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興天兵激戰布通河 念聖恩獻計截逃兵
康熙的行營於三月中旬抵達隆化。當夜就接到軍報,葛爾丹軍隊共計兩萬七千餘人,全部集中在西拉木倫河流域,連營結寨,十分堅固。行營總帳中炭火熊熊燃燒,數十支胳膊粗的蠟燭照得帳內帳外一片通明。索額圖、飛揚古、高士奇、佟國綱幾個人仗劍而立,目不轉睛地望著正在看木圖的康熙。軍帳中只有阿秀是個女的,捧著參湯侍候在康熙身後。
「飛揚古,你在巴林屯了多少兵?」良久,方聽康熙問道,「這個地方乃是敵方正面衝要,萬一有失,就要危及大本營,不可掉以輕心!」
「奴才怎敢玩忽軍情!」飛揚古躬身答道,「巴林原來駐軍已有一萬五千,自奴才進京面稟軍情,已增至兩萬七千。葛爾丹即便集中全軍來攻,我軍也是穩如泰山。」「我軍有十四萬人,用於前敵正面僅兩萬七千,太少了!」康熙搖了搖頭道,「從索額圖右翼軍中再抽兩萬,補入巴林,統歸飛揚古節制!」
索額圖這次進兵只是掩護大營,與卓索圖部聯絡,阻擊葛爾丹側翼。以上書房首席大臣身份辦這個差使,他已覺得很是委屈了,聽康熙這樣說,心裡越發不快,遂進前一步笑道:「奴才老了。自平耿精忠就沒再打仗,這次只打策應,奴才心裡不是味兒。求主上恩准奴才,給主子再立一功!」康熙睨視了索額圖一眼。自南巡以來,他便隱隱覺得這個當年曾為自己親奪帝位出過大力的人有了二心,只因無把柄,又礙著皇太子的情分沒有動他;在這個時候,怎能輕易將軍權交付給他?思索半晌方道:「你自願請纓是好的,但這次用兵,前敵統帥是飛揚古,你不能和他爭。既如此,這兩萬人還由你帶著親赴巴林。你和國綱都聽飛揚古調遣!」
「喳!」索額圖和佟國綱齊聲答道。飛揚古沒有想到臨陣之前自己身邊多出這樣兩個人物,一個是現任上書房大臣,一個是上書房大臣的親哥哥,而且索額圖與佟國維中間似乎還有明珠一案攪著。自古將軍帶兵,最怕的就是皇帝派監軍干預。康熙的安排雖說二人受他統轄,但二人身份如此顯赫,自己一個微末外員何以處其間呢?他囁嚅了一下,無聲嘆了口氣,說道:「那隻好委屈索相了。」
「就這樣定了。」康熙一心用在軍事勢態上,沒有細想這些瓜葛,眼看著木圖說道:「光看地形圖,朕心裡到底不踏實,明日五更,朕同你們一道去烏蘭布通河觀看敵情。」
飛揚古聽了,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康熙親臨第一線,對鼓舞士氣大有益處;聖駕親臨,自己方才的擔心也是多餘。但兩軍矢石交鋒,白刃相見,萬一有個閃失,自己如何向朝野臣民交待?想著,朗聲奏道:「我軍數倍於敵,訓練多年,而且是以逸待勞。葛爾丹撮爾跳樑小丑,萬里奔襲東下,勝負之數不卜可知——萬歲安坐大營,奴才若不能一舉蕩平此賊,請萬歲誅了奴才全家!」「不是一舉蕩平!」康熙的目光炯炯有神,「是要斬草除根!為誘敵東來,朕費了多少心思,萬一有失,朕也無顏見江東父老!飛揚古所奏免議,你們跪安,明晨到此集齊上路!」
眾人退下了。大帳中變得沉寂下來,炭爐上銅鍋中的**煮得泛了白沫。康熙覺得有些熱,便命小秀替他除掉了龍褂,只散穿一件絳紫長袍蹺腿坐著,看著阿秀說道:「阿秀,朕還是那年北巡,在這裡第一次見你,還記得么?」
