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畫卷(4)
黎池眼眸閃了閃,停下身來等著小少年走至身側。「我若喜歡她,才能算作『順水推舟』。」
顧意輕輕喘了幾口氣,眼睛亮閃閃的。她手中的拐杖繞了個圈,然後斜斜地蹭了蹭黎池的衣擺,「鹹鹹師姐那樣的人物,黎師兄竟然不喜歡嗎?」
「無感。」黎池說起話來倒是直白。
「鹹鹹師姐可是奮不顧身地來救你了誒!」顧意不敢說後面的事,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露餡了。
黎池有些詫異,不知道小少年為何如此執著於這個,頗為無奈地按住了他的腦袋,「恩情自然不會忘,只是我若喜歡一個姑娘,那必定是真的心中歡喜。」
少年聲音清冷迴環,猶如泠泠玉泉鑿山擊石。
顧意獃獃望著他那張妖孽得可以顛倒眾生的臉,耳邊迴響著他鏗鏘堅定的話,心突然不爭氣地劇烈跳動起來。
白年糕這個樣子,還是頭一次見呢......
黎池收回手掌,再次恢復到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模樣。「走吧,應該快了。」
「好,好的。」顧意忙不迭拄好拐杖,指腹在臉上蹭了蹭,她覺得自己的臉蛋燙的驚人。
黎池說的確然沒錯,他們朝著這個既定的方向走了半盞茶左右,便瞧見前方不遠處紫氣瀰漫。
顧意眼尖地瞅見這一切,立馬興奮地拉了拉黎池的袖子,「黎師兄,我們真的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未免高興得太早了吧......
黎池不露聲色,只是淡淡然點頭。
看來有些事情,得讓他自己經歷了才會長記性。
若是只能看見眼前的東西,終究是強大不起來的。
兩人一前一後地朝著那片佛鈴花海走去。
顧意走至那個地方的時候,正想興奮地衝進那片熟悉的花海時,身子卻撲在凌空之處。她眨了眨眼睛,已經變形的臉死死貼著一方透明結界。
「操,怎麼還有結界擋著?」
黎池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見小少年被粘在結界上,也不出手相救。「遇事莽撞,不知三思后定。」
「......」
怪不得一路上白年糕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原來他早就料到自己會成這個鬼樣子。
顧意皮笑肉不笑,在結界上苦逼地掙扎著,「黎師兄,我記下了,你快救我下來吧。」
「真的記下了?」黎池看上去並不太相信的樣子。
小少年身子抖了抖,沒有被粘上的左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真的真的。」
黎池伸出手指點了點,顧意的身子頓時一松。他愣了愣,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撲騰」一聲到了地上,疼得他淚眼汪汪。
其中過程,黎池因為顧念到他的傷腿,特意用靈力護住了顧意斷了的右腿,卻完全不管他身上的其他部位了。
就是得讓他好好長個記性。
顧意揉了揉屁股,然後委屈巴巴地拄著拐杖站了起來,「黎師兄,以後我遇事一定多觀察,多觀察。」
黎池滿意了。他伸手觸了觸前方的結界,顧意一直眼巴巴地看著他,但黎池卻很是輕鬆,半點被粘的姿態都沒有。
***
兩人肌膚相觸的一瞬間,渾身頓時戰慄了片刻。
黎池按捺下心中的那抹異樣,沉著冷靜地攜著顧意走進了花海中。他一步一個腳印,分外沉穩,好像走的是什麼非常珍貴的道路一樣。顧意緊緊地跟在他身後,雖然腿腳不甚靈便,但因為黎池很貼心地分了他的一部分重量到自己身上,所以兩個人走起路來也是較快的。
佛鈴花海輕輕搖曳,花香幽然襲人,好似一場永遠叫不醒的春夢。
顧意微微眯了眼睛,似乎要沉溺在這種恍然的夢境里了。她小嘴微微張開,睫毛像是盛滿了滿天星河,讓人看一眼就會心醉。
黎池因為有靈力傍身,所以並不懼怕佛鈴花香的導致幻象之效果。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注意著身後小少年的動靜,以便在他陷入幻象后及時將他救出來。
「白年糕......」顧意有些沉醉在這裡了,她小臉酡紅,整個人飄飄欲仙,好像喝醉了一般,根本不是第一次的那種樣子。
黎池回身看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你這是怎麼了?」
「我......」顧意嘟囔著嘴巴,忽而又哭鬧起來,「我好難過。」
「......」黎池打量著他,發現他並沒有掉入幻象中,而是閉著眼睛裝瘋賣傻似的。於是按了按眉心,他冷聲,「別戲言。」
「嗝——」顧意打了個響嗝,然後委屈巴巴地盯著他,「我就是很難過嘛,我餓了。」
人家餓了都是肚子咕咕叫,這人倒好,餓了打個飽嗝。
黎池無語地轉過頭去,繼續看路,「忍著。」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整這些有的沒的。
顧意更加委屈了。她歪著腦袋任由黎池牽著自己往前走,神情漸漸恍惚起來。
***
山口處對弈的兩名僧人詫異地停下了手中的棋子。他們不約而同地站起來看了看花海處,神情冷肅。
「你感覺到了?」
「你也是。」
有人,從禁地的結界入口下來然後破了禁地與花海之間的結界。
他們倆人守著這片花海已經有幾百年的歲月,光陰悠悠,來往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唯獨他們二人如同明月一般看著過往也看著來日。
「進去看看。」
那結界尤為特殊,除了那種人......基本沒人可以毫無聲息地掉下來。
兩位僧人手中禪杖乍現,對視一眼后就縱身躍起,往佛鈴花海馳騁而去。
與此同時,黎池和顧意已經走到了花海的中心位置。他看了一眼禿了的那塊土地,發現自己之前放在這裡的兩錠金子果然不見了。
看來,他們默許了自己當初的交換舉動。
「顧意。」他頭也不回得輕輕喚了一句。
「在呢在呢。」顧意很無奈地擺擺手,神情里儘是不耐煩。
這一路走來,白年糕隔三差五就要叫自己一遍,生怕自己死了似的。
她倒是沒有什麼很難受的感覺,只是眼皮越來越沉重了。
「身上有什麼異樣?」黎池不放棄地繼續問他。
顧意艱難地掀開眼帘瞅他一眼,然後又閉了眼睛。「我想睡覺了,黎師兄你能不能不說話......」
小少年昏昏欲睡,面色更加酡紅,已然是要陷入幻象的前兆。
黎池深諳這點,因此並沒有說什麼。他回頭看了看顧意,只等著他徹底陷進去的那個時機用解毒丸救人。。
「究竟是何人?」半空中,兩名僧人金光閃閃地出現了。他們手中的禪杖金光逼人,臉上無悲無喜,像是看破了一切俗世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