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白髮生

「沒想到凡夫俗子中居然有此等絕色，在宗門也是不多見啊」道空感慨道。

然後不待玄清子回應，一個閃身消失不見，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小亭不遠處。

「什麼人，你在這裡幹什麼?」小婢首先發現了道空，略帶慌亂的急問道。

琴音戛然而止，一雙妙目也是隨即看向了小亭外的道空。

道空將面上的陶醉之色隱去，抱拳道：「唐突了姑娘，只是方聞仙音而來，陶醉與此，並無注意，望姑娘海涵」。

「小姐，要不要叫護衛？」小婢略顯緊張的道。

「不用，此人氣質不俗，身份必然不可小覷」夢月瑤皺了皺眉平靜的道。到底是出身武林世家的小姐，不同於尋常閨閣小姐。

道空聞言微微笑了笑，此主僕二人的小聲交談當然瞞不過他。

「聽聞姑娘琴音，見獵心喜，向小姐討教一二不知可否？」道空問道。

夢月瑤微微一笑：「當然可以，請賜教」。盡顯大家風範，她在琴藝一道依然站在了目前的巔峰，無法更上一層樓，也希望能得到借鑒與突破。

道空也不拖沓，手一揮，地上憑空出現了座椅和一把古色古香的雕花古琴，然後開始彈奏。

小亭中的主僕二人看到憑空出現的座椅古琴也是一驚，更加確認此人不簡單。

聽著美妙的琴音，主僕二人宛如置身萬花叢中，如飄渺於雲端，然而此曲卻是剛才夢月瑤所奏之曲。

琴音結束良久，夢月瑤才從宛如仙音的曲子中清醒過來，看了看目露幸福之色的小婢，知她仍然沉醉其中，然後起身遙遙一禮道：「公子大才，彈奏此曲勝之我遠矣」。

道空：「姑娘琴藝在這世俗世界已然出色，但是在修仙者中，剛才我彈奏之水準，也不過平平」。

夢月瑤雙目微微一亮道：「公子難道是修仙者？」。修仙者雖然於凡人如仙人，但是作為武林大豪的夢家，還是比一般人了解的更多。

道空：「正是，剛才姑娘奏詞曲時，在此處如若用上「飄渺撫琴手」會讓此曲更加讓人心動」。說著就演示了一遍。

夢月瑤聽罷雙目一亮，然後緩緩坐下開始彈奏。

然而在此時，小亭上方空間一陣波動，周遭彷彿瞬間靜止，不遠處一片下落的樹葉突兀的懸停與半空。夢月瑤正待撫琴的雙手亦是靜止不動，明亮的雙眼亦是彷彿被凍結。一位發虛皆白的麻衣老者憑空出現。道空若有所感抬頭一看，雙眼頓時射出激動的光芒，然後抱拳一拜：「道空拜見老祖」。

老者淡淡的看了一眼道空：「你是雲青的弟子吧，在數日之前可曾發現何處有異常氣息」。然後淡淡看了一眼出現在不遠處抱拳而拜的玄清子。

道空聞言大喜，老祖居然知道他，忙答道：「雲青正是家師，數日前在西南方向，短暫出現了一股煌煌大氣，不可侵犯的氣息，但是正待追蹤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者聞言微微點了點頭，正待離開，「咦」看向下方的夢月瑤，只見在老者目中，夢月瑤周身居然纏繞著一股股灰色氣流緩緩流動，目露奇異之色道：「此女居然是「冰清含陰體」。然後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道空就此離去。

道空鬆了口氣，在老祖面前還是很有壓力的，想了想老祖空所說的「冰清含陰體」不由得面露狂喜。

「冰清含陰體」特殊體質，體內含有大量元陰之力，且可不停再生，是修仙者雙修，採補夢寐以求的爐鼎。然後世間凡人不知多少，此種體質仍然難尋，若是處子元陰對於修士破境有著極強的輔助作用。

「此女若為結丹巔峰於你雙修同時衝擊元嬰境界，會為你增加兩層幾率」玄清子傳音道。

道空聞言，雙目亮的恍若星辰。需知結丹修士不知凡幾，但是元嬰修士卻是不多，結丹與元嬰之間是天與地的差別，是生命形式的差距。無數結丹修士終其一生都無法踏入元嬰，只因這道門檻實在是太難了，尋常修士衝擊元嬰成功的幾率不足一成，由此可見「冰清含陰體」能增加兩層成功幾率實在是恐怖。

老祖離開后，半空懸停的樹葉開始緩緩下落，夢月瑤繼續彈奏，對於老者的到來與離開，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待彈奏結束，道空雙目微微一眯，心中有了定計。