「是。」阿秀的臉騰地羞得通紅,「那也是這樣一個夜晚,不過是冬天……」
康熙見她滿面嬌羞,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摩挲著她滿頭秀髮,說道:「好香啊!朕原就聞著你滿身異香,進了宮倒聞不到了,怎麼一出來,就又聞到了呢?」阿秀抬起臉,黑得深不見底的瞳仁盯著康熙,輕聲說道:「宮中嬪妃多,到處都是脂粉香,所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康熙捧起阿秀的臉,吻了一下她溫熱的嘴唇,笑道:「蒙古女子,有你這份漢學才情的實在少見,動輒就引出典章來了!」
「蒙古人中精於漢學的多著呢!」阿秀偎在康熙的懷中彷彿醉了似的,眯縫著眼睛道,「葛爾丹的女兒鍾小珍,才情就比我強得多。別看她父親是豺狼,小珍卻是深明大義的好人,我真羨慕她……」
「你羨慕她什麼?」康熙忽然想起,懷中這個女人還不能忘情於另一個男人,臉上不禁勃然變色,「是羨慕她自己選了意中人么?」
阿秀嚇了一跳,輕輕掙脫康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主子!我們蒙古人從不打誑語,主子疑我,我早就覺出來了!不過一死罷了,有什麼怕的?早年逃出北京,舉目無親,蒙陳潢相助,當時我曾想嫁給他,可他……並不愛我。我懂得從一而終的道理,隨了主子,又待我百般的好,豈敢萌生非禮之想?」她明亮的眸子滿含幽怨,盯著康熙道,「但陳潢久困在獄,我以為主子處置不當,您是天子,有包容四海的心胸,為什麼就不能容一個只知道治水的呆書生?」說罷,長長的睫毛倒垂下來,流下兩行熱淚來。
康熙先是一陣莫名的震驚,一個妃子竟敢這樣和自己講話,這本身就是大逆不道!但阿秀最後一句話也深深打動了他,富有四海,貴為天子,卻嫉妒一個書生,傳之天下後世,成什麼話?他尷尬萬分地怔了半晌,嘆息一聲道:「你的話有對的有不對的。囚禁的不光是陳潢,還有兩個嘛。靳輔的案子連著明珠,都在勘讞之中。如今新進來的佟國維,朕看也有替明珠翻案的意思。明珠在位年久,朝中黨羽極多,一個不慎,就會有變!所以朕這次親征,把索額圖和明珠都帶了出來……阿秀,這不是你們女人該管的事,你就不要再說了吧。」
曉行夜宿整兩日,康熙的御營抵達烏蘭布通前線。當晚康熙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一早便騎了御馬到烏蘭布通河查看敵營。沿河從巴林移駐過來的八旗兵、綠營、漢軍旗營將士,見寶扇龍幡遮天蔽日,都知是御駕到了,三十里連營,立時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
康熙催馬到了河沿,一手按著冰冷的劍柄,一手舉著望遠鏡靜靜地望著對岸,但見對岸依山傍水密密麻麻寨柵林立,鹿砦壕溝滿布陣前,果然布置得銅牆鐵壁也似。皺眉看了半日,康熙放下望遠鏡,回顧身後眾人笑道:「葛爾丹不愧名將,用兵布陣不含糊。可惜走了邪道不得天助!——飛揚古,我軍的紅衣大炮都拉上來安置了么?」
