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 （二）

陳叔意味深長地看了玄笙一眼，接著說道：「橙部令主秋莫褚當年是武當一代大俠，其一套秋水劍法包羅萬象，名動天下，修習淺者可獨步武林，難逢對手，深者則愈練愈粹，窮盡畢生也難諳這萬般變幻。無奈他竟弒師殺妻，皈依魔教，犯下滔天罪行，為世人所不齒。不過又有傳言稱此事甚為蹊蹺，說他為人一身正派云云。真相如何，現也難以考究了。至於金陵的黃部令主林鑫，他毫無武功功底，人卻極精明，斂財有道，富可敵國，他著手很多生意，譬如托鏢、客棧、航海、珠寶、古董、倉廩、苑囿等等，樣樣精通，若要老奴去查證具體林令主手下有多少資產，怕是兩日時間遠遠不夠了！」

柳玄笙皺眉道：「看來這個天霓教教主倒真是知人善用。既然秋令主如此這般神通廣大，為何還要虛設其餘各部？」

陳叔點點頭，端起桌上的熱茶，急急吞了一口，繼續說道：「是秋莫褚主動分權的。至於原因，暫且不知，他這個人，身上的謎團並不比天霓教教主要少。」

見玄笙沒有出聲，陳叔繼續道：「綠部令主古星竹身處風情之地維揚，素來羸弱多病，常纏綿病榻，教主並沒有委以重任，只是他尤善音律，一曲簫音配上梵竹酒便可永世取了人的神智，為己所用，是殺是剮，也全憑自己說了算。至於星宿山的藍部令主藍海就更是奇特，身高僅為一五歲孩童，卻已是到了知天命的歲數了。他樣貌醜陋，自私自利，卻與教主尤為親近。」

柳玄笙問道：「藍部主靈異，藍海與教主尤為親近，莫不是說教主喜好靈異？」

陳叔道：「天霓教教主的真實想法，無人得知。也許是藍海的靈異預言，靈丹仙藥得了他的賞識，也許只是這等自私之人恰是最能為己所用的，只要自己能讓他的利益最大化，就永遠不用擔心他的心眼，而其餘各個令主，似秋莫褚、林鑫、霍青玉、甚至是西域的小丫頭秦靈毓都是人中龍鳳，若是有朝一日反了起來，倒也真應了那句話，養虎為患！」

柳玄笙默然半刻，道：「那霍青玉怕是不甘居於秋莫褚之下吧？」

陳叔沉聲道：「確實如此，情報只是天霓教細枝末節一部，霍青玉這人卻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想必少莊主對前些日子江湖上叱吒風雲的一系列大案也有所耳聞，這些都是拜他所賜，著實搶了橙部的風頭。所以他也傷的不淺。」

玄笙訝異道：「何人傷他？」

憶起上次仙女峰得見，倒是個清高俊秀的美男子，不過一面之緣，玄笙也已看出其武功陰狠，心機極重，也的確有些急功近利。這砉禹幫之案、辜丈草之仇自己遲早要向他討了回來。玄笙微微呷了口茶，記起那日霍青玉身上絲毫看不出受傷的痕迹，不禁也提起了興趣，等著陳叔的下文。

陳叔答道：「天霓教教主每年八月十五子時都會招各令主齊聚天霓堂議事，至於天霓堂具體位置，恕老奴實在無能為力，查探不到。不過就是今年，教主親自懲罰了他，告誡他要收收自己的野心，除了教主，誰能僅用五成不到的內力就於無形之中傷了當今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

柳玄笙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那紫部令主呢？聽陳叔的意思，是個女娃吧？」

陳叔笑道：「確實還是個西域女娃，年方二八，人極其漂亮不算，還得到了西域毒王摩納柯的真傳，相傳摩納柯才曠天下，為繼往聖之哲學而以身殉道，歷經一生，終於悟得佛教圓融三諦之精髓，嘔心瀝血而著《中觀諦》，書內將毒之最高境界娓娓述來，是當今武林人人夢寐以求的金剛寶卷！而秦靈毓正是繼承他衣缽的人，不過比起摩納柯一生向善，她可就差得遠了。她深諳中原及西域毒術之大乘，這江湖死於她所煉之毒的不下千人，她所研製的毒藥為天下一絕，除非她本人賜下解藥，絕無自行解毒的可能！」

柳玄笙冷冷道：「小小年紀，竟這般狠毒！不走正途，偏偏要從這歪魔邪道！」

陳叔點點頭，似有些無奈，兩人旋即都陷入一陣沉默，一時間室內只餘下茶香馥郁，二人各懷心事。窗外間或傳來貨郎的叫賣聲：「麻糖，麻糖——喲喂——」，這一刻世界彷彿變得極其安寧，讓人忍不住想放鬆一切警惕，又似乎是在醞釀著更大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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