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番外（7）
修仙界中，仙術頂尖的年輕修士們，幾乎都站在比試台上了。
若他們中真的有人接觸過血魔氣息，待會兒絕對會露出馬腳；若沒有，這石頭倒也會讓這次的參賽修士們頭疼上一陣子。
因為就方才的情形來看，石頭上的濁氣可沒那麼好凈化。
那些苦苦準備了數年的修士們，也是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會折在一塊破石頭身上。
因為最初的血魔氣息是黎池從水寨裡帶出來的，因此他亦是眼尖地發現了石頭濁氣的不同尋常之處。有著一顆玲瓏心的黎池，思索了會兒便隱隱猜到長明寺的用意。
法子確實巧妙。
不過......
他抬首望向正東方向的評審台，心中譏諷——也不是所有頂尖的修士都在比試台上。
「動了，黎師兄，台上有人動了。」尚辭有些興奮地指了指。
黎池聞聲看去。
因為比試台上站著三百餘人，所以修士們站得十分緊湊，腳跟抵著腳尖，肩膀擦著肩膀。
穆歸籬從人潮中緩緩走了出去，他身上的黑色宗服猶如墨黑劍刃，將瀰漫在比試台上的猶疑與不安刺出一道口子。
「少宗主，是大師兄！」
「廢話，我又不是沒長眼睛。」穆詩死死盯著比試台上那個鋒利如刀的黑衣男子，眼裡是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艷羨與溫情，「你們幾個，還不趕緊的。」
「是！」
就算私底下有再多的恩怨，這個時候，萬劍宗沒有人不以穆歸籬為傲。
這幾年間，確實是他帶著原本激不起風浪的萬劍宗，在修仙界中奪得了一席之地。
他是養在暗處見不得人的私生子，他也是站在榮光下風華無雙的大英雄。
他是穆歸籬。
穆詩猛地攥緊了手指，他眼中有墨雲翻湧，情緒晦暗不明。
「萬劍宗，萬劍宗，萬劍宗！」觀賽席位上的那些個萬劍宗弟子受穆詩驅使，立馬舉起手中的布條橫幅，然後拚命搖晃起來。他們一個個嚎得分外起勁，像是眼冒綠光的小狼崽子。「大師兄，大師兄，大師兄！」
「這萬劍宗怎麼這麼狂？」有位陽劍派的弟子不滿地嘟囔了句，「不就是暫時在仙靈榜上排第一嘛。」
「別瞎抱怨，萬劍宗很早之前就有這樣的習慣，並不是因為在仙靈榜上排第一才這麼做的。」
......
穆歸籬聽到喊聲，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殺伐劍。
他知道，這些喊聲是獻給穆酒的，獻給那個能為萬劍宗帶來至上榮譽的穆酒。
萬劍宗宗主穆雷霆認回他的時候，給他賜名為酒，賜字歸籬。
與萬劍宗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詩酒相襯，似乎體現了穆雷霆對這個私生子的重視。
然而穆歸籬知道，他永遠都上不得穆家的檯面。
視線掠過遙遙人群，他與穆詩的目光短暫交匯。
記憶中那個會對他笑的小少年與面前這個陰晴不定的模糊人影重合起來，穆歸籬微微點頭，便是直接走向了濁氣環繞的骷髏石頭。
評審台上，長明寺、蒼靈閣、九重宮的幾位重要人物坐得安穩，他們瞥見下面那個鶴立雞群的黑衣青年時，眼中是掩飾不住的讚歎。
「此子如此篤定而行，應是發現破解之法了。」了一方丈微微頷首，覺得這開局之利怕是要落在萬劍宗身上了。
「仙談會的時候，也是這人最為突出。」蒼靈閣閣主君子岸眸子里流露出讚賞。
「不過是些下等門派的修士，又怎能比得上我們三大宗門內的天之驕子。」斜斜靠在軟椅上的九重宮副宮主手執酒觴，臉上的面具詭異而妖冶。他的聲音是被火熏過般的喑啞，蒼老得如同八十老翁。
但看身形，卻又是個正值盛年的男子。
「阿彌陀佛。」了一方丈雙手合十，視線依舊落在穆歸籬身上，「副宮主此言過於絕對，老衲不敢苟同。」
「也是，長明寺乃普天下最為光明神聖之地，而了一大師......」副宮主低低笑了笑，聲音嘶啞，「了一大師有著光風霽月的胸襟，自然不會像我這般粗俗無禮、不知分寸。」
「你似乎話裡有話。」君子岸皺眉看向他。
「閣主你多想了。」副宮主弔兒郎當地將酒觴隨意一放，搖搖晃晃地起身，「我去小解，很快就回來。」
他步履虛浮，每一步似乎都踏在雲上。
九重宮隨行而來的弟子見狀，立馬要過去攙他。
「滾開，我還沒廢物到那個地步。」副宮主顫巍巍地打了個酒嗝，接著又是陰惻惻地威脅，「別跟過來，否則我打斷你們的腿！」
***
聽到這樣的話，被副宮主呵斥了的那兩名弟子只是淡淡然往後退了一步，彷彿早已經習慣了這樣。但在他們毫無波動的麵皮下，似乎又掩著絲絲不屑與憎惡。
很快，九重宮副宮主搖搖晃晃地下了評審台，尋地小解去了。
「花宮主如今貴人事多，佛典宴竟然派了這麼一個人過來搪塞。」君子岸放下手中的茶盞，無意又襯著有意。「你們這些天之驕子，伺候他倒也勤快。」
去年的蒼靈仙談會，花無顏身邊亦是帶著這個人，寸步不離。那個時候只說是她宮中的仙師，心性極佳。未曾想不過一年，這人竟坐到了副宮主的位置，如今還代替花無顏來了長明佛典宴。
寒遲，寒副宮主。
君子岸嘴裡咀嚼著這個名字，心裡頓時升起一抹厭惡。
一個男寵而已，花無顏也好意思派過來跟他們平起平坐？
呵，九重宮真是愈發囂張、行事無度了。
「宮主的命令，我等只是照辦。」九重宮的一名弟子只是淡淡鞠了一躬，言語中亦未有替寒遲說好話的意思。
顯然，對這位所謂的副宮主，他們並沒有多尊崇。
此時，比試台上已然綻出灼灼光華，君子岸與了一方丈皆是凝了心神，再度仔細看去。
穆歸籬渾身盤旋著純白的靈力，他抬起步子慢慢向那石頭靠近。毫無意外的，之前那道結界順勢升起，將他攏在了裡面。而穆歸籬手中的殺伐因為感應到濁氣，劍身開始「嗡嗡」震鳴，似乎下一瞬就要不管不顧地脫手而出。
以近距離觀察這塊妖異的石頭，他心中反倒是平靜下來。
凈化之術幾乎沒有修士不會，可是將此術發揮到極致、入登峰造極之境的，唯有長明寺。
憑的是什麼？？
伸出手掌，穆歸籬陡然熄了指尖的靈力，而後將掌心慢慢貼向那塊妖異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