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找回左腿

第六章

凄慘小可憐-太宰治混入羊組織，再加上他嘴甜，綁著繃帶也遮不住好看的臉蛋，立刻被組織里忍受著那些直男性格的同伴的女孩們接受了。

除了粉發的柚杏比較喜歡中原中也，見中原中也臭著臉坐在旁邊煩惱港口黑手黨的事情，她就對跑來避難的太宰治就沒什麼好感，暗罵了一聲：「一個弱雞，中也不是更帥氣嗎？」她沒加入對太宰治的噓寒問暖的陣營，走到中原中也身邊，低聲說道：「中也，這個人來歷不明啊。」

中原中也何嘗不知道太宰治是一個定時炸/彈，可是骨子裡的剛強和保護欲讓他無法趕走這個人，而同伴口中「來歷不明」的詞又戳在他的脊梁骨上。

因為，他同樣是來歷不明的一個人。

羊組織能接納自己，自己在成為首領后怎麼就不能接納別人了？

一飲一啄，中原中也鬱悶地說道：「我白天去調查一下，如果他真的被港口黑手黨追殺，走投無路才加入我們，我不打算拒絕，再觀望他一段時間吧。」

柚杏對港口黑手黨有點害怕：「會不會被他連累？」

中原中也正色道：「有我在，我會保護大家的，羊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建立的少年自衛組織，任何一個向我們求助的未成年，我無法坐視不理。」

斬釘截鐵的態度！

這樣的中原中也平時能夠同伴們帶來安心，此時讓柚杏心裡糾結，偷偷去看一眼坐在好幾個女孩子身邊的太宰治，病弱的少年對她露出懇求的無助神情。

柚杏臉紅地撇過頭，手指卷著胸前的一縷粉發，心道：確實長得很好看。

她的異狀沒有逃過中原中也的視線，橘發少年當即牙疼。

「給他安排一個休息的地方！」

身為首領的他不再拖拉下去，這麼晚了，所有人都該去睡覺，而不是圍著一個想要加入羊組織的預備成員問東問西。

在白瀨不吭聲的時候，負責後勤的柚杏說道：「可是我們沒有空房間。」

中原中也一默，想到自己房間里嚇人的東西，不好意思讓太宰治去那邊，「安全起見，不能讓他和其他人住一起，我那邊也不方便，這樣吧，我去把平時堆放雜物的小房間清理出來，拼湊出一張床，讓他住一個晚上。」

一切等白天再說。

在羊之王親力親為的重力搬運下，小房間清理了出來，太宰治揮開空氣里的浮塵，探頭去看了一眼裡面陰暗的環境和木板搭出的床。

中原中也見他沒有反對，對他說道：「被子和枕頭都有，你進去吧。」

太宰治笑道：「已經比我住的地方好多了。」

他沒說假話，最近在倉庫里就是席地而坐，找幾個箱子堆好就睡覺，旁邊還是一個無法完美製熱的人偶，他仍然過得有滋有味，覺得一點都不無聊。

前有港口黑手黨的追殺，後有神秘的百鬼丸，太宰治覺得很棒。

前提是——百鬼丸沒有丟失一條腿。

「喂。」中原中也算是增加了對太宰治的生活了解，剛要走出去，腳步一停，在外兇惡的羊之王對預備的成員問道，「你怎麼知道羊的？」

太宰治在陰暗狹窄的房間里坐下，乖巧地說道：「聽說的啊。」

又是這種古怪的感覺……

中原中也發毛，不自然地摸了摸口袋裡的巧克力，選擇放到了太宰治的床上。

「要是餓了就吃一點，晚上沒空給你準備食物了。」

「嗯，多謝。」

目送對方離開，太宰治在關上的房門裡拿起巧克力，在黑暗中冷漠地說道：「居然對我的懷疑意圖這麼明顯，是直覺系的狗狗嗎？」

可惜，這個人的警覺性也就這種程度。

「太天真了。」

和你同齡的不止有可憐的小鬼，還有等著找你算賬的人。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確認門外沒有人路過，太宰治翻個身起來，推開沒有上鎖的門，輕手輕腳地路過幾個羊成員的房門，直到聽見白瀨對同伴的抱怨聲音：「我不就是殺了一個人，他知道了還要追根問底，難道他殺的人就少了？我也是為了生存，沒有錢，誰來支撐羊組織的開銷？」

