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世·挑釁
去年的蒼靈仙談會上,萬劍宗的年輕弟子一口氣將前五盡數包攬,整個修仙界都為之震撼。
蒼靈仙談會、長明佛典宴以及九重焰陽役並稱修仙界的三大盛事,皆是每十年舉辦一次。
各個宗派的精銳弟子都會在這三場盛事中比拼仙術靈法,而這些弟子的實力也總能代表著他們所屬宗派的實力。這樣的盛事,除了那些沒有資格參加的小門小派,稍微有些名頭的宗派都會力求在這三場修仙盛事中取得較好的成績,從而提升本派在仙靈榜中的排名。
畢竟排名越高,也就越能吸引新鮮血液,從而不斷地壯大宗派自身。
承辦修仙盛事的蒼靈閣、長明寺以及九重宮底蘊深厚,從立派至今已逾千年,因此並不列入仙靈榜。修仙界的鼻祖,自然不會有心思跟底下那些後面起來的宗派們爭個一二,派中弟子亦是不會參加諸類盛事。
去年萬劍宗的弟子包攬了蒼靈仙談會的前五,門派在仙靈榜的排名亦是從第六躍至魁首,惹得不少宗派艷羨,更惹得不少修士口吐酸水。
「要不是我家師兄昨晚為了獵到那隻百年難遇的噬魂獸而一夜未眠,哪裡輪得到他們萬劍宗的人出風頭!」
「這仙談會的日子真不是時候,正巧碰上我家師姐身子有恙。唉,女孩子嘛,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會手腳發軟,頭疼肚脹。」
......
話雖然難聽,不過只是隔靴搔癢,萬劍宗的人根本不會將這些放在心上。隨意說吧,說得越多就越能證明這些人內心的酸澀與嫉妒。
然而接下來,所有暗戳戳的話都有意無意地朝著一個方向匯聚,這便讓萬劍宗年輕氣盛的弟子們有些坐不住了。
「萬劍宗算什麼魁首?你們這會兒怕是忘了雲夢澤吧。」
「奇也怪哉,此次的蒼靈仙談會,雲夢澤並未派弟子前來。」
「聽說是門派內部有事,便暫時缺席了此次的仙談會。」
「所以啊,萬劍宗這次不過是僥倖奪了個魁首,跟雲夢澤根本沒法比!人家啊,可是連續二十年都在仙靈榜上獨佔鰲頭。」
......
一朝入雲,一朝成泥。
那些為了此次仙談會而沒日沒夜訓練的萬劍宗弟子方才還在被誇讚年少有為,這會兒就被人明裡暗裡說是僥倖之徒,算不得光明磊落。
每個踽踽長夜流下的汗水除了他們自己,不會有他人知曉;而他人就算知曉,也根本不會在意。
世人在意鮮花簇擁時的榮光,樂於挑起旁人的齟齬,所以那些最為真切的努力,反而不被看在眼裡。
因著這次他人的惡語相向,萬劍宗的弟子便對雲夢澤起了一些疙瘩。畢竟他們一沒偷二沒搶,堂堂正正地在蒼靈閑談會上取得好成績,光明正大地奪下仙靈榜的魁首,卻被人這樣造謠生事,難免不心懷鬱氣。
此回他們正要去參加長明寺的長明佛典宴,心裡也隱隱憋著一股氣,想要在這次盛事上再次取得佳績,用事實來為自己正名。
然而,前不久他們得到消息,雲夢澤此次仍舊不會參加,這又讓萬劍宗弟子一肚子的氣不知該往哪發了。
他們本來正在空中御劍飛行,無意間向下瞥時正巧看見了黎池和尚辭。這兩人的衣飾那麼明顯,因此就有一個弟子忍不住停下來嘲諷了幾句。
黎池只是淡淡然望著半空中的那幾人,手指自然地垂在身側,白衣曳地,連開口的慾望都沒有。他向來不喜與人爭論,而對於這種主動挑事的人,他更是不會給什麼特別的眼神。
尚辭本想反駁那些人幾句,但見黎池渾身都散發著不欲爭辯的氣息,便只好仰頭瞪了上面的人一眼,悶著腦袋就繼續走了。
萬劍宗的那名挑事弟子自討沒趣,怒著眼睛還想說些什麼,結果被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擒住了雙手。
「阿詩,這兩個看上去就知道是雲夢澤的小輩弟子,怕是還沒練出御劍之術,何必跟兩個小輩如此計較?佛典盛宴快開始了,若是因此延誤了時辰,這後果可不是你我能夠承擔的。」
穆詩冷不丁被鉗住手腕,又受到一番教育,臉上自然是青白交加。「這道理我當然懂,還要你說?還有,你剛剛叫我什麼?」
那男子聞得此言,面色微微一僵,只得緩緩鬆開手,「是我逾越了,少宗主。」
「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就好。」穆詩重重地撣了撣自己的手,眼中的厭惡根本不多加掩飾,「穆歸籬,你不過是我爹半路領回來的私生子罷了,少在我面前裝腔作勢!」
旁邊幾名弟子見這兩人周身火藥味漸濃,均是不約而同地催動著劍往邊上挪了挪,省得自己被波及。
一個是宗主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兒子,一個是最近在各大仙術盛事上初展風采的新秀。這兩個人若是打起來,左右為難的可是他們這群普通弟子。
好在穆歸籬遇事並不像穆詩那般衝動,也不是一個愛針鋒相對的人。他手中靈力微閃,腳底下的劍便因著牽引向上升了升,「大家繼續趕路。」言罷,他便率先向前飛去,背影蕭瑟離索。
「少宗主,您彆氣了。」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生氣了?」穆詩冷笑兩聲,「還有,愣著幹什麼,沒聽見穆歸籬讓你們趕路嗎?全都聚在一處,是想等著過年嗎?」
他這麼撒了一通氣后便調正劍身朝著長明寺的方向而去,餘下的那些弟子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也只能閉緊嘴巴默默跟上去。
——————(「割割」來了)
「師兄,他們方才挑釁我們。」尚辭不緊不慢地跟在黎池身後,終是忍不住嘟囔了聲。
「嗯。」
「師兄,他們萬劍宗挑釁我們雲夢澤!」尚辭覺著自己許是聲音有些小了,因此特意提高了音量。
「嗯。」
「......」尚辭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這樣的挑釁,他這位黎師兄還能雲淡風輕地「嗯嗯嗯」,果真是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