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辛苦最憐天上月

席彧銘下飛機就奔赴敦煌莫高窟，一刻也不想耽誤，柳哲恩沒有告訴阮晞瑤席彧銘來了，每天都很鎮定的和阮晞瑤一起開心的遊玩，她的心裡也拿不定席彧銘見到阮晞瑤現在這個樣子會是什麼反應。

本來是好好的阮晞瑤，再次見到時卻是這個樣子，她也擔心阮晞瑤會責怪她，誰不想自己的愛的人看到自己的模樣是美麗，如今這麼蒼老的模樣，怎麼去見人？！

她的內心裡充滿了矛盾，其實幾次機會想要告訴阮晞瑤這件事，可每每欲言又止。還好出發的時候童珍準備了一張輪椅，本來柳哲恩說這樣不好，更加讓阮晞瑤傷心，沒想到阮晞瑤康復后，身體已經不能支撐行走太久，所以只能坐在輪椅上，裴宗澈推著輪椅，因為三步之距，他看到的輪椅是空空的。

心中的悲傷無人能理解，曾經是那樣親近的讓阮晞瑤依偎在他的懷裡，可是今天，卻是這樣的場景。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棲蝶。

相愛艱難，離別容易，離別容易，相見艱難。各種滋味只有他一個人清楚。倘若席彧銘真的來了，他就真的失去了阮晞瑤，這段時間裡雖是天天見到阮晞瑤，可每每說一些他從未知的事情，回答起來都是尷尬，他不想欺騙阮晞瑤，也許從一開始他就理直氣壯的去追求阮晞瑤的話，也不會有今日的窘態。

這幾日過後，春叢認取雙棲蝶的良願便再也不會去想了。

「阮晞瑤，你會忘了我們曾經的美好嗎？」裴宗澈推著輪椅望著夕陽，問道。

「怎會，古琴和簫的合奏，月夜下同舟對飲，觀濤亭上雲海翻湧，雨亭下以月字飛花……這麼的過往怎可說忘就忘呢？」

裴宗澈的眼眶已經濕潤了，他的喉嚨被觸動的喉結給堵住了，幾度哽咽不能言語。

「我也不會忘記你，但是我今天想跟你說件事，希望你能答應我。」

「我都這麼蒼老了，你還要對我有要求？」阮晞瑤不想氣氛被凝結，想講一個笑話緩解一下。

「是啊，不能因為你比我先老去，我就要讓著你啊~」裴宗澈儘力的配合著，他的下巴已經抽搐得不能控制，可是他必須控制好他的整體情緒，他走到阮晞瑤的前面，單膝蹲下來，「我們還差一步就結婚了，可是世上總有難以預料到的事情，想想都走到結婚這一步了，我想跟你求婚，尊敬的阮晞瑤女士，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阮晞瑤觸動著滿臉的皺紋，眼淚在溝痕里堆積，漫落下來。

「好！」裴宗澈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了，流著淚哽咽得不能自己，「謝謝你，阮晞瑤，我能和你分手————嗎？」

分手這兩字說出來時，裴宗澈已經泣不成聲，這兩個字始終不肯從喉嚨里跑出來，可他必須要把這兩個字從喉嚨里拉出來，就算心也破碎，愛也毀滅。

阮晞瑤的容顏，阮晞瑤的回眸一笑，阮晞瑤的每個舉止，阮晞瑤的每個笑容，阮晞瑤的聲音，阮晞瑤的古琴，阮晞瑤的衣服，阮晞瑤一切的一切……此時不停使喚的在腦海里翻騰，好似在懲罰他剛才說出的那兩個字，狠狠的在抽打著他的臉，狠狠的扎著他的心。

「你……宗澈……」阮晞瑤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不知所措，以為是聽錯了。

「對，我要和你分手！」

裴宗澈淚流滿面的說道。

「為什麼？」阮晞瑤傷心的問道。

「因為我不愛你了。」

怎麼可能會不愛？不愛阮晞瑤就如同剜心一樣的痛，可他必須說出這句話。

「是不是因為我的蒼老？」

「不，愛一個人不管她的年輕還是老去，而是心，心已經不愛了，還談什麼其他的呢？」

裴宗澈此時每一說一句違心的話如刀子一般，他的心就被狠狠的割下一塊。

「可是我……」

「沒有你與我，是我不愛你了，不愛就是不愛了，我希望今天我們能做個了斷。」

不管阮晞瑤說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卻當成他是男主角，他依然堅信阮晞瑤對他是有過真愛，不管這次提出分手說再難聽的話，他都不會指責阮晞瑤。

阮晞瑤坐在輪椅上哭了，透過眼淚去看夕陽，竟是這樣的模糊，是啊，她都這般蒼老了，怎麼還要去連累別人的大好年華？

實在不忍心看著阮晞瑤這樣不說話，只在流淚，裴宗澈只好給柳哲恩打電話，讓她過來照顧阮晞瑤，他跑向沙漠，撕心裂肺的狂吼。

柳哲恩見著就動容，這世上最痛的恐怕就是明明很相愛，卻要說分手。她陪著阮晞瑤看到夕陽下沉不見蹤跡，一直都沒有說話。

「我們回去吧，哲恩。」

「好~」

柳哲恩推動了輪椅，她看不到阮晞瑤此時是什麼情況，這樣也有好處。

晚上，阮晞瑤沒有胃口吃晚飯，裴宗澈也沒有回來，韓奕楓給他打電話也沒有接，吃過晚飯只好開車出去找。

「阮晞瑤，你今晚怎麼了？」童珍問道。

「沒有什麼，就是不想吃飯而已。」

「你先去休息吧，童珍，我來陪一會兒阮晞瑤。」柳哲恩說道。

童珍只好離去，房間里只剩下阮晞瑤和柳哲恩兩個人。

「這些日子住在這客棧里還習慣嗎？」柳哲恩問道。

「還好。」

都已經步入了晚年，很多事情彷彿能看淡了。

「今天見你的情緒沒有前幾天那麼好……」

「我都已經這樣了，應該給宗澈一個可以愛別人的空間。」

阮晞瑤打斷了柳哲恩的話。

「他想你能在生命的最後過得更好。」

「我今天想早點休息。」

阮晞瑤淡淡的說道。

柳哲恩聽了起身看看阮晞瑤，便離開了。

唯有很少的說話才能讓大家的心能夠有更多的空間去思念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