「嘭——！」

「可惡的中也！當年是我和其他人撿他回來的，沒有我們，誰會收留他！他竟然想在橫濱最亂的時候把我趕出羊！」

房間里辱罵聲不斷，還響起桌子里的酒瓶子被砸在地上的動靜。

門外，太宰治聽見后笑了笑，眼底有盯上獵物的陰冷氣息。

當然，一個白瀨這種檔次的人不足以作為他的獵物，可是以白瀨為誘餌，足夠讓那個在乎同伴的羊之王吃下毒餌了。

百鬼丸。

你瞧，這個世界的惡人不是打一頓就能改變的。

順便……你給我記得吃東西！

三天後，百鬼丸已經解開了繩子，坐在柔軟的毛毯和墊子上，面無表情地吃著麵包。然而他還是無法離開安全區，因為他的另一條腿被「多羅羅」藏起來了，對方似乎對他的安全非常的擔心，不打算在短時間內放他自由行走了。

雙腿殘缺，喪失行走能力的百鬼丸並不是很在意。

他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為未來恐慌的時候，曾經就做出過一個決定。

【一定要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暫時失去一切也能忍受。

所幸，他等到了命運中救了自己的養父壽海，也碰到了一個願意跟在身邊陪伴自己，看見自己失去右腿便出去想辦法的「多羅羅」。

百鬼丸把摸索到的麵包吃完了，仍然沒放棄在倉庫里找自己的左腿。

【我的腿呢……】

【多羅羅，你一個人出去會有危險的，魔神不是你可以打得過。】

【到底藏到哪裡了，不可能藏到遠處去的啊。】

他再一次發現，「多羅羅」不僅孩子氣，而且在藏東西方面很有天賦。

三花貓在倉庫外的地方，看著裡面發傻，險些能揪了自己的鬍鬚。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啊！換個場景，與虐待百鬼丸有什麼區別？

不過三花貓沒有去打擾百鬼丸，比誰都清楚這是對方的人生。這個殘缺了太多身體的少年和另一個少年的認識，是緣分，也是還未穩定的羈絆，任何一點外界的波亂都可能毀掉了雙方來之不易的信任和感情。

它可以找人幫忙。

它可以暗地裡觀察。

唯獨，它不能幫助百鬼丸跨越人生的障礙，充當別人的手腳。

在百鬼丸要這幅摸樣「走」出倉庫，尋找自己的左腿時，總是在內心充滿人生哲言的三花貓立刻反悔了，撲過去，及時咬住了百鬼丸的衣服。

「喵！」這麼出去會嚇到路人的。

百鬼丸感知到三花貓的阻攔，慢半拍地記起自己殘缺可怕的外表。

雙腿很重要，但是……多羅羅會擔心的。

他的百度百科里清晰的寫明了多羅羅仰慕百鬼丸，百鬼丸有些苦惱，要是自己一意孤行的離開多羅羅為自己找尋的安全區，對方是不是會生氣？上輩子起，他就在新聞里明白了一個事實——很多對殘疾人的喜歡都是源自於同情。

百鬼丸擁有一張精緻的容顏，殘疾的雙手反而襯托出其人的不凡，而不是行走都如此勉強，依稀存在印象的人物形象讓百鬼丸猶豫了。

他不想被人同情，被人憐憫，這麼下去怎麼可能改變。

【……】

過去死寂的一會兒，三花貓發現百鬼丸沒有再出去的意思，眼珠子滾動，悄悄鬆開了牙齒，裝模作樣地抓了抓自己身上的毛髮，褐色的貓眼睛牢牢地觀察百鬼丸的一舉一動。

這個孩子太讓人擔心了。

百鬼丸不再用雙手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在外界灑落的薄暖陽光下，他就這麼坐在地上，沒有雙腿，用假肢的手去笨拙地撫摸這隻貓。

