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者 第四章 神權

一直等到奧斯消失在視線之中，老人才又重新坐在了書桌前，沉思片刻后，伸出右手食指，在面前虛空中緩慢刻畫出一個不可見的繁瑣圖案，最後食指重重點在圖案的最中心，驟然爆發的白光從他的指尖傾瀉而出，蔓延開來，整個圖案便清晰可見，那是一個由線條組成的法陣。法陣爆發，整個房間變得虛幻起來，隔絕了一切。

老人慢慢打開一張古老泛黃的空白羊皮紙，拿起鵝毛筆，在上面寫出一行字。

「我們見過面了」

字剛寫完，竟然自動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寫過一樣。等待片刻，一行字從羊皮紙中慢慢顯現，就那麼一筆一劃，連貫的出現，就像一個隱身的人此刻正在羊皮紙上寫著。

「怎麼樣？」

等所有字全部顯現之後，竟又消失，就這樣，老人和虛空中的某人交替寫著。

「很不錯的孩子，謹慎像他父親、機智像他母親。」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那件事」

「我的意見是可以開啟了，很多事情，我們之前的猜測可能是真的」

「這件事的嚴重性你應該很清楚，我希望你給出的結論並不僅僅只是一種可能，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確切的結果。」

羊皮紙對面人的語氣很明顯帶上了些微的不滿，老人卻是沒有絲毫受到影響，接著落筆寫道。

「三千多年來，我們聖罰廳十幾代聖賢從堅信不疑到疑惑不解，再到主動探究，這已經能夠說明問題了。」老人頓了頓，接著寫道「而且，那些古老遺迹中的發現也相應的證明了我們的判斷。」

可能是老人的言語打動了羊皮紙對面的人，他這次停了一會，應該是在仔細措辭。間隔了一會，羊皮紙上繼續出現了一行字。

「可是聖經的開篇第一句明明白白的寫著，光明創世，聖罰滅世。這是聖教教義的總綱，億萬信徒的信仰啊。我們的選擇，可能會決定神權的歸屬，甚至是整個世界的興亡，不得不慎重！」

「其實我最近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我們應該相信聖彼得，他是最接近真相的…人！」

沉默，長久的沉默。老人卻一直等待著，他知道對面在思考他的推測。

果然，他等到了對面的回復。

「我會發出聖罰令，這個選擇，我們五個執政官一起表決吧。」

老人緩緩收起了羊皮紙，看似平靜的面容，其實內心卻是波濤洶湧，他站起身，走到書架旁，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抽出了一本厚重書籍，翻開后，老人找到了那張破舊的紙張，上面記載了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文字。

神邸，惡魔，英雄，凡人。一切的一切都如同那高懸星空中的點點繁星，有明有暗，如命運長河中的游魚，無知彷徨。亘古不變的星空，深邃悠遠。迷離難測的命運，早已註定。他定會在某刻，從黑暗的地獄中浴血而出，在光明之力的指引下破殼重生，身攜眾生虔誠信仰，聖罰滅魔，聖國臨人間。

落款是彼得.伯多祿。

聖教「聖經」上開篇所寫就是聖罰滅世，可是這張紙上卻寫著聖罰滅魔。

魔從何來？

臨近傍晚，一輛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迎著夕陽，駛入了玫瑰莊園。馬車上雕刻的徽章，涵蓋了哥特城的大部分貴族。瑞南子爵，家族徽章是一隻銀狼，約瑟夫男爵，馬車上的徽章是一朵百合花。一輛由兩匹荷爾斯泰因馬拉著的華貴馬車的到來，引起了周圍貴族們的一陣驚呼，即使是對神聖帝國徽章發展史不太熟悉的人看見馬車上雕刻的那隻黃金暴熊，也能立刻準確的叫出「伽里阿尼」這個顯赫的名字，因為它是帝國十二黃金家族之一。當然，小小的恩斯特家族是不可能引起那個偉大家族的矚目的，所以乘坐馬車到來的肯定是伽里阿尼家族在伊蘭郡的分支中的某一位，反應過來的貴族們並沒有減低他們的熱情，伊蘭郡的伽里阿尼家族分支的現任家主正是比爾森伯爵，同時，他還是一名魔導士，雖然馬車裡肯定不會是比爾森伯爵本人，但是如果能和這樣的家族成員有所接觸，並建立一定的聯繫，那麼自己在哥特城的地位一定會提升幾個台階。

就在所有人暗自感嘆這次晚宴的高規格之時，一輛樸素的馬車徐徐行來，馬車沒有任何裝飾性物品，也沒有雕刻任何的家族徽章，但是兩側的光明神雕像讓所有貴族紛紛讓開道路，並側身恭敬行禮。在哥特城，所有貴族都認識這輛沒有任何標識的樸素馬車，因為它是艾默德大祭司的座駕。

