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心何傷(3)
()「兩個月……」羅飛沉吟道,「稍微快了一些,煤礦的主顧都是些熟客,要打通關節需要花一點時間,除此之外,運送不能按常理每日一運,為了保險起見,只能隔三天運一次,倉庫也得花時間找,第一批囤的量,至少要夠你一家用半年以上,然後是第二批,到第三批好一些,那個時候和煤礦就已經有了長期交易的資本,只要煤礦那邊有保證,即便煤沒有到倉庫,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不過我真不明白,這一次你為何如此著急?為什麼非要給自己定個兩個月的時間?你是要幹什麼去?」
七七想了想,側過臉看著窗外,道:「我不幹什麼。只是兩個月後可能會一直呆在家裡,不怎麼到外面來了。囤煤這件事很重要,能自己過問最好,所以我要抓緊時間。」
羅飛心一緊,眼光警覺:「七七,你究竟怎麼了?」
「沒怎麼,」七七裝出淡然的神色,可臉卻紅得透了,「只是……只是我又有了孩子,再過兩個月……自然不能經常在外面晃悠了。」
羅飛半晌沒有出聲。
七七過了好一會兒才敢轉過頭來,偷偷抬眼看他。
羅飛並沒有在看她,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嘴唇抿著,側臉的肌肉綳得很緊。
「那……」七七隻好道,「要不就三個月,我覺得應該也可以……」
「不,」他開口道,「就兩個月,就按你說的,兩個月。」
眉毛一揚,忽然笑了笑,那笑容極為苦澀。
七七被他笑迷糊了,擔心他是不是又生了氣,一顆心懸了起來,咬著嘴唇看著他。
羅飛轉過頭,直視她的眼神,目光里傷痛,悔恨,還有溫暖。
「七七,」他說,「你兩次主動來找我幫忙,都是為了孩子。第一次,我想幫你,卻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而這一次,我竟差一點誤解了你。七七,對不起。」
她心裡很難受,她要他幫她,他卻對她說對不起,七七搖頭:「不,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我總是給你添麻煩。」
羅飛的肩膀微微顫了顫,鼓足了勇氣,輕輕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柔聲道:「好好把你的孩子生下來,不要像上一次那麼辛苦了。」
她忍不住喉嚨一哽,他飛快地拿開手,把車子發動,看著前方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一起抓緊時間。」
車子轉彎的時候晃了晃,他之後一直沒有再側過臉來瞧她,也許他想做出一個輕鬆的表情,嘴角一直向上揚著,可她卻看到他的眼中閃爍的淚意,黯淡的光。
「阿飛,謝謝你。」七七說,可這貨車走在公路上,噪音實在很大,她提了提嗓子:「阿飛謝……」
他眼睛看著前方,卻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話給壓了回去。
他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對她笑了笑,有一些自嘲,有一些凄楚,但更多的是讓她安穩的溫暖,他說:「我知道你給我好好坐穩了。」
十天後,歐陽松的雁灘接連接到幾個小鹽號的通知,說今後自己的燃料及雜貨都不經由他的運鹽號來運送了,至於原因,這些鹽號都沒說的太清楚。清河的鹽場雖大,人情關係網卻甚小,歐陽松略一打聽就知道有人買斷了這些鹽號所用的煤炭來源,連同幾家雜貨商的桐油、絲麻、茶葉等貨物,也都被這人給買了下來。
這個人,就是七七。
靜淵在歐陽松知道之前便知曉了此事,七七原以為會為此和他發生一次爭吵,結果沒有,出乎她的意料的是,靜淵連問都沒有問。
他通常很晚才回晗園,七七有好幾次做好了準備跟他好好談一談關於雁灘的事,卻總是話剛一開口就被他打斷:「七七,不談生意,你跟我,我們不談這些。」
「可我想跟你說……」七七道。【葉子】【悠悠】
靜淵揉揉額頭,神色極是疲倦,將她攬到懷裡,把她的頭按向自己肩膀:「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不用跟我說太多。」
她知道他夾在其中難處,之所以要跟他說,只是想解釋清楚,自己這麼做有一大部分也是為自己鹽灶的生意,不過歐陽松假如願意跟她和平共處,她不一定不願意將煤炭交由雁灘中轉,藉由這層關係,可以掣肘歐陽松免得他生亂,其中根由,並非歐陽松看到的那樣是純屬惡意。她只是想解釋清楚這一點,自己做的不算不清不白,靜淵沒有必要為此在背後為歐陽家添補些什麼。
其實她並不知道,一切靜淵都清楚。
包括之前她讓趙四爺和老夏在雁灘給歐陽松栽贓,在他知道她買斷了榮昌那邊的煤礦之後,他就意識到歐陽松此前被鹽務局抓去調查,必是與她有關。
當時戚大年看到靜淵的臉色,極是擔心,先是拍拍大腿嘆道:「我說之前為什麼在鹽場查半天查不出是誰幹的,原來本來就不是鹽場的人,這種事情,只有袍哥幹得出來,更何況是那麼厲害的一個袍哥,雖說退出江湖那麼多年,這趙四爺好歹也算是個人物啊。」
後來見靜淵神色越來越不好看,便忍不住為七七解釋了一句:「東家其實不必太生氣,大奶這麼做也是有根由的,當年歐陽松把她害的那般慘,照說這人本來就該好好在監獄里呆著,卻被您給救了出來,她心裡哪裡忍得下這口氣?」
靜淵似笑非笑看著戚大年:「你覺得我會生她的氣?」
戚大年忙笑道:「呵呵,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靜淵看著眼前的茶杯,有茶煙裊裊而生,他輕聲道:「我不過是在氣我自己。」苦笑了一下,幽幽地說:「原來她心中,定也覺得我這個丈夫沒有什麼好依靠的了。」
他怎麼會怪她呢?