三花貓沒有躲開，任由他冷硬的手觸碰體會不到的毛髮。

它心有所悟：是在感謝自己呢。

百鬼丸在感謝這個小生命挽留下了自己，沒有讓「多羅羅」的心血白費。他在努力學會對另一個人付出更大的信任，相信在命運的推動之下，身為《多羅羅》這部以她為名字的女主角不會出現生命危險。

【雖然有點不甘，但事實如此，我只能等待她的回來。】

黑髮少年雙手抓起三花貓放到面前。

一人一貓「對視」。

緊接著，黑髮少年注視著這團小小的生命火焰，覺得對方也有精彩的人生。

【真好，這個世界並非處處是災難。】

而三花貓想的是——

【他能看見老夫吧？】

一瞬間，總是賣萌吃小魚乾的夏目漱石微微僵硬，心虛氣短，這些年體重不減反增的三花貓在半空中抖了抖肥胖的身體。

好在百鬼丸只看了它片刻，便吧它放了下來，還從袖子里掏出食物喂它。

三花貓很給面子地吃了一口。

隨即，三花貓艱難地咽下去：「喵……」那個小鬼給百鬼丸買的全是最差勁、最獵奇的口味，豈有此理，老是欺負一個沒有味覺的人！

百鬼丸無法分辨它是什麼小動物，權當做雲養了一次。

之後。

他回到了倉庫里，關上了門，自覺到讓三花貓感到滿意。三花貓沒有跟進去，跳到了倉庫頂上去曬太陽，怕被太宰治再度發現它的痕迹。

通過三花貓默默做出的努力，成功使得太宰治回來后能夠看見百鬼丸。

安靜等他的百鬼丸，如同對太宰治最好的禮物。

「你要是再離開，我可不會去找你第二次。」太宰治說著無情的話，放下手裡的包裹，解開遮擋物，裡面就是百鬼丸丟在了擂缽街的右腿。百鬼丸的右腿上面沒有傷痕，肌□□真，完整得和剛丟失的時候一樣。

拋開剛才的冷漠，太宰治又找回自己藏起來的左腿，惡趣味地說道。

「我幫你戴上去。」

要幫忙就要抱住百鬼丸，托起對方。

太宰治在觸及對方身上少之又少的人類部分，莫名有一種自己和對方都被世界拋棄的感覺，難道他現在的行為就是人們口中的報團取暖嗎？

笑話，他和百鬼丸，誰能溫暖得了誰？

太宰治兵不見血的分裂掉了羊組織，卻對百鬼丸洋溢笑容，「我辛苦了三天，差點被那個小矮子追殺，你要獎勵我哦。」

他指著百鬼丸的鼻尖，挺拔堅硬得像是一座小山峰。

「只有這張臉不許弄丟了。」

「你如果丟了它，我就當作不認識你，你也不可能再見到我，我可不會去抱起一個毀容的人，別折磨我視力不錯的雙眼了……」

每一個小細節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剖析著人性的太宰治不得不承認，他跟在百鬼丸身邊是出於新奇感，再之後就是在觀望百鬼丸如何活下去，他不想成為直面那張臉的人，寧願是以看客的身份欣賞著對方虛假的表象。

人偶嘛，只要長得好看就會有人喜歡。

太宰治安裝好他的腿部，手搭在白皙的腿部也升不起半點綺念。他反而有興趣地戳了戳百鬼丸系著帶子的腰側，詢問道：「百鬼丸會癢嗎？」

百鬼丸感知到腰部的情況，心道：【不會癢的，魔神連觸覺都吃掉了。】

兩人的腦電波神奇的對上。

太宰治微妙地說道：「找一個精神系的異能力者，不知道對你奏不奏效。」

當務之急，仍然是找一個醫生更有用一點。

「走啦。」

這句話太宰治不知道在碰到百鬼丸后，說了許多遍，越來越隨意。

他的眼中有了一點光，幾天來玩得很盡興。

「我帶你去找醫生。」

如果自己能把身處於黑暗中的人拉出去，是不是就能看見不一樣的變化？

亦或者……

他會得到一個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