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誅邪 第59章：九尾妖狐

這少婦相貌十分秀美，但臉色蒼白，一綹靚麗的烏髮在風中飄灑，彎彎的峨眉，一雙紫瞳中流動溢彩，隱隱地勾魂懾魄。

「少年郎，原來你不是一般的人族小輩，竟然是一個巫者，嘖嘖，你修鍊的功法很不錯，這斂氣匿息的功夫，差點連我也被瞞過去了。」這少婦咯咯一笑后，眼波流動地說道。

她靜靜地雙膝盤坐在石台之上，一動不動。在她不遠處懸浮著一枚構造別具特色的古銅鏡，和一個青銅匣子，外壁上篆刻滿了各種神秘怪異的圖案紋路。

這並不足以讓趙泓詫異，但讓他愕然的是，此女對方所在之處好似透明的空氣一般。趙泓魂識輕易地從對方身上透過，卻沒發現任何的靈氣波動。

這妖異美婦絕非人類！

「原來這裡是前輩的潛修之處，在下冒昧闖入，實在是失禮了。」魂識往對方一掃之後，趙泓心裡一凜，同時警惕心大起。

「看你年紀不大，就已修鍊到了實境，說是天縱其才也不為過，真是難得很啊。」在趙泓思量對策之際，那少婦抬起一隻潔白如玉地皓腕，輕撫了下懸空的青銅匣子，悠悠地說道。

一縷笑意襲上彎彎的嘴角，恰如那天邊的一勾新月。

趙泓只感覺到心神一陣陣的驚顫，連忙將目光避開對方一雙水汪汪看似勾魂奪魄的紫瞳。

「少年郎，你既然用魂識掃視我，卻又怎麼不敢看我了？」這少婦又是咯咯一笑地說道。

「前輩過獎了。在下只是僥倖才修鍊到此境界的。但不知前輩尊姓大名？」趙泓輕吐了一口氣，冷靜地問道。

少婦微嘆了一口氣，「前輩前輩……我很老了么……罷了罷了，你們人類常言總說紅顏易老，畢竟也是幾百年過去了！」

隨後她閉目輕輕吟唱道：「候人兮，將登石以望猗，誰把星月又深披？桑台兮，看依靡成回憶，綏綏弄珠竟如昔。相約之期，候人兮猗。未見君子，綏綏長離。未見君子，此地便棄。寧無聰死矣，我貴未逾啟，與君但忘塗山泣。」

少婦此時似在回憶往事，臉上一陣喜一陣悲，頃刻之間，心中經歷了數百年的恩恩怨怨。過了許久，她猛然睜開眼睛，抬起頭來輕聲道：「貧妾乃是九尾狐塗山氏，賤名女嬌……少年郎，你怎會出現在此處？」

「前輩勿怪，我是遊歷至塗荊山，不小心被旋龜帶入了此地，本無意叨擾，前輩若有離開此地之法，還請指教在下離開。」趙泓緩緩說道。

少婦輕嘆一聲，「你要離開？怕是難了……」

趙泓眉頭一皺，目光往山洞的四周微微一掃，結果心裡一陣的詫異。此處山洞就這麼孤零零一座，並沒有再見到有其它相通的出路，而且除了少婦身後的石台外，此地連一件桌椅都沒有。整個洞里空蕩蕩之極，給人一種冰涼清冷的感覺。

這山洞的四壁光滑之極，就好像被巨斧渾然斬劈出來一樣，整個山洞渾然一體。趙泓還心細地發現，山洞石壁上依稀閃動著隱隱的幽光紋路，整個空間好像都是被布置上了某種陣法，而趙泓知道，自己的陣法知識根本不足以讓他破解這種陣法。

這些細處一入目后，趙泓眼中就是異色閃過。那少婦似乎是看出了趙泓心裡的疑惑，突然輕笑地說道：「少年郎，你既然心裡不解，何不上前去摸一摸四下的石壁，這樣也許就能解你心中疑惑了。」

趙泓聽了這話心中一動，抱拳說道：「既然前輩如此說了，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趙泓的確心裡有些好奇，他緩緩地往左手的石壁走去。不過為了小心起見，他一刻沒放鬆的用魂識監視著一旁的少婦，生怕對方趁機出手偷襲他。

雖然對方到現在為止，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麼惡意，但趙泓這麼多的風風雨雨過來，謹慎之心遠非常人可比的。

到了石壁前，趙泓用手摸了一摸，並沒有什麼異樣。隨後他想了想后，伸出一根手指來，上面魔氣一閃，數寸長的指刺就出現在了指尖處。

趙泓反手就是一刺，結果石壁上發出一陣輕微的「嗤嗤」破石聲后，頓時紅光大耀，凸顯出其上篆刻的複雜密集的紅色紋理，而他的一指攻擊，竟被完全阻擋了下來。

趙泓二話不說，急忙使出十分的勁力直刺而下。結果一個深度只有寸許地淺孔，出現在了石壁之上，但很快就慢慢地撫平，片刻后，消失得無影無蹤。趙泓的全力一擊，竟然未能在石壁上留下絲毫痕迹。

石壁上紅光字元散發著古老的滄桑氣息，趙泓立即想到了之前將旋龜和自己拉入地下裂縫的天纂，心裡不禁駭然起來。

「你也見識到了這陣法的強大了，不過你放心，這陣法只為束縛我而存在，讓我根本沒法施展法術，對你卻沒有半點傷害。這樣說你放心了吧，可以動手殺我了？」少婦話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失落，還隱隱有些心痛。

