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擁藍關馬不前 （四）

霍青玉本就詭譎無常，他的火氣散得極快，轉眼間又臉色如常。耐心似是極好，他並不急著讓白天衍醒過來，而是安享於這種詭異的靜謐氣氛里，漸漸回想起先前在青玉閣發生的事情。.

教主對自己的行動了如指掌，分毫不差，自己以後的行事得更為小心，莫要再被尋了短處。霍青玉停下喝茶的動作，又琢磨起雲紅和莎麗帶回來的消息，那武功高強，在仙女峰以一敵十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偏偏在這個時刻要橫插一節。雲紅與莎麗正是先前在客棧委身於自己的紅衣藍衣女子，她二人經自己精挑細選，逐步訓練出來，對情報的捕獲能力比起青部一群手下有過之而無不及。

銅鈴曖昧作響，雲紅與莎麗相攜近身而來，二人身上傳來極濃的綺羅香料味道，頓時讓那些關乎人生死的消息都染上了一層香艷的春色。

雲紅嘴唇輕舔霍青玉的耳垂，手指在他胸前徐徐畫圈，唇齒翕合間出聲道：「主子，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想先聽哪個呢？」

「壞消息。」

莎麗與雲紅相視一笑，道「就知道主子要先聽壞的。您讓我們打探的仙女峰下圍堵青部的少年，查不到關於他的任何線索，似是這個世界上從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這人的來歷這麼不簡單？連你們二人都束手無策？」伴著一聲冷笑，霍青玉的面色冷了下來居。

「主子不要這麼凶嘛，還有個好消息呢！」雲紅嬌嗔一聲，媚笑挑逗道：「主子看到了這個人會很開心的！」

霍青玉眉目挑起，似起了興趣。「哦？」

隨著兩聲清脆的擊掌，一小廝被五花大綁地抬上廳來。

那跪在地上已面如死灰的，正是那晚在林家客棧向柳玄笙和盤托出青部行蹤的秦晉。此時的秦晉已是木偶一般，似被嚇破了膽，雙目空洞，全身瑟瑟發抖。

「主子，就是他引那個年輕人過來的，所以我們才損失了那麼多兄弟。」雲紅像是對秦晉接下來的下場了如指掌，極其興奮，臉上閃過一絲嗜血的激動。

霍青玉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得意，一語不發，直盯著秦晉顫抖的身形，眼神似淬了毒的利箭，要射穿了堂下之人。莎麗雲紅二人看得微有些膽寒起來，漸漸收斂了笑容。令主自從這次議事回來就變得更加陰晴不定，隨時都會發火殺人，沉默了很久之後廳內響起了一個極輕的聲音，但那聲音卻如魔咒一般深深剜進了在場餘下三人的心底赭。

說的是：「把他拖到虎室里去。」還沒等秦晉呼救出聲，就已經被拖了下去。

令主的表情很是古怪，這是莎麗和雲紅一致的印象。

他不是在笑，因為眼角並未翹起，他也不是在嘲弄，因為他的臉色很是陰寒，他更不是在惋惜，因為誰都知道，手下的命並不值得珍惜。那表情就像是在享受，對，享受。

虎室里一共有四隻龐然大虎，它們長期食用人肉，但不會為了爭搶食物而互起衝擊，常常是將人從四個方向入口，生生撕裂了開來，而且是食用一點撕裂一點，人並不會馬上死去，痛楚卻真真實實刻骨銘心。最後只餘一個頭顱鮮血淋漓，目瞪著這個世界。這四虎距離上次吃到活人肉怕是已有一段時間了。虎室里的凄厲聲比起地獄也相差不遠，僕人們從不敢聽，都避的遠遠的，生怕死狀太凄厲的人的靈魂會遊盪在世間來向自己索命。

「我最容不下的就是背叛，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

霍青玉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二人馬上溫順地上前替他撫背通氣。

「主子莫要為這種人傷了身體。」

「哼！他當時跟我的時候也沒想到會背叛我。」說話間霍青玉望向二人，眼神帶著濃厚的探究之色，臉色一沉，道：「你們二人現下中心耿耿，日後會怎樣，又有誰能保證！」

雲紅與莎麗一聽，齊齊愣住，眼前之人竟變得這般喜怒無常！

突然間，霍青玉迅速點住她們穴道，雙手指尖分別扣住二人美麗的雙眼，一瞬間真似要把那攝人魂魄的眼珠剜出來。隨著指尖力氣的加大，看著二女由於眼窩灼痛而咬緊牙關，眼淚已止不住的落下，她們用著並不十分標準的中原話慌張求饒，突然自己萌生出了一種巨大的滿足感。

你們都必須是我的僕人，永生永世不許背叛我！

「報！啟稟主子！飛鷹傳信來，白天衍在暗室里企圖自殺，被救下時已然奄奄一息！」

一青衣手下匆忙奔入門廳，蹭地一聲跪了下來。

「都是一群飯桶！連個廢人都看不好！」

霍青玉越想越恨，扔開二女，雲紅莎麗二人慶幸眼珠得保，可還沒從剛剛的情境中緩過神來，卻見主子急怒攻心之下，竟一掌將桌子拍起，那紅木桌椅頓時重重擊在了傳信小廝身上，也不管他是否經受的住這雷霆之擊。再望過去，只見小廝額頭一片淤紫，滲出血跡，卻不得不掙扎著保持跪姿，比起虎室的酷刑，這已是莫大的恩賜了。而散落的桌椅都四裂開來，椅腳也已是一團碎屑，落滿一地。

「主子息怒！」短短時間連遭變故的雲紅和莎麗連忙跪了一地，聲音恐慌不知所措。霍青玉則一腳踹開眾人，大步流星而去。

「去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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