其實並不是在這一刻才看清了這個事實,他心裡早就瞭然,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她的一切思想,她的膽怯、她的恐懼、她心裡的傷痛、她的算計,他全都清楚,可偏生許多時候,他總是會迫於無奈站在她的對立面,比如處理和歐陽家的關係。
因而,他只想對此事裝作不知,她在為她自己籌劃事情,他便任由她去籌劃,甚至可以縱容,他怕歐陽松也會因此懷疑到之前入獄的事情與七七有關,歐陽松為人陰毒,他比任何人都知曉,因而又花了一些錢,徹底消了所有與那次事件相關的線索。而這一次,雁灘生意受損,他略一思忖,便猜到了七七的動機,因此不論歐陽松如何在自己面前旁敲側擊,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他拿錢出來貼補,或者再將天海井及關係交好的鹽號拉給他做生意,他只是說些虛話來應付,一拖再拖。
他覺得,自己儘力把能做的做的最好,他有他的底線和原則,他愛她,但他也是天海井的主人,林家的一家之主。
所以,這件事他雖然知道,他卻無法在她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立場。而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卻多麼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他深愛的這個女人,能不用學著商場上的陰謀與算計,安安心心在他為她營造的家裡過日子。
所以當她一次次試圖跟他解釋的時候,他只是推避,排斥,他怕自己忍不住會發作,他怕自己會終於決心和以往一樣,用他所謂的愛去將她禁錮。
直到那一天。
那天靜淵回家的早,她準備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開開心心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然後,她讓寶寶給他講新聽到的故事,再悄悄把文斕帶到上換了衣服,文斕穿上他的童子軍裝,容光煥發地在父親面前,鼓起勇氣唱了自己練了許久的童子軍歌。
靜淵很高興,前所未有的高興,把一雙可愛的兒女緊緊摟在身前,七七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著他們,他滿臉洋溢著幸福看著她,忽然想,他要一直擁有這樣的幸福感,一直擁有,擁有一輩子,而只要她一天在生意場,他的這種幸福感就一天也不得安穩。
他想跟她說,七七,把你的鹽號和綉坊的生意擱下,從今往後就在家裡好好做我的妻子。這句話翻來覆去在他的心裡念叨了千遍萬遍,他要對她說,一定要對她說。
他們帶著孩子在湖邊走了一會兒,天氣漸漸有些熱了,他們一同到畫舫乘涼,起先,他坐在平台上看著寶寶和文斕擲沙包,七七在畫舫內的起居室里給他們準備茶水。他想了想,不如就現在跟她說,趁大家都很高興,她也想一直這麼高興,不是嗎?
於是靜淵走了進去。
她窈窕的身影背對著他,見他進來,她還回頭朝他嫣然一笑。
他走到她常休息的一張軟榻上坐著,尋思著該如何開口,卻意外地在枕頭下看到她壓著的一本冊子。
十年前他曾經見過,她的嫁妝冊子。
七七端著茶回頭,準備遞給他一杯,見他低頭翻著那冊子,她的臉色變了變,嘴角的笑意慢慢凝結。
一開始靜淵並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只是在見到十年前她用毛筆勾下的圓圈,心裡痛了一痛。
可是居然她又重新畫了新的標記。
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猛然抬頭,目光冷冽:「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不假思索道:「有些東西擱久了怕掉價,所以把它們找出來處理掉。」心中暗暗叫苦,可是記得這冊子明明是放在書房,看完時是放在了一堆賬簿下壓著的,不知道為什麼跑到這裡來了,不過她也記不清楚,因為確實有好幾次自己是躺在這裡翻著看,左算右算,估計著每件物品的價錢。七七後悔至極,還是怪自己太過疏忽,只以為靜淵最近忙得連家都少回,因而沒注意收揀,終還是讓他看到。
「掉價?」靜淵揚起眉毛,「康熙窯的東西會掉價?還有這個,」失笑地指著冊子,「南宋的廣窯,會掉價?會怕擱的太久?
他將冊子一放,站了起來,朝她走過去,質問道:「你究竟瞞著我在做什麼?」
他的臉色太過陰沉,七七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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