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始卷 第一章 亂世之始

亂世之始卷 第一章 亂世之始

北曦末年,皇室衰微,朝綱禍亂,諸侯並起,皇帝卻專寵貴妃溫氏,不理朝政,令國舅溫厲監國,自此溫氏一門如日中天,權傾朝野。

天福九年,溫厲野心漸顯,提拔黨羽,排除異己,凡溫氏門中,非官即侯。群臣中敢有忤逆者,輕則貶官流放,重則處死。三朝老臣魏泊多次進諫,無果。溫氏黨羽愈發專橫跋扈。其年四月,溫貴妃慫恿皇帝收集天下珍寶,建「天明宮」,藏珍寶於宮內,以顯國之強盛。溫厲藉機大肆斂財,并行苛政,加賦稅,重徭役,賣官鬻爵,百姓們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

六月,盜賊四起,侵掠州郡,百姓深陷於水火中。

七月,魏泊入宮死諫,終於得見皇帝。

而當時的場景,史書上是這麼記載的:「泊入宮中,面色威嚴,語氣激昂,狀若猛虎也,溫厲見之色變,泊列溫厲及其黨羽罪狀百餘條,請帝治其罪,然帝曰:「然也,朕已曉之,卿可先退矣。」魏泊聞言,以手錘胸,嚎哭不止,曰:「大曦五百年江山,亡矣!」后撞柱而亡。」皇帝大怒,欲將魏泊挫骨揚灰,又念在他是三朝老臣,便下令將屍身棄於亂葬崗,受風吹日晒雨淋犬噬,禁止任何人收屍,違此令者,誅三族。

但在某個夜晚,魏泊的屍身還是消失了。

皇帝盛怒之下派出天樞院所有精銳徹查此事,三日後,溫厲面聖。

「陛下,臣已經查到了做下此事之人,只是……」

「只是什麼?」

「此人身份比較特殊。」溫厲面露難色,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出這個人的名字。

「這世上難道還有比朕身份更特殊的人嗎?」皇帝語氣里稍稍有些不快。

「啟奏陛下,微臣不是不想說,」溫厲忽然跪了下去,整個人都伏在地上,「只怕說出來,朝野上下會說微臣挑撥離間,欺君罔上。」

「國舅是什麼人朕心裡最清楚不過,何必在意那些微臣賤民的說法。」皇帝大袖一揮,「儘管說就是了。」

溫厲悄悄冷笑了一下,緩緩直起腰:「回稟陛下,做下此事的人正是——大將軍蘇玨。」

自曦殤帝以來,北曦重文輕武之風盛行,武將孱弱,邊疆戰事敗多勝少,州郡刺史蠢蠢欲動,直到蘇玨的出現。無論是謀略還是武力,蘇玨都是是世間少有的奇才,他帶領的「歸塵」營,打下無數場勝仗,奪回了被北方山戎所蠶食的土地,也壓制住了刺史們的野心。

後人曾言:若無蘇玨,北曦便要早亡五十年。

以前,他是大曦的守護者,而現在,他是溫厲最大的絆腳石。

「蘇玨?」皇帝一愣,表情罕見的嚴肅起來,「溫厲,你剛才說什麼?」

「做下此事的人,是大將軍蘇玨。」溫厲重複。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皇帝頓了頓,又說「蘇將軍德才兼備,忠心耿耿,為我大曦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為百姓所仰慕,乃國之棟樑也,怎可能做此等違抗帝命之事?」

「陛下,這世上最難以捉摸的,乃是人心啊,」溫厲抬起頭,直視皇帝的眼睛,「戰國亂世,群雄爭霸,齊國大將軍董越狼子野心,弒君篡位,但陛下可知,董越也曾是英雄少年,行俠仗義,盡忠於國,陛下!臣子手中握著的權柄越大,野心也就越大。」溫厲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可這些話,卻像是在說自己。

皇帝沉默了,他從龍椅上起身,背著手轉過身,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陛下,蘇玨抗旨,乃公然挑戰天子權威,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況且他手握兵權,斷不可留!望陛下早做定奪!」溫厲重重跪拜下去,他的聲音在大殿內幽幽地回蕩。

死寂。

「陛下若還遲疑不決,臣可先派使者前去一探蘇將軍的心意。」見皇帝沒有回答,溫厲又說。

良久,大殿上終於傳來了回應的聲音,「去吧。」皇帝擺了擺手。

「陛下明鑒!」溫厲驚喜的抬起頭,又重新拜下去,:「懇請陛下,賜予微臣天啟寶劍。」

「你要天啟寶劍何用?」皇帝問。

「若蘇玨謀反之心已顯,微臣當用天啟寶劍,誅殺逆臣!」

......

七月下旬,權臣溫厲持天啟寶劍,只留一句「奉旨行事」,便將大將軍蘇玨壓往帝都,當晚,將軍府遭血洗,全府上下百餘口人無一人倖免。

次日,帝都天牢。

蘇玨渾身上下都是可怖的傷痕,不知道是經歷了怎樣的修羅地獄,他接過內監呈上的酒杯,端著酒杯的手卻仍舊穩如磐石,他抬起頭,看著皇帝,不發一言。

「蘇玨,你……為何謀反?」

蘇玨忽然笑了,笑的很難看,可他越笑越大聲,越笑越大聲。

葉卿看著面前這個曾經的友人,心裡忽然很難過。

當年鮮衣怒馬,少年風華,終究是不在了啊。

「陛下也這麼想嗎?」蘇珏像是在問葉卿,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葉卿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了。

