
「明日咱們去趕集，先置辦些必要的物品。」司辰亦步亦趨跟在身後道。
沈兮若笑道：「天氣涼了，被褥衣裳的須得買，還有灶房裡要再添置一些東西，剩餘的銀子便要攢著給你治腿了。」
她採藥收入有限，想行醫賺錢一時也不知從何下手，開不了源，只能精打細算。
司辰道：「我的腿不急在這一時，先緊著你想要的東西買。回頭去縣裡看看，能不能找到替人抄寫的活計，多少賺些銀錢補貼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