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 發作
夏怡洋重新偎回屬於她的胸膛前，感受著這一刻難得的恬靜愜意。如果時間就此停止該有多好啊，她就可以像個普通的女孩子那樣，在心愛的男人懷裡，感受著他的體貼和溫柔。
只是，如今的美好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在下一刻是否就迎來了終點，人生至此，她沒有太多遺憾。只放心不下阿瑞和媽媽，然，此時不能交待太多，這樣會讓阿瑞更加難受。
她相信無論她在或不在，阿瑞都會好好照顧她媽媽的。
一定會的。
夏怡洋也是久久沒有開口，歐陽瑞靜靜等待，並不逼她。
如果可以，他一點都不想聽什麼故事。
他更想陪她出去外面逛逛，去唱歌，去跳舞，去蹦極，去跳傘……做一些年輕而瘋狂的運動。
然，如今只要能陪著她，感受到她的體溫，他就心滿意足了。
就在歐陽瑞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夏怡洋好聽的聲音響起：「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天使在天堂犯了錯，被罰到人間幫助一百個人，才能重新返回天堂……」
夏怡洋的聲音里夾著一絲絲嚮往和夢幻，格外好聽。
歐陽瑞輕撫著她柔順的發，其實，此時的現世安穩是他們一直渴望的平凡人間煙火。
然，此時他們心上都懸了一把刀，不知何時會落下，要了他們的命，萬劫不復。
他們都不怕自己有事，只擔心對方出事。
這樣的愛與痛糾纏著，使著每一次呼吸都無比珍貴。
「當天使幫助到九十九個人後，她滿心期待著能重返天堂。因為人間太苦了，戰亂，瘟疫，各種爾虞我詐，陰謀詭計，她真的很不喜歡。同時她也學到了很多很多，就因為看了太多悲歡離合的事，她才更喜歡天堂的永恆。她不喜歡離別，每次幫助一個人，她就要承受一次分離，她討厭眼淚。討厭好不容易才和一個人相處出感情，就又要去下一站，完成下一個任務。幸好，只剩下最後一次了，天使滿心期待著。她強忍不舍來到了下一站，這次她要幫助的是一個小男孩。」夏怡洋靠在歐陽瑞胸前，感覺自己體內那股寒氣又有發作的跡象，冷悄悄漫延。
夏怡洋極力剋制，不敢表現出來。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該做的事都做了，他們要等的就是乾媽能配出解藥，其他的就盡人事，聽天命吧。
深吸幾口氣，夏怡洋繼續說：「小男孩天生看不見，他的願望就是能看到外面的花草樹木，白雲和藍天。這個願望對天使來講並不難，只要她略施法術就能替小男孩治好眼睛，那樣她就可以回到天堂，繼續她無憂無慮的日子。但小男孩提出了額外的要求，就是陪他去找媽媽。」
「原本天使可以不答應的，因為她一次只需要幫人類達成一個願望就行了。天使明明要拒絕的，可不知為什麼鬼使神差下，她竟答應了。天使是不可以說謊的，一旦答應了就不能反悔。此時就算天使再懊惱，也必須幫小男孩完成這兩個願望。」體內的寒意越來越重，夏怡洋冷得直想哆嗦，她只能依靠著自身強大的自制力來克制。
「怡洋，你怎麼了？」歐陽瑞一直特別注意夏怡洋的變化，她已經毒發了，現在只是勉強控制住，他必須隨時注意她的變化。
「沒事啊。」夏怡洋聲音故作輕快，她知道庄遙還沒有煎好葯。如果好了，她一定會馬上端來。
既然問題沒有解決，她又何必讓阿瑞徒增驚慌。
他已經為自己做盡了一切了，現在只有聽天命的份了。
「怡洋，讓我看看你。」歐陽瑞不信，她一個勁往自己懷裡鑽，必然有什麼異常。
「阿瑞，人家故事還沒有講完了，你不要這麼掃興好不好？」夏怡洋又用嬌嗔的口吻跟歐陽瑞說，可她越是反常，歐陽瑞就擔心。