夢月瑤起身對道空遙遙一禮道：「多謝公子賜教，奏完此曲我對於琴藝有了一些新的體會，然而此時天晚，我也該離開，望公子見諒」。說罷就喚醒仍然沉醉的小婢。

道空聞言微微一笑道：「姑娘自便，我會在青溪城停留數日，希望能與姑娘再行探討」。

夢月瑤微微點了點頭，攜琴而去。

道空注視著夢月瑤離去的婀娜背影，目露奇異，他固然可以強行帶走夢月瑤，但是他卻不屑如此，他有著修士的驕傲，他會讓夢月瑤心甘情願隨他而去。

陸豐一邊練功，一邊研究腦中出現的印天璽和那「九玄星辰訣」。印天璽在腦中沒有任何異常，然而「九玄星辰訣」卻是只能查看一部分。

以他目前的實力，腦中只能查看一篇叫「感應篇」的法訣。體會著九玄星辰訣「感應篇」，按照法訣所描述，感應成功之時就可感應到靈氣。一路上不停的按著法訣嘗試，卻始終無法感應天地靈氣所在，雖然他有著修仙資質，但是不停的失敗讓他心中焦躁不已。「感應篇」中記述的是感應天地靈氣的方法，不同的修鍊法訣，感應靈氣的方式有所不同。能感應靈氣是修仙的前提。

經過數日趕路陸豐終於來到了夢家堡，望著周遭熟悉的景物，心情一陣複雜。他了解夢月瑤生活規律，往夢月瑤喜愛彈琴所在山峰而去。

遙遙望著山頂小亭，絲絲琴音已然入耳，陸豐想著往昔月瑤奏曲，他舞劍的快樂時光，以後恐怕會很少了，不由得一陣黯然。

加快腳步，來到距小亭數十丈外的一顆大樹旁，望向亭內，心中一凜，只見小亭內一男一女背向陸豐，面向亭外，相距不過一拳之距，輕聲交談，手指時不時輕點，夢月瑤偶爾點頭露出恍然之色。小婢春曉侍立一旁，目露崇拜之色望向亭中那一襲白衣的年輕俊逸男子，顯然在這些天也一直受到道空的熏陶並被折服。

在陸豐到達夢家堡範圍之時，道空就發現了他，只是並未在意，等陸豐毫無阻攔的來到此處，心中有了明悟「原來是因為他」。

感受到了身後恍若要將自己刺穿的眼神，道空對著夢月瑤微微一笑，映照的周遭景物紛紛失色。恍若星辰的雙眼中有著一絲邪魅一閃而過，然後說道：「月瑤，你可願意隨我離開這世俗之地，你我一起修仙問道，踏足長生」。

夢月瑤身形一顫，轉頭痴迷的望著道空道：「我願意」，然後將頭輕輕靠在道空肩頭。

春曉驚訝的連忙的捂住了嘴，不敢多說。

這一問一答，不同於之前模糊的聲音，無比清晰的鑽入了陸豐耳中，炸響在其心中，讓陸豐瞬間失神，看著夢月瑤靠在道空肩頭，滿眼的不可置信與驚恐。

陸豐只感覺天旋地轉，彷彿整個天地都開始坍塌，無論他處在何處都無法逃脫被埋葬的命運，內心的絕望無法宣洩，右手緩緩的按住自己的胸口，低頭看著的被自己右手按住仍然跳動劇烈的心臟，喃喃道：「好疼啊！」

一絲鮮血至嘴角緩緩留下，陸豐卻不自知，腦中一片空白，滿是絕望，心痛，不可置信與黯然。

「連你也離我而去了嗎？」陸豐喃喃道。

兩滴眼淚順著陸豐白皙的面頰緩緩而下，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兩滴眼淚落在草地上，發出了兩聲輕微的聲響，彷彿在為陸豐的遭遇敘說不平。

滿是靈動的雙眼此時也暗淡無光，彷彿失去了靈魂。

陸豐緩緩轉身，本在其父身死後，心神受損的暗傷就沒有完全恢復，此時猶如雪上加霜，先是兩邊鬢髮緩緩變白，當其完全轉身後，陸豐已然一頭白髮。

陸豐並沒有在意頭髮的變白和口角的鮮血，手按胸口，身形踉蹌緩緩離去。

「豐哥哥，豐哥哥」一個巧笑嫣然的少女在向一個在山間急速奔跑的少年喊道。

少年聽到呼喊，停下腳步，看著不遠處出現的少女，雙眼一亮道：「月瑤妹妹，你怎麼起來這麼早啊？」然後疾步跑向少女。

「我爹說你要晨練，我就來陪你一起了，我還帶著琴來，等你累了，我給你彈奏一曲解解乏」夢月瑤嬌笑道。

陸豐高興的道：「那好啊，我們先到峰頂在說」。然後不待夢月瑤說話，轉身半蹲。

夢月瑤嬌羞的看了陸豐一眼，然後緩緩趴在陸豐背上。

陸豐也不廢話，背起夢月瑤，往山頂而去，留下一路歡聲笑語。

陸豐漸漸從回憶中掙扎出來，看著周遭景物，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期盼與歡樂，有著的只是無窮的痛苦與哀傷。

不知道過了多久，猶如一隻無頭蒼蠅漫無目的的行走，荊棘刺破了華美的衣裳，一雙潔白的踏雲鞋也滿是泥濘，絲質白色綸巾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見蹤影，那如一抹白雪的髮絲在微風下凌亂飛舞，雙目空洞，背影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