「你是說，你一直被困在這地下？你我無冤無仇，我為何要無緣無故殺你！你一隻狐妖修行成人不易，何況你已經修鍊至九尾，可你的話中為何卻有輕生之意？」趙泓心中有些詫異，但語氣仍然冷淡。

少婦沒有回答趙泓的問題，轉而說道：「少年郎，你知道無邊的寂寞嗎？你能理解百年的孤獨嗎？我只是在這裡等一個人……」

「等誰？」

「一個說愛我，心甘情願把他的心給我的人。他本是一個凡人，卻心甘情願用他一生的時間陪我。可惜，後來他成了人族的正道修士，正邪不兩立，人妖殊途。三百年了，我已經等了他三百年了，我留下一條命，因為我還想再見他一面。」

「他若真的愛你，又怎會拋棄你去當什麼修士？怕他也是虛情假意吧……再說，三百年了，他若是修為不濟，早已轉世投胎，你如何還能等得到他。」

「會的，我會等到他的，他對我這般好，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少婦喃喃自語，眼裡蓄出淚來。

「既然如此，那你更該好好地活下去。可你為何又會被困在這裡？你可曾見到與我一同進來的旋龜？這裡又是哪裡？要怎樣才能出去？」趙泓見在自己的安慰下，那少婦似乎恢復了一些平靜，便趁機連問了幾個問題。

少婦笑而不語，玉手輕輕一招，不遠處的青銅匣子就浮現在她的手掌上。

「吱呀……」一聲長長的細響，匣子被緩緩打開。

趙泓定睛一看，隨即大驚失色。匣子裡面出現了兩隻生物，不，應該是三隻。

第一隻，趙泓當即就認了出來，正是旋龜。

之前旋龜還是巨大無比，破壞力十足，幾乎能撞得塗荊山崩塌，淮河惡浪，可是眼前所見卻是小如手掌！

若不是趙泓細心發現這旋龜的龜尾上還有被刺破的傷痕，血跡斑斑，他都不敢將這隻巴掌大的小龜和淮河中那隻巨龜劃上等號。

到底是這隻旋龜能變大變小，還是這青銅匣子能將它變小？

讓趙泓難以置信的還不止，另外一隻生物隨即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一隻長得有點像野鴨子的東西，也只有巴掌大小。其實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兩隻拼成了一隻。這兩隻生物長得很驚悚，只有一隻翅膀和一隻眼睛，黏在一起合成一隻野鴨。

趙泓驚得合不攏嘴，他從未見識過如此怪異的生物。這到底是一隻，還是一對？

少婦微微一笑，隨即解釋道：「『旋龜』和『蠻蠻』是我養的寵獸，它們跟隨我已經幾百年了。此處乃是塗荊山下，這裡的陣法雖然牢不可破，但是在每個月的朔月之日，陣腳就會有片刻的鬆動時候，所以旋龜就可以趁此片刻的鬆動之機出去。只是它無法出去太久，又會被吸了回來。」

趙泓這才明白過來，為何旋龜會突然出現在塗荊山下，又為何要撞山不止？顯然，它是想撞塌塗荊山，將它的主人救出去。

「那不用說，我剛剛遭遇的肥遺蛇，便是在那面古銅鏡之中吧？」趙泓指了指不遠處的銅鏡，鬱悶地說道。

少婦掩面咯咯一笑，「你可怨不得我，那是你自己觸發了陣法中的禁制，不過我也沒想到你竟能連續在兩頭四級妖獸下逃生，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了你。好了，你問的問題我都替你解答了，你想殺我的話，就儘管過來吧！」

趙泓聞言微微一怔，心裡一陣的詫異，問道：「我為何要殺你？」

一聽這話，少婦表情頓時大變，凝視著趙泓露出狠狠的目光來，但只瞅了片刻，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氣勢一下全消了。

「你不用試探我……你身負巫者血脈，怎麼會忘卻當年的仇恨，難道你不想報仇？」少婦淡淡地說道。

話音剛落，趙泓忽覺眼前一花，一抹銀光瞬間閃現而至，同時一股龐大氣息一下降臨而來，竟將自己猛然拉扯朝著平台而去。

趙泓心中大駭，頓時御訣想要閃避，但顯然有些遲了。他幾乎收勢不住，幸好身體反應還算靈敏，緊緊擦過少婦身前停下。

一雙明亮但幽靜的眼眸出現在他的眼前。二人相距過近，趙泓嚇了一跳，連忙退後一步，這才看清，少婦已經在自己面前，幾乎如幽靈一般。

趙泓定下神來，不覺間鼻中隱隱聞到一股幽香，從少婦勝雪的肌膚上飄來。少婦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眼中注視著這個少年。過了許久，她才喃喃問道：「少年郎，我在你眼裡看不到恨意，你當真不是來殺我的？」

趙泓再退一步，冷靜地說道：「我想前輩你有所誤會了。不錯，我是巫者血脈覺醒，但是關於從前的記憶所知並不太多，不知前輩所說的當年仇恨，又是什麼？」

「神氏後裔和巫者相爭百年，當年的神巫大戰，若非我妖族最後助力，神氏後裔也根本無法取勝。我族應龍更是斬殺了蚩尤手下的夸父等多名戰將，導致一代魔君、巫者聖子蚩尤最後含恨身死。巫者為殺戮而生，你既傳承了巫者血脈，怎會不知其中緣故，又何必明知故問……」

少婦眼中有異色閃過，隨即又輕笑地說道：「你是怕殺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