「回萬歲的話!」飛揚古在馬上欠身答道,「共是四十三門紅衣大炮,射程都在七里以上,他這些土壘的營寨何足道哉,頃刻之間叫他灰飛煙滅!」
康熙點點頭,方欲說話,便聽對岸中軍大寨三聲炮響,撼得大地都微微顫抖,素倫等幾十名侍衛「嘩」地簇擁過來,將康熙緊緊護在中間。康熙微微一笑,說道:「哪裡就會打過來了?朕看像是葛爾丹要出來說話!」
出來的果然是葛爾丹,聽見對岸清軍鼓噪吶喊聲,料是康熙親臨陣前,便帶了幾十名親兵護衛撥風似的打馬來到河的北岸,遙見對岸一群文官武將將一個氣度軒昂的中年人護在中央,知道必是康熙,便在馬上將胳膊橫於胸前,身子一躬,朗聲說道:
「臣博碩克圖汗葛爾丹覲見博格達汗天顏陛下!」
此時正當枯水季節,二人相距不過七八丈遠。清澈的烏蘭布通河水最深處也不過四尺有餘,河底的鵝卵石都看得清楚。康熙接敵如此之近,眾人都把心懸得老高。卻聽康熙冷冷說道:「你也是汗,朕也是汗,談何『覲見』,何必客氣呢?再說准葛爾在西疆,離此萬里,你帶兵到科爾沁王的地域來做什麼?朕倒要領教!」
「您是天子大汗,我是部落小汗。」葛爾丹被康熙不軟不硬的話噎得一怔,咽了口唾沫奸笑一聲道,「我前年曾請商南多爾濟喇嘛轉致大汗,葛爾丹從未自外於中華皇帝。我部落臣民向來都尊重大皇帝法統,並不敢妄行!」
「不敢妄行?」康熙突然仰天大笑,「……真乃是天下奇聞!爾既稱臣,不經奏請兼并准葛爾四部,吞併喀爾喀三部,稱兵數萬蹂躪山陝及東蒙古諸部,還說是『不敢妄行』!自古以來奸臣不計其數,哪一個及得上你這樣的肆意妄為?」
「大汗!」葛爾丹收起了笑臉,打斷康熙的話頭說道,「舊事何必重提呢?土謝圖汗聯絡漠北蒙古諸王,屢次侵擾我准葛爾,搶掠我部軍火,還殺掉了我的一個侄子,是我准葛爾不共戴天的仇敵!你為什麼向著土謝圖汗,偏袒一方?君既不君,臣自然也可不臣!」
康熙陰冷地一笑:「這就是你稱兵犯上的借口了?說朕偏袒土謝圖汗,你有何憑據?」葛爾丹用手指著康熙身後的阿秀厲聲說道:「那個女的,就是土謝圖汗公主寶日龍梅!這就是活憑據!」
「賊子!」阿秀聽到此處,再也忍不住,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瞪眼罵道,「你這草原上的惡狼,貓頭鷹!你還我的父親,還我的部落……」她的聲音沙啞又凄厲,聽得眾人無不凜然起栗。葛爾丹將手一擺,隨行的二十多名親兵拈箭搭弓便射過來,早有素倫帶著侍衛揮刀上前,舞得銀球兒似的,斷箭殘羽紛紛飛揚,哪裡傷得著康熙一根毫毛?康熙登時勃然大怒,揮鞭指著葛爾丹道:「哪個將軍先替朕出陣?」
「奴才願往!」言猶未畢,康熙身後的侍衛中忽有一人閃身出來答道。
康熙瞧時,原來竟是北巡途中打獵,被猛虎嚇得坐倒了的侍衛張玉祥。他一臉懇求的神色望著自己,康熙便點了點頭。張玉祥眼眶紅紅的,謝了恩,「刷」地撕開了身上的袍子,雪白的身子上用青靛刺文,卻非龍非虎、非花非雲,一色不斷頭的都是個「恥」字!張玉祥赤著膊,大吼一聲,躍馬跳入河中一躥一躍奔向對岸,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拼勁,把兩岸的人都看得一怔。康熙便忙吩咐武丹:「放箭掩護!再過去些人,打掉這王八蛋的傲氣!」話音剛落,護衛中軍的戈什哈四十多人也都將上身脫得赤條條地沖了過去。葛爾丹一見來者不善,忙命後衛一百多人衝過來廝殺,立時,烏蘭布通河兩岸鼓聲齊鳴,殺聲動天,助威吶喊之聲響得開鍋粥似的。