「好!」蘇玨忽然站了起來,他高高舉起酒杯,那樣子,像是要敬酒。

而皇帝的護衛可不管這麼多,他們一擁而上,擋在皇帝面前,對著蘇珏大喝:「蘇玨,你想幹什麼!」

可皇帝卻把他們都撥開了,他靜靜地看著蘇玨,沉默著,眼神里不知是痛苦,還是憐憫。

蘇珏也當真只是敬酒,他看著皇帝,大笑著把酒一飲而盡。

「那我祝陛下,天福永享,壽與天齊!也祝我大曦,國泰民安,萬古長春!」

每一個字都彷彿用盡了蘇玨所有的力氣,他靠著牆,緩緩坐倒下去,而他那雙映著月光的眼睛,卻怎麼也不願閉上。

天福九年,大將軍蘇玨謀反,念其功,由帝親賜鳩酒,誅三族,百姓聞言,無不痛哭流涕,溫氏一門從此一手遮天,再無阻礙。

而諸侯們的野心,也再無人壓制了。

......

天福十一年,帝都,萬花苑。

「陛下!陛下!」年老的內監慌慌張張的闖進萬花苑,邊呼喊邊尋找著皇帝的身影,他的臉因為不安變得更加蒼白,像是在臉上抹了一層厚厚的白色胭脂。

不遠處,皇帝從萬花叢中站起來,卻仍弓著腰侍弄著那朵嬌艷的牡丹,他微微皺著眉,也不回頭,說:「王坤,朕記得朕可是說過,朕侍弄花草的時候一律不許任何人來打擾。」

「陛下,」年老的內監在花海中的鵝卵石小徑上朝著皇帝跪了下去,「陛下息怒,望陛下待老奴稟告完畢,再發落老奴也不遲。」

「好,那朕便聽你一言。」

「今日青楓郡火馬急報,前夜青楓郡遭襲,信使到達帝都時說在他出發時北門西門已被賊軍攻破,三萬守軍幾乎全軍覆沒,守將沈向力戰而亡,郡守李青雲召集家丁衙役,以及一些百姓大約五百人在南門抵抗。」

「沈向戰死?!你們不是說他是我大曦守城第一人嗎?!」皇帝變了臉色,語氣不知不覺就凌厲了起來,「還有那三萬守軍,一夜之間全軍覆沒?難道他們全是酒囊飯袋?是那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內監不敢說話,只是把頭埋的更低,重重的抵在鵝卵石小徑上。

皇帝轉過身,怒而拂袖,好幾枝花都因此折斷,葉子花瓣散落滿地。

就連剛剛那株珍貴的牡丹也沒能倖免。

「傳信的人呢?把他帶到朕面前來!」皇帝幾乎想大聲怒吼。

內監只是把頭埋得更深,他冷汗直冒,幾乎要整個人都趴在地上,一句話也沒有說。

「怎麼?!連朕的話也不聽?」

「回陛下,傳信之人......已經........死了。」

「死了?」

「他到達帝都時身負三矢,其中一處是致命傷,按理來說早該死了,可他卻是把消息交待完之後才咽氣。」

「......」

「啟奏陛下,還有一事。」

「講。」

「信使臨死前還說了一句話。」

「是什麼?」

「寒鴉。」

「拓拔焱?!」皇帝忍不住驚呼道。

天福十一年三月,西涼王拓拔焱叛變,他彷彿神兵天降,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繞過鎖天關,又在一夜之間攻下防衛森嚴的青楓郡,撕開了大曦王朝的胸膛,讓大曦的心臟暴露在獅子的利爪之下,而這些都倚仗他那天下無雙的軍隊——寒鴉。同年四月,在拓拔焱猛虎一般的攻勢下帝都仍未淪陷,而此時幽、兗、衛三州終於還是湊成了總數十萬的聯軍勤王。就在帝都的王公大臣們都以為可以鬆一口氣的時候,卻發生了變故。

聯軍行至沉山原,突然遭到了拓拔焱赤雲鐵騎的襲擊。按理來說,沉山原地勢太過平坦,不是一個適合埋伏的地方,但是這裡的草卻都是長得過腰的,赤雲們隱藏在草下,完美的與環境融為了一體,這天早晨又起了霧,也因此,竟沒有一個聯軍斥候發現赤雲們的蹤跡。當赤雲們發起衝鋒,將他們的武器刺進聯軍士兵心臟時,有的士兵甚至連武器都還沒有來得及拿起來。

但拓跋焱赤雲不過一萬餘人,一萬對十萬,結果似乎可想而知。

可聯軍還是敗了,慘敗。

兗州太守張任與拓拔焱早就勾結,在赤雲發起衝鋒的同時,擔任後衛的兗州軍隊也發起了衝鋒。不過瞬間,聯軍的陣型就被沖的粉碎,這隻聯軍大都是從各處平定農民起義的地方軍抽調而來,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是州郡的直屬軍隊,如今還未磨合就遭遇突襲,無論指揮官再怎麼嘶吼組織反擊,還是有人扔掉武器不顧一切的逃跑,好像他們面對的是鬼神般的敵人。哀嚎聲、咆哮聲、刀劍的碰撞聲、戰馬的嘶鳴聲充斥在每個人的耳邊,士兵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屍體堆積成山,鮮血四濺,像是下了一場紅色的雨,染紅了大半個沉山原。

亂軍中,有人發出幽幽的嘆息:「敗軍之勢無法挽回,愧對主公之重託,唯有以此謝罪。」隨後拔劍自刎。

在這聲嘆息中,十七年亂世,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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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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