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星齊聚天霓堂 (下)

六星齊聚天霓堂 (下)

六部令主在廳中依次站好,自左向右分別是赤炎、秋莫褚、林鑫、古星竹、霍青玉和藍海。

風聲漸漸轉急,呼嘯而過,廳內燭火一應吹滅,黑夜似妖鬼幾**吞噬而來,令人心生惶恐。眾人不由屏息低頭,一時間屋內寂靜得彷彿連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瞬間嗖嗖掌風包圍眾人,繞場一周,四周燭火瞬又躍躍舞起,火苗騰空直燒,如同人的重重笑靨,幻影層疊,這突如其來的光明極其妖魅地顯立在黑夜之中。

秋莫褚心裡一緊,教主年紀雖輕,但城府極深,果敢狠絕,極能沉得住氣,他給自己的印象永遠都是喜怒不形於色,像今日這般空氣中流露出殺氣的情況更是從未有過。

教主雖會尊稱自己一聲秋伯父,可是自己卻不曾知曉他的名諱。

他事事小心,深諳權術,計謀高超,高瞻遠矚,有著異於常人的陰狠和冷靜。世上無人知曉他的面容、他的行蹤,天霓教教主用神秘與疏遠建了一座城,將自己重重保護起來,他的身後如同罩了詭異謎團,即便抽絲剝繭,也總是讓人難以看透。

每年的八月十五子時,教主都會喚人前來議事,今年,恰好是第五次。

我是鬥不過他的。秋莫褚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對自己說這句話了。

一聲聲,似要將心底所有傷疤都殘忍揭開,連血帶肉,向自己重重擲來。

第一次,是師父於壽宴慘死師門,本應是熱鬧非凡的喜慶之日,一切瞬間都失了焦。一場精妙絕倫無懈可擊的布局,逼的種種證據直指自己,無力辯駁,自己從江湖人人敬仰的大俠一夜便淪為人人不齒的叛徒。

第二次,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妻兒已然軀體冰涼,死狀極其凄慘,看得人遍體生寒,唯一相信並支持自己的親人也這樣受自己連累而命喪黃泉。

第三次,是萬念俱灰時卻偏偏尋死不得:刀劍被奪,懸崖被救,毒藥被換,自己只能在世間苟延殘喘,忍受著內心極大的痛苦和煎熬。

這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終是知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復仇數百次,竟未曾近過他身,直到他親自站在自己面前,那已是三年之後了。

三年,足以磨去一個年輕人所有的**,自己儼然是一副行屍走肉罷了。

生如螻蟻,死若蜃樓。

秋莫褚還記得自己青絲已成華髮,在風中飛揚,跌坐在懸崖邊,眼裡道道血絲,眼神空洞地望向眼前的背影,用絕望到極致悲傷的語調控訴道:「為什麼?」

他的身影毫無溫度,話語似刀:「因為我選中了你。」

秋莫褚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眼前的少年像極了千年的魔咒,區區三招,便陷自己於不忠不義不孝之境。秋莫褚仰天長嘯,彷彿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那笑聲在山谷中久久不散,猶如失去幼犢的母獸冰冷絕望的哀泣,儘是無奈與不甘。

正是那一天,自己也成了魔鬼。

那一聲聲「我給你的生活才是你需要的」是日夜入夢的魔靨,五年了,這條錯路,我終是走的太遠了。

思緒拉回到眼下,秋莫褚看向那遠處的身影,一股流年逝去的極大的悲傷漸漸席捲而來。

我這顆棋子,何時會被他棄之如履。

天霓教教主高高在上,金碧輝煌的寶座前一襲紗簾雕龍繪鳳,密不透風,眾人只能看到一頎長身影隱於簾后,看不清楚他臉上表情,只是這無雙的凜冽氣勢,狠狠迫來。

藍海突兀清嗓,得意地撐著拐,準備踱步拾階而上,那象徵著至高無上權利的地方,總能帶給他極大的滿足感。

不料,高處有聲音隔空傳下:「藍海,今日用不著你,在下面呆著吧。」

那聲音說不出的暗啞沙沉,毫無生氣,似寒冰千丈,激起聽者一陣顫慄。頓時,這殿上的每一個角落,一檐一柱,一案一幾,都染上了一層薄薄寒霜。

眾人皆是一驚,齊齊抬頭,沒有想到會橫生變故。

那藍海亦是僵住,尤為驚詫,不知自己做錯何事,已然冷汗涔涔,好半天才顫巍巍答道:「是。」

他的聲音細若蚊鳴,聽在旁人心裡,各作他想。

霍青玉冷冷負手而立,面色不變,目中流過一絲笑意。

藍海,沒想到這一日竟來的這麼快呵。

林鑫身形微側,靠近秋莫褚,諾諾低語:「秋令主,想必您定然知道此中名堂。」

秋莫褚卻是無奈搖頭,眼底不再是那種洞悉一切的幽深,竟似有些厭倦之意。

林鑫大驚,疑是自己看錯,只是那眼底分明的厭倦竟一把揪住了林鑫的心,這叱吒風雲,創下天霓教大片基業的老令主竟也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他慌慌張低下頭去,佯裝什麼也不曾看入眼,緘默不語,只是內心卻已激起了千層浪,這是不是自己斂財的又一個機會呢。