張玉祥自被康熙拔掉了頂戴花翎,一直被人瞧不起。他隱忍待機,暗自刻苦習武、練膽已有七年。今日一出陣便銳不可當。渡河時肩上腿上已各中一箭,張玉祥忍住疼痛不語,狠命用手拔出來甩進河裡,剛一上岸就有一個騎兵揮著刀當胸砍來,張玉祥身子一閃,順手牽過斜劈一刀,將血淋淋的人頭摜過河南岸……身後的四十餘騎赤膊大漢一擁而上,和葛爾丹一百餘人的衛隊殺成一團!康熙眼見眾寡懸殊,緊張得一把攥住了飛揚古。飛揚古卻笑道:「不妨事,主上這一招雖倉猝了些,卻哄得葛爾丹不能分神,我已令左翼的年羹堯帶四千人從上游抄過去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今天打他一個下馬威!」
此刻,對岸的廝殺緊張得叫人透不過氣來,狂跳的戰馬縱橫跳躍著,剽悍的蒙古武士和滿漢戰士揮著雪亮的刀生死相搏,血刃相交間響起一陣陣令人膽寒的碰撞聲,有的被砍掉了手腳,有的被削飛了天靈蓋,血花繽紛如雨,撒落在春寒料峭的草原上,被砍倒的戰馬在痛苦地抽搐著。張玉祥殺紅了眼睛,臉上身上全是黏稠的鮮血,一邊大吼著,一邊劈刺砍剁,兩岸的軍士看得眼都直了。他如此神勇無畏,連葛爾丹部中也有人叫好兒。
突然,葛爾丹軍中響起了嗚嗚咽咽的號角和一片告急的鑼聲。中軍帳中飛馬來報:「博碩克圖汗爺,清兵從西路殺過來了!」
「有多少人?」葛爾丹看得正在發獃,猛聽後方有變大吃一驚,忙問道,「是誰的兵?」
「有四五千人,是姓年的清兵,從上游……」
言猶未畢,葛爾丹大叫一聲:「根特爾是幹什麼吃的?大白天就叫他們衝過了河!」遂回頭對正在廝殺的近衛們大喝一聲,「我的勇士們不要戀戰,回營!」這時候烏蘭布通河北岸殺聲大作,葛爾丹的整個前部大營都慌亂了。年羹堯率四千騎兵衝進葛爾丹的營盤內,見人就殺,見氈房就點火,黑煙滾滾中到處都是兵,到處都是血泊……康熙用望遠鏡看了許久,放下手來,粗重地喘了一口氣,喟然嘆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可嘆葛爾丹逆天行事,雖有強兵猛將,奈人心不齊號令不一!」飛揚古卻沒有這慈悲心腸,回身對中軍旗牌官命道:「令佟國綱率軍五千,打掉葛爾丹的前軍中營,逼他退守景峰,我全軍就能在烏蘭布通河北岸立定腳跟了!」
康熙沒有再理會,下了馬,輕輕揉了揉發脹的腿,向剛剛過河歸來的張玉祥走去。四十多名勇士活著回來的僅有十三人,因剛用河水清洗了,身上條條傷口還在不斷地向外滲血。張玉祥身上星羅棋布儘是箭傷,左臂已經被砍斷用白布裹著,右手提著被砍斷了的臂膀和半截劍,硬支撐著盯著康熙。康熙走近他,說道:「不負朕一番教訓,好樣兒的,朕還你一枝三眼花翎!」
張玉祥聽完,一陣眩暈,高大的身軀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當晚,接到戰報,烏蘭布通河北岸葛爾丹營已全線潰退,龜縮景峰一帶。康熙即命隆化大本營移駐巴林,著黑龍江將軍和狼瞫部東援卓索圖,堵住葛爾丹東犯之路,又命六百里加急傳旨甘肅將軍張勇率部北進伊克昭,以防葛爾丹西逃。一切安置停當,又命用自己的御車將奄奄一息的張玉祥妥送奉天療治養傷。
