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章業力因果猶在先 老鱷傳道列於前
()岳不平端起茶杯,嗅得一嗅,贊道:「清香淡雅,好茶。www.bxwx.org」再觀杯中,只見湯色碧綠清澈,葉底嫩綠明亮,條索纖細,捲曲成螺,滿身披毫,銀白隱翠,一如白雲翻滾,又似雪花飛舞。再贊道:「果然好茶。」急急飲得半口,只覺鮮醇甘厚、回味綿長,又贊一聲:「真是好茶。」
坐空一旁微笑道:「此茶產於此地洞庭東山,俗名『嚇煞人香』,天種野生,只得幾株,甚是難得。施主不妨多飲幾盅。」岳不平搖頭道:「此茶雖好,不是家生。一杯正好,多了,就不足珍惜。」
坐空拍手道:「妙啊,不貪不傲,不嗔不迷,施主好慧根。不過此茶天生,多得即可多飲,敝寺存量不少,施主雅興,可多留幾日。」
岳不平小眼睛一睜,盯著坐空道:「大師要留我?」
忽然曬心亭外一聲大吼,「殺才,你敢瞪俺師傅。俺殺了你。」暴跳如雷,卻是寧木和尚橫躺虛空,手腳作划動狀,只不得動,就這麼懸在半空里喝風。他錘打岳不平不成,被玄武如意球轉出亭外,坐空和尚不知使了什麼法術,令他虛懸空中,卻有懲罰之意。
此時坐空見岳不平不耐清談,微微一笑,手一招,將寧木甩到崖頂。寧木得脫困境,卻不退走,猶在罵罵咧咧,不肯知足。岳不平見他好似少了一根腦筋,哪裡肯理他。坐空合十行禮,道:「施主手下留情,貧僧先行謝過。」岳不平不為所動,冷眼靜等。
坐空悠然吃了一口茶,才道:「自鴻蒙初辟,天生神人。為水木火土金太古五族。后五族大戰,洪荒破碎。道祖鴻鈞,西方教主阿彌陀,各攜門下,與殘餘神人一起闢地開天,化天地為星空。此後靈氣不聚,道法衰微,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天地間,便缺少了修道的種子。」
從頭到尾,岳不平小心翼翼,只須稍有不對,便要大開殺戒。不想坐空不說則矣,一說驚天動地,開頭就是爆天地之密。這等密史,他卻是頭一遭聽到,難察真假,只得任坐空往下接著說。
坐空道:「想太古仙神,能煉星辰,布棋宇宙,金丹不過入道築基罷了。時至今日,能成金丹者,萬中無一。道心日盛,道法日微,其中慘況,實不忍睹。」岳不平見他說得凄涼,自家卻沒半點感受,敷衍道:「天地如此,能奈之何。」
「古來真人稱鍊氣,蓋本心不二,實見天地真實,道路何等清楚明了。而今名利迷人眼,**喪其身,本心霧隱,真性難尋。有惕醒者,發願超脫,然修行之士,先須求得本真,然後鍊氣,所以名為『修真』。其間之無可奈何,令人痛心疾首。」
岳不平惑道:「既如此,收那些童蒙未開的稚子入門不就行了。其未受濁染,不經紅塵,自然本真,加以教導,道心還不能生髮么?」
坐空嘆道:「施主不解業力因果,致有此論。人雖童蒙,業力隨身,身雖求道,因果纏神。世代累積,流毒無盡,萬萬人中,也難找出一個修道種子,長此以往,吾道休矣。」
「可這與我何干?」岳不平眨眨眼,滿臉都是不解,「大師悲天憫人,操行高尚,岳某不勝敬仰。不過,大師本意,當不是為我分析當前時局,不知究竟是什麼意思?」
「施主請看。」坐空揮手一抹,空中現一圓鏡,鏡中流光疊彩,不一刻顯出一座山峰。峰下立一石壁。壁上畫形圖字,鐫有一部經書。有數百男女,立於石壁之前,姿態各異,正在參研。
岳不平渾身一振,那些個男女,可不就是他萬鱷島上來人。鏡中所見,真實如目睹,三百八十七人一個不少。其中又有二十四人,或坐或立,或卧或行,正自氣走周天,神勾內外,竟然都是先天引氣的境界。