馬車內，奧斯透過白沙的窗帘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內心中不由感嘆，在神聖帝國果然是神權大於一切。

奧斯在觀察馬車外的情形，艾默德卻是饒有興趣的關注著奧斯的舉動，看見奧斯頗有感慨后，大祭司失聲笑道。

「這種被所有人恭敬行禮的感覺怎麼樣？」

聽見艾默德突然的言語，奧斯馬上收回看向馬車外的目光，裝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他們可不是向我行禱禮，那是他們尊敬大祭司您。」

艾默德不置可否，但是說出的話卻足夠推心置腹了。

「你很聰明，我也我們之間的交談應該簡單直白一點，就不用雲里霧裡，遮遮掩掩了。因為我是哥特城教務執政官，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地主、貴族們才會如此對著我的馬車俯首帖耳，這些並不是我個人的榮光，而是光明神的神威。當然，我知道你正在嚮往神權的威勢，不久之後，他們也會這樣對你的。奧斯，我準備上報你死而復生的神跡，並支持你參選神眷者。今天的晚宴我帶你前來，一是先將你介紹給哥特城的貴族們，並宣告這次的神跡事件。二是我已經批准晉陞你為大輔祭，十六歲的大輔祭，這可是咱們哥特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你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神眷者的事情在此之前，奧斯是有所預計的，但是將自己晉陞為大輔祭，這就讓奧斯很是驚訝了，就像艾默德說的那樣，自己將會是哥特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輔祭，同時，在整個神聖帝國大輔祭中，自己的年齡也將是佼佼者。就奧斯本心來講，他目前需要低調，但是參選神眷者這是不可避免的，因為既然艾默德做出了表態，那他肯定會選擇對他自己最大化的利益。但是最年輕大輔祭的頭銜，奧斯是真不想戴上，太扎眼了。沒有相應的實力，卻享受相應的榮耀，那些暗藏的嫉妒就會在你鬆懈膨脹之時，將你拉入深淵。儘管事情並不能如自己的心意，他還是選擇接受，目前他根本沒有實力拒絕艾默德大祭司。

「大祭司，我根本沒有任何的建樹和功勞，您卻這麼看重我，交予我這麼重要的職位，我很是惶恐。這一切的功勞都應該歸於您對於整個哥特城信眾的指引，虔誠的信念才能讓光明神的目光注視到了我們哥特城，正因為這樣，我才能幸運的獲得光明神的垂青。」

也許是奧斯的乖巧接受了他的安排，艾默德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語氣也變得更加親切。

「奧斯，你已經向世人展示了你對於光明神的虔誠與忠誠，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艾默德在說到忠誠兩個字的時候語氣有些微的加重，不是很明顯，奧斯心領神會，不斷的點頭稱是，但是卻沒有再去刻意的表示效忠。過猶不及，這個道理奧斯還是知道的，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面，有些事情不說出口，比說出口之後效果會更好。

一切都是那樣的和諧、友善，甚至是那樣的默契，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罷了。

莊園入口離晚宴舉辦的地方並不遠，很快便到達目的地。馬車停止，艾默德率先走下馬車，奧斯立即跟隨在他的後面，在莊園管家的引領下，走進莊園內部。穿過那條著名的玫瑰長廊，今晚的舉辦晚宴的宴會廳榮耀廳赫然在目。廳門口站立的兩排身材高挑性感的侍女很明顯都經過嚴格的挑選，她們面露微笑，恭敬的彎腰行禮，所穿的女僕裝領口很低也很寬大，那一抹耀眼高聳的白膩盡入客人們的眼底，她們卻沒有任何掩飾，一直到兩人走進榮耀廳才又站直身體，迎接其它貴族。

莊園主人費爾南多.恩斯特子爵是個高瘦，精神的中年人，一身克洛俳風格的晚禮服高貴而華麗，胸口佩戴著一枚玫瑰花徽章。他並沒有如同其它哥特城本地貴族那樣，在艾默德大祭司參加自己舉辦的晚宴的時候，在莊園外迎接，他只是在榮耀廳里靜靜的等候著。

恩斯特家族在哥特城屬於歷史最為悠久貴族之一，財力雄厚，有著超過五百人的私人武裝部隊，整個家族在哥特城參議院的地位舉足輕重，他本人是哥特城參議院的議長，同時他也是艾默德在哥特城最大的盟友，最大的錢財支持者。但是，這些並不是他可以不對神權卑躬屈膝的原因，他能夠如此，只是因為他的教父是一位都主教，一位已經掌管佩里斯郡教務長達八年，並且不出意外兩年後將會晉陞為一位紅衣大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