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者 第七章 選擇

蜿蜒崎嶇的山道直達山頂，山頂的風勢較之山下要迅疾的多，山風呼嘯，在一排排整齊的石屋中間穿梭，捲起微微的塵土，裹挾著塞爾班心樹的淡黃落葉，發出尖利的叫聲，浩浩蕩蕩的沖向不遠處的懸崖。

一位穿著普通修士純白教袍的老人，將雙手攏在教袍寬大的袖子中，凝視著懸崖邊的一個高大雕像。良久之後，老人嘆息一聲，轉身慢慢踱步走向了石屋群。當老人走到一間石屋前，直接推門而入，屋內除了正中間有一個半人高的圓形石台，沒有其它任何的物件。石台正面刻畫有複雜的紋路，正散發的潔白的光輝。老人緩緩伸出右手，將兩枚小巧的菱形金屬薄片放在了石台正中的凹槽之中，驟然之間，石台光輝一炙，接著又恢復如初，只是剛剛放在凹槽內的兩枚金屬薄片已經消失不見。

玫瑰莊園的晚宴已經接近尾聲，賓客各自登上了自己的馬車，宴會的下半場將會繼續在各位貴族老爺們的家裡進行，今晚他們都將拿出年輕時馳騁沙場的精力來，在柔暖的大床上勇猛拼殺。

奧斯原本是要搭乘艾默德的馬車返回哥特城的，但是帕蘭卻是讓他乘坐她的馬車。於是，奧斯便在一陣陣羨慕的目光之中，登上了帕蘭的馬車。對此，奧斯特地向艾默德表達了歉意，可是平時一直嚴肅待人的艾默德大祭司卻是爽朗大笑，並且還意味深長的說了句，「沒有關係，你們年輕人之間本來就要多接觸接觸，如果你要和我這個老頭子擠一輛馬車，卻冷落了美人的好意，我都要不答應呢。哈哈，奧斯，好好加油吧。」

艾默德最後一句好好加油明顯一語雙關。

馬車內，沒有貴族們猜測的旖旎畫面，奧斯和帕蘭兩人只是隨意的交談著。

「奧斯，現在看來你的重生確實是真的，也只有光明之神的神力才能讓一個之前的外號叫呆鵝的人，突然之間有如此大的轉變。只是，你確定已經考慮好了，一定要去參選神眷者嗎？我希望你放棄這個機會，根據規定，每個郡只能上報一位神眷者候選人，弗蘭克家族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將你剔除出去，對伍德都主教而言，你們兩人誰最終被選上，對他都沒有影響，所以他一定會支持他的教子。請你相信我，如果你退出，我的父親一定會給予你相應的補償的，我們之前的約定之事不能受到任何意外的影響。弗蘭克的家族實在是太強勢了，你的讓步，會讓所有事情都得到轉圜。」剛上馬車，帕蘭便極力的想要說服奧斯採納她的建議。

奧斯微微一笑，對帕蘭說道。

「如果我說，我只想做一個普通的神職人員，最好只是一名修士，每天做好自己的工作，然後有時間和精力去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沒有煩擾，不參與政治和神權的爭鬥，安安穩穩的渡過一生，你會相信嗎？」

今晚的奧斯給帕蘭的感覺幾經變化，在上馬車之前，帕蘭對他的觀感就是機智、謹慎、成熟，一個異於同齡人的幸運兒，如果給他十年時間的成長，她相信奧斯一定會達到她父親目前的高度，甚至等他有了更多的盟友之後，他的未來將不僅僅限於一個伊蘭郡。可是現在，她能感受到奧斯言語中的真誠，不是說奧斯很容易讓人看透，其實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完全真正了解他，只是，目前在這個車廂之內，她望著他的眼睛，看著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的那種無奈和嚮往的神情，帕蘭無比的確定，奧斯說的就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他才僅僅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在面對伸手可得的權利，他卻只是嚮往平淡的生活，帕蘭這一刻在奧斯身上隱約間看到了一位她以前見過一面的老人的身影，那個老人擁有過絕頂的權利和常人難以想象的聲望，後來，老人選擇做了一名苦修，最終，就那樣極其普通平淡的走完了剩下的人生。她始終記得老人那種淡然的眼神，像極了此刻的奧斯。

帕蘭默然無語。

奧斯便繼續說道。「只是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艾默德大祭司已經做出了他的決定，並且將我推到了目前的位置，我如果退一步，第一個站出來讓我萬劫不復的便是他，所以我根本沒得選。我現在只有往前，踩著露出河面的濕滑石頭，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終於帕蘭不在沉默，她歉意的一笑。

「好吧，奧斯，之前是我想當然了，我給你道個歉。那麼，我們來討論一下合作的細節吧。你假裝我的未婚夫，相應的，我的家族會給你一定的支持，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肯定可以，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我佔了大便宜了，你這麼一個美人，想當你未婚夫的男人，能從哥特城排到暴風城。」奧斯立馬點頭答應。

