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太弱了
東方雪兒行至大堂左側客座首位坐下，順便悄悄地給靈兒打了一個顏色，靈兒便又重新給封老按起了肩膀。
封老閉眸，輕聲一嘆，彷彿就在那一瞬之間，蒼老了許多。
待他再度睜開眼時，眼裡儘是柔情，再次伸手在靈兒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
靈兒對著眾人輕輕一禮便退了下去。
東方雪兒見狀，身子稍稍前傾，輕聲問道：
「老爺子是有什麼要事？」
封老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咱們血戰堂，該有所改變了！」
羅峰和東方雪兒對視了一眼，分別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茫然和不解。
他們二人自小也是在血戰堂長大的，對於血戰堂的一草一木都有自己的情感。時至今日，對於血戰堂的整體模式更是了如指掌。
對於封老所說的改變，卻不知為何。
封老看著右手邊的羅峰沉聲問道：
「前方是否吃緊？」
羅峰聞言愣了片刻，看了看封老又看了看對面的東方雪兒，輕嘆了一聲。
「大帥本是不讓屬下說這些的，可是既然老爺子有所猜測，那我便說了。前方戰事確有不利，戰鬥越發的頻繁，對方的攻勢也越來越猛烈，遠超以往。我軍的戰線也開始逐漸向後方退守，若不然，此次軍團補員也不會由屬下親自帶隊。」
封老輕輕頷首，而後轉頭看向東方雪兒問道：
「家族那邊如何？」
東方雪兒也是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回憶著一些細節。
「家族那邊還沒有什麼動靜，族內他們是突破不了的，無非像往常一樣，在家邸外圍布控監視罷了。族內的老傢伙......族內的長老們略有分歧，但都不是什麼大事，主要是圍繞如何破局產生的分歧。一方主戰，想要顯露武力以此向他們施壓，從而減緩我軍團的前方壓力。另一方主和，想要在朝堂上跟皇族談判，以此得到更多的補給和支援。」
封老深深皺眉說道：
「做不到的！皇族視我東方家族如虎狼，只要咱們東方家族還在一天，他們便會擔心一天。千年來，咱們都是自給自足，想要得到他們的補給和支援是萬萬不可能的，不給咱們扯後腿已是咱們的萬幸了！武力施壓更是不妥！單單一個皇族便夠我們喝一壺的了，更別說依附於皇族的各大家族勢力，咱們吃不消的，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告訴他們，死了那條心吧！咱們東方家族還沒有強大到可以抗衡皇族的地步，而且就算咱們有這個能力，也不能這麼做！咱們東方家族存在的意義不是爭權奪勢，而是為了咱們天運國的子民能夠安享太平富足！」
「可是......」
東方雪兒聽著封老的話，氣得滿臉通紅，腮幫子鼓鼓的。
正想反駁封老的話，便被狠狠地堵了回去。
「沒有可是！你忘了你嫂嫂乃是皇族公主？若是咱們雙方交戰，你嫂嫂又該置於何地？」
東方雪兒鼓足的氣勢，瞬間消弭，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羅峰看了看兩人開口問道：
「皇族真的那麼急不可耐嗎？咱們東方軍團一代又一代日夜廝殺，在他們心中就如此不堪？千年來咱們流的血在他們眼裡是什麼？那累累白骨又是什麼？難道真的要等到他們向咱們揮下屠刀的時候，咱們才能奮起反抗嗎？可如果是暗箭襲來，又該如何？裝作全然不知？無所作為？」
羅峰連連發問，雙手緊緊握拳青筋暴起，情緒越來越激動。
在他腦海里浮現出一道又一道倒下的身影，響起一聲又一聲悲壯的慘嚎，閃過一張又一張青澀的笑臉......
還有那個與他親如手足的師兄......
「羅峰，冷靜點......」
直到東方雪兒出言提醒，羅峰的情緒方才緩和下來，向著封老重重一禮，以表歉意，可仍舊難掩臉上的憤懣之情。
封老也不在意這些小節，羅峰的心情，他完全能夠理解。
擺了擺手，沉聲說道：
「所以咱們才要做出改變，希望為時不晚吧！」
封老說著，起身步入堂下，看著殿外翻滾的雲煙，緩緩說道：
「萬年皇族豈是如此輕易便可抗衡的？咱們東方家族雖已有千年，但根基仍舊尚淺！萬劫不復並不是一語輕談，你乃一軍之軍團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需要把眼光看的更遠些，意氣用事非是正途，多向戰兒學習學習吧！」
「大帥是大帥，我只是馬前卒，我管那麼多做什麼......」
封老轉頭瞪了一眼嘟嘟啷啷的羅峰，見他不再多言，便也懶的說他。
回頭繼續盯著殿外的朵朵白雲，又撇了撇南院後山的方向，似是下定了決心，沉聲低喝道：
「傳我令！」
羅峰二人聞言紛紛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封老的背影又與東方雪兒對視了一眼，而後紛紛起身行禮，神色肅穆！
「東方軍團所有脫凡境之上失去戰力的將士全部撤回，任職於血戰堂執教底層弟子！東方軍團內所存功法武技、丹道、陣道、器道典籍不論用途，不論品階悉數復刻一份帶回血戰堂以供弟子研習，東方家族家邸同樣如此！此令，不可違！」
封老說完后也是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似是將心理的淤塞全部吐了出來。
而後看著茫然的二人，微微一笑說道：
「不必如此驚訝，這件事老夫已經思慮了很久了！軍團前線有戰兒在，我不擔心，相信他會辦妥的。若是族內有什麼異議，小雪兒讓他們來找老夫，老家主閉關之日便有明令，老夫有專斷之權，不論是血戰堂還是東方軍團抑或是族內，老夫之令，如他親臨！」
羅峰和東方雪兒也意識到，封老這次肯定是有什麼大動作，心底升起一股熱流，滾燙而又濃烈。
似是在企盼著什麼，令人心神振奮！
「屬下接令！」
「東方雪兒接令！」
封老笑著點頭，而後又踱步回到尊位坐下。
「你們要知道，東方家族的榮耀不在我的身上，也不在你們身上，而是在外面數千小輩的身上，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封老仍舊看著殿外自說自話。
「不是因為他們年輕，而是因為他們太弱了，因為他們弱，所以有更多的空間留給他們，或許也會有更多的桎梏需要他們去打破，只要做到了，那麼他們就會超越以往！」
此言一出，堂下二人均是感到不解，卻也沒有插嘴發問，靜靜地等著封老給他們答案。
「而且不僅是他們，整個這一代都太弱了，所以咱們才需要改變，老的那一套已經不行了！若是繼續這樣下去他們只會越來越弱，一代比一代弱，或許等不到別人向咱們露出獠牙，咱們便已經敗在自己的手上了！我不在的這十天時間裡，乃是在觀察四個小輩在南院的後山歷練情況。可結果，讓老夫很失望！要麼修為境界難以寸進，要麼根基不穩虛浮不堪。唯一讓老夫欣慰的是，咱們東方家族的傳承沒有丟，他們能夠團結，能夠互助，能夠不離不棄，互相鼓勵！所以儘管如此，我還是有信心的，就算這一代僅能成長起來一兩人，也足以保咱們東方家族屹立不倒！」
封老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著這十日來的每一個細節。
時而皺眉，時而含笑。
「你們二人的境界，已是不低，若是有心應該也能有所察覺。咱們這片大