此時非常時期，他不會縱著她，讓她胡來。
歐陽瑞強硬將夏怡洋的腦袋捧起來，在看到她臉色的時候，他一顆心揪痛了起來：「怡洋，你是不是又畏寒了？」
「還好，一點點，沒事的。阿瑞，你別這麼擔心。乾媽已經去熬藥了，她一定會制出解藥的。」夏怡洋避重就輕。
「不行，我帶你去給遙姨看看。」歐陽瑞抱著輕如羽毛的她下床，經過這十幾的囚禁原就瘦弱的她輕得沒有一絲重量。
每次抱著她，他都有種她隨時會融化成水，蒸發不見的錯覺。
夏怡洋還想說什麼，可體內的寒氣越來越重。
她開始冷得瑟瑟發抖，原本還有一點點血色的唇，此時已經慘白一片，歐陽瑞嚇得魂飛魄散，他立刻抱起夏怡洋飛奔向庄遙的實驗室。
「遙姨，遙姨，你快開門啊，看看怡洋，她的情況很不好。」歐陽瑞急得失去了冷靜和風度，不顧形象和影響大吼大叫。
然，庄遙彷彿不在裡面似的，緊閉的門一直沒有打開。
體內的寒氣再度侵入夏怡洋周身四肢百骸，她要剋制不顫抖已經變得越來越難。
夏怡洋的情況跟剛剛很相似，庄遙卻遲遲不開門。
歐陽瑞急得不行，他想敲門，可他現在抱著夏怡洋，根本就騰不出手來。
夏怡洋這次的惡化十分迅速，短短一分鐘不到，她已經漸漸失去了理智。
歐陽瑞將她放在沙發上，想去敲門，又怕她有個意外，半步都不敢離開。
只能扯開嗓子一遍遍喊著：「遙姨，你快來啊，看看怡洋，快看看她……」
「怡洋，你醒醒，醒醒啊，你答應過我的，一定會堅強的。怡洋，你不能放棄啊，你說過要陪我到老的。」歐陽瑞急得語無倫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只知道必須說些什麼，他相信夏怡洋還有意識，她一定會聽到他的呼喚的。
他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好不容易重逢，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她一定不會狠心丟下他的。
她是他的怡洋，他的妻子，他們要執子之手，相伴一生的親密愛人。她絕對不會讓他一個人活在這冰冷的人世間，獨嘗孤單。
「怡洋……怡洋……」歐陽瑞搖晃著夏怡洋，眼底噙滿了晶瑩的水露。
夏怡洋整個身子不可自控地蜷縮了起來，冷得牙關緊咬，仍發出碰撞的「咯咯」聲。
歐陽瑞擔心她這樣下去會咬到自己的舌頭，忙撬開她的牙齒，將手指伸進去任她咬。
被體內的極寒快逼瘋了的夏怡洋已經神思模糊，她只有一個僅存的念頭，就是不能讓歐陽瑞發現，一定要忍住，忍住，不能發出聲音。
夏怡洋狠狠一口咬下，突然，在嘴裡嘗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心像被什麼東西擊中，理智回籠。
掙扎著睜開眼，落入星眸的是歐陽瑞驚恐的眼，他嘴唇一張一合，她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但可以從唇形猜出他的意思。
驀然發現自己咬傷了歐陽瑞的手指，她剛剛嘗的就是他的血。
天啊，她又一次傷害了他。
理智稍稍回籠，夏怡洋含糊不清地喚著：「阿瑞……」
歐陽瑞仿若聽到天籟，整個人蹲跪在地上，輕撫著夏怡洋的臉：「我在，我在。怡洋，你一定要再堅持一會兒，遙姨肯定是有了解藥，她到了緊要的關頭，還不能輕易出來。怡洋，再堅持一下，堅持一下。」
緊緊握著夏怡洋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抓著牢牢的。
彷彿這樣就能把自己能量傳遞給她，讓她力氣可以堅持下去，等待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