首戰告捷,清軍營中人人興高采烈。直隸巡撫派人送來三千頭肥豬犒軍。飛揚古下令各營不準飲酒,以防葛爾丹偷營。各營寨不時傳來豬羊的哀號聲。兵士們正在宰豬、殺羊慶賀勝利,只有明珠一人最是冷清凄苦。他是戴罪的散秩大臣,雖然從駕出征,卻不準參與機樞,衝鋒陷陣又用不著他。跟著他當「護衛」的都是索額圖從內務府專門挑選的,見面兒雖謙恭有禮,心裡隔著重洋大海似的,連個知心話也沒人可說。分到他名下的豬肉,兵士們早煮熟了,散發著濃郁的肉香,明珠卻一口也不想吃,吩咐大家:「你們只管吃,我隨便走走。」便一步一踱出了帳房,向康熙的御營走去。
這裡真是戒備森嚴,方圓四里地都用明黃幔遮擋了,設東、西、南三座御門,二十一所巡警營布在四周,裡頭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都是陌生的羽林軍,不奉聖旨別說進去,略走近些就會被扣押盤查。明珠張著眼看看,御營中燈燭輝煌,一片寂靜,極少有人出入。他嘆了口氣正待往回踅,卻見武丹從裡頭出來。明珠忙別轉了臉不疾不徐地往回踅。
「是明大人么?」武丹見他迴避,倒叫住了明珠,「有事兒么?」
明珠略含辛酸地點點頭,說道:「武軍門,您吉祥……」「什麼軍門,別扯**蛋了!」武丹笑道,「你要高興,依舊叫我犟驢子!我們一個鍋里攪馬勺好幾年呢,不會瞧著你不時興了,就跟著那些馬屁精作踐你,有事只管說,能幫忙的我自然是要幫的!」明珠當權時素來沒把武丹放在眼裡,武丹也不買明珠的賬,現在聽武丹這話,眼淚差點滾落出來。明珠正要說話,早見年羹堯和一群牙將跟著索額圖出來,便閉了口。索額圖一眼瞧見,便站住了,似笑不笑地說道:「老明,久違了!這早晚時分,到御營有事么?」
「我散步至此,碰見老武,閑聊幾句。」明珠機警地說道,「久不見皇上,心裡著實惦記著,不知皇上聖體安否?」索額圖皺了皺眉,突然一笑,說道:「皇上身子骨兒結實著呢!你如今無事身輕,倒令人可羨,用不著操那麼多的心。我是奉旨傳話的,你如有什麼要奏的事,只管找我去說。我們相交多年,不會虧待你的。」說罷竟自去了。
這個話聽來一字一句比剜心還要難過。明珠受辱已多,倒不甚在乎,武丹已是氣得臉色發白,橫著眼看著索額圖的背影「呸」地啐了一口,說道:「老明,我知道你想見皇上。只怕這會兒不行。剛議完事,皇上累了一日,怕正摟著婆娘睡覺哩。你想見聖上,得等機會,我自然替你說話。這會兒觸了霉頭對你更不好,是不是?」
「我早就不存復職的心了。」明珠輕輕咳了兩聲,臉上泛起潮紅,拉起武丹那滿是老繭的手說道,「兄弟你對我這樣,我心裡又難過又懊悔,當初我沒有好好待承你,不然早放出去當總督了。咳……現在說這話做什麼?我知道不能見聖上,但有件要緊事:葛爾丹在西北方的逃路須得派兵把守。萬一這裡不能全殲,放葛爾丹逃過昭莫多,再想擒捉可就費力了。」說罷不禁黯然,又握了一下武丹的手方踽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