「呵呵,呵呵呵……。」岳不平傻笑不斷,二十四個修道種子啊!坐空剛剛還在講萬萬人中找不到一個,自家三百多人里就有二十四個,這個比率,沒法比啊。種子越多,將來成道者越多,這就是實力,就是勢力。這要他如何不喜。
「施主且莫高興太早了。」岳不平不解地看過去,坐空笑眯眯地道:「請看壁上何經?」岳不平果然再看。卻見百仞之壁上,明明白白三個大字:《洗髓經》。他左看右看,疑惑不解地道:「沒什麼不對啊,大師什麼意思?」
坐空淡然道:「那可是『洗髓經』。」岳不平道:「我沒說不是啊。洗髓經怎麼了。」
坐空恨恨地道:「我司空原千年傳承,禪宗正統,少林寺內門弟子入道寶典『洗髓經』,就這麼被人學了去?」
「這……」,岳不平何等謀老智深,立即道:「這須不是他們偷窺搶掠,石壁上經文明白無誤,是個人都會去看幾眼的。」說著說著,底氣更足,道:「也是他們根性好,所以能證得真偽。換個泥石木雕,塞也塞不進他們腦子裡去。」
坐空氣得頓足,「好個真偽,難不成白白學了去?恁地賣得賤了。」岳不平哦地一聲,「不知作價幾何?擺將出來,咱們商討商討。」
坐空想不到他回得爽快,愣得一愣,方道:「貧僧要分地支之數。」地支數十二,這是二十四個人他要分一半。岳不平一擺手,慨然道:「想都不要想。」
坐空面上黯然,道:「那就天干之數。」岳不平搖頭道:「那也不行。」坐空急道:「八卦之數可行否?」岳不平搖頭。「五行之數?」,還是搖頭。「三才之數總行了?」岳不平再次搖頭道:「修道種子何等難得,多得一個,說不定將來就多一尊達摩阿彌陀,叫我如何能肯。」
坐空急道:「莫不成,只得一人之數?九天神佛共鑒,吾禪宗東渡,何曾吃過這等大虧?著實不當人子。」看他急得發跳,寧木和尚本在崖頂躑躅,頓時飛奔入亭,又是一拳轟向岳不平,口中嚷叫,「你答應了師傅多好,俺拳下不殺低頭之輩。」
此時心情大好,岳不平回身一拳,正對寧木拳頭上,勁力使得恰到好處,堪堪將他轟回原處。寧木大吼一聲,如瘋似狂,復沖回來,又是一拳。這和尚三拳如同一拳,三次出手,功架氣勢,勁氣流轉,竟然絲毫不差,如同時空重複了三次一般。這三拳顯出寧木千錘百鍊之功,雖只得一拳,沒有十數年如一日的苦功,斷不能至此。
岳不平眼中一亮,這才看出這愣頭青的可貴之處來。不再行使巧勁,一拳一腿,與寧木堅撞堅,硬碰硬,磐石對金剛,乒乒乓乓,打作一團。越打越是高興,越打越是喜愛,這粗和尚竟是體若金剛,拳重萬鈞,一心一意,渾如璞玉。當即對坐空道:「兩儀之數,換這個大笨蛋。」
坐空一驚,拍掌道:「言出無悔,法不重回。」岳不平大笑道:「何悔之有,我得此人,勝過三千紅塵之客。」坐空大喜,喝住寧木,與岳不平再敘歉意。二人坐定,賞茶茗風,論些道情機理,賓主同歡。那寧木聽得將他送人,嘟嘟嚷嚷,不甘不願站到岳不平身後,眼睛盯著他頭頂,蠢蠢欲動。
岳不平只做不知,與坐空聊了一陣,問道:「大師先前所說大劫,實指何事?」
坐空詫道:「施主真是不知。」岳不平搖首道:「實實不知,還請詳告。」
「唉。」坐空搖頭嘆息,道:「此驚天大劫,源自一人。那個人,」坐空一指岳不平,「就是你。」這一指,如有萬山響應,似乎諸佛同悲。岳不平受這一指,心驚肉跳,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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