教主聲音很快又再次響起,這次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你們回去著手準備招募新的人手,我自有打算。」

「遵命!」六人如出一轍,氣勢如虹。

「記著,質量要高,我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再看到那些沒有價值的人!」

「屬下明白!」

短暫的平靜極不和諧,見教主並無其他命令,眾人正待離去。

突見紗簾飄起,眾人只覺得被一道清明的白光急急地刺傷了眼,那一刻,廳內一切都寂滅了,只剩那道白光在沉重的空氣中一閃既逝,如同寒潭度鶴后一支高高拋起的羽毛。

再細細看去時,那白影已經立於六人身前。

從背影上看,應是極年輕吧。

只是,又似什麼也看不真切,世間種種都在此刻歸於沉寂,唯獨這氣勢,震得人心驚,強悍到任何人都難以與之比肩。

「霍青玉。」

依舊是毫無情感的語調,給人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不安寧靜。

霍青玉怔住,直覺告訴自己,教主隱忍的怒氣已經可以將自己生生撕裂了。

還沒待自己上前幾步,一股極強的掌力劈天蓋地席捲而來,秋莫褚最先反應過來,暗呼不妙!這掌風已用了五分內力,只怕這霍青玉今日不死,傷也要養上半年有餘了。

只見霍青玉已被高高拋起,渾身似被緊緊束縛住,毫無抵抗之力,困於一陣旋風之中,旋即又重重摔下,眾人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只見那霍青玉已伏在地上,口吐鮮血。

霍令主的武功之高,眾人皆有所聞。只是眼前,他竟已成了刀上魚肉,任人宰割。

無人敢上前,五人的臉上除了震驚再無其他。

霍青玉只覺眼前一片昏暗,整個天地彷彿都開始晃動扭曲,身上每一處關節都撕裂般得疼痛難忍,若是如此,寧願死去。他俯身掩住了口,強忍心口陣陣翻湧,踉蹌著撐起身子,惶恐磕頭道:「教主饒命,屬下不知犯了何錯。」

白衣教主雖未轉身,眾人也聽得出他語調中的凌厲懾人:「遠勝鏢局、砉禹幫一案都是你所為吧!斗山街眾目睽睽下給砉禹幫報信的漢子還是你所殺吧?」

與其說這是疑問句,倒不如說這是一聲聲確定無誤的陳述。

「不該你管的就不要隨便插手,本教最留不得野心過大、鋒芒畢露的不安分棋子!」一語過後,廳內氣氛一片兵鋒雲涌,暗雲壓城,直逼眾人心底。

教主衣袖廣揚,霍青玉猶如牽線木偶被提起重重砸向檐壁,血注頃刻染成了一條線,霍青玉已經衣衫盡紅,頭髮凌亂,早不見了先前的瀟洒不羈。

教主的怒氣已經達到前所未見的地步,眾人除了為霍青玉暗暗祈福之外,也都慶幸惹教主動怒的不是自己。

「教主饒命,屬下知錯了,還望教主看在屬下一心為了天霓教的份上,饒了這一次,屬下再也不敢了!」霍青玉極力提氣求饒,頭緊緊埋下,聲音已見悲戚。

教主身影未見動容,「霍青玉你給本教記住了,你只負責情報,暗殺自有橙部負責,若是再犯,可別怪本教不念你五年忠心耿耿!」

廳內眾人早已臉色大變,那赤炎額頭青筋凸綻,黧黑臉膛漲作紫紅。

古星竹嘴角微一抽搐,清冷的眸光閃了一下,嘴唇微微翕合,卻最終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藍海與霍青玉表面功夫做足,私底下互相嫌隙這是眾人皆知的秘密,此時的他臉上更是竊笑不已。

除了秋莫褚臉色如常,似並未受多大驚嚇,其餘四人均已惶恐至極,那林鑫更是早已轉身不忍目睹一地的血泊。

人人皆在看戲,戲里戲外,看到的是別人,看不到的卻是自己。

燭光漸漸平穩了下來,那躺在地上的霍青玉面若死灰,無人攙扶。眾人都跟隨教主漸漸離去,子時已過,本應是萬籟俱寂的時刻,霍青玉的心裡卻似斷了千萬重念想,所有的鋪墊所有的念想都瞬間歸於零,讓自己如何能夠甘心。

只可惜,他至此仍是沒有悟透,他之於教主,無非是一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棋子,不只是他,他們都是如此。

人活在幻境中並不可悲,真正的可悲就在於,自己竟戀上了這種幻境,真真假假,已經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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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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