馬車內氣氛立即變得和諧起來，帕蘭心情放鬆之下，忍不住俏笑的說道：「那麼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約會呢？」

奧斯不假思索的回道：「明天！」

帕蘭笑意越發沁人心脾。

「地點」

奧斯脫口而出：「古德魔法材料市場」

「嗯？」帕蘭略帶疑問。

奧斯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是一名高級法師，正好最近我正在研究法陣，有你這麼一個免費的勞力，我是不用白不用。」

帕蘭白了奧斯一眼，但是並沒有生氣，反而愈發開心起來。

「你可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一名劍士，卻要研究法陣。」

奧斯也很開心，回道：「劍士是我的職業，法陣是我的興趣，聖教是我的信仰，我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那麼就這麼說定了，帕蘭小姐，明天古德魔法材料市場不見不散。」

「好的，奧斯大輔祭。」

馬車就這樣一片和諧融洽的氣氛中，在六名騎士的護衛下駛入了哥特城。沒過多久，艾默德的馬車也慢慢進入哥特城，兩車前後間隔時間不超過半個禱分。

然後，城牆陰影處一個黑影一閃而逝。黑影的速度極快，一步飛躍過護城河后，便折返往南而去。一路潛行，約莫五個禱分之後，黑影來到一片長滿路愛樹的小樹林之中，在離一輛馬車五步遠的地方站定。

「少爺」黑影之人的聲音略微有點沙啞。

片刻后，馬車內走下一人，正是弗蘭克子爵。

「少爺，艾默德的馬車一直跟在帕蘭小姐的馬車之後，我根本沒法出手。」黑影一直等待弗蘭克走到目前，才小聲的回稟。

弗蘭克皺了皺眉頭，不滿的說道：「你一個灰袍刺客，擊殺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種之後直接離開，艾默德再厲害也攔不住你吧？」

黑影忙答道：「帕蘭小姐的馬車有六名騎士護衛，其中有一名高級騎士，他們雖然不是我的對手，但是足以支撐到艾默德的趕來，到時候別說擊殺奧斯，可能我都不能夠全身而退。」

「真是麻煩，你進城之後殺了小雜種，能保證自己安全逃出城嗎？」

問完之後，弗蘭克自己就先否決了，「太冒險了，哥特城的城防被卡特打造成了一隻鐵桶陣，到時候只要卡特一封城，你是跑不出來的。」

「少爺，我願意用我的命替家族剷除這個障礙。」黑影神色一肅，堅毅的說道。

面對黑影的忠心言語，弗蘭克卻說道：「你的命是不值錢，但是到時候是生是死就不是你自己說的算了，落在卡特手裡還好，要是艾默德出手，到時候整個家族都會被你連累。」

「少爺，相信我，就算被抓，我也不會說出半個字。我本來就是家族的死士，我隨時可以為了家族獻出我的生命。」

像黑影這種人，每個貴族家族都會豢養，他們的家人都被貴族家族控制著，就算犧牲了，家族也會一直供養他們的家人，可如果背叛了家族，他們的家人將會生不如死。所以，黑影並非虛言。但是弗蘭克還是搖了搖頭。

「艾默德在做哥特城執政官之前，是異端裁判廳的成員，一直在混亂之森積累的戰功升到大祭司。落在他的手裡，異端裁判廳的手段我相信你也有所耳聞，你覺得你能熬得過去嗎？行了，這事我會再想辦法，必須要找一些不知內情，和家族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出手才行，你先退下吧。」

異端裁判廳，那是聞名整個大陸的機構，他們的名聲是用敵人的鮮血和哀嚎所累積而成。黑影在聽到這個名稱之後，心裡不由自主的一顫，然後恭敬的後退，隱沒在黑夜中。

雕刻著銀狼樣式的馬車之內，除了弗蘭克，凱斯特也安安靜靜的坐著，只是衣物有些皺，嘴唇上的唇彩有些黯淡。弗蘭克邪魅一笑，「寶貝，我們繼續剛才的事情吧。」

說完，弗蘭克愜意的背靠馬車側壁，仰躺而坐。凱斯特則順從的撩了撩垂下的髮絲，然後嫵媚嬌羞的看了眼弗蘭克，緩緩的低下了頭。

動作輕緩，弗蘭克舒服的閉上了眼睛，彷彿不經意的問道：「我聽說奧斯特別的喜歡你，是嗎？」

回應他的是一陣嗚嗚咽咽，因為他的手正用力的按壓著凱斯特的頭。

弗蘭克的臉上有著輕微的猙獰，邊邪笑邊說道「喜歡的女人被我予取予求，你拿什麼跟我爭？」

這一夜，很多人做出了選擇，絲絲縷縷看不見的命運之力將其串連了起來，交織在一起，最終將產生不可預知的洪流，反噬向所有人。但是，凡事都是如此，自己選擇的路，不管怎樣，所有的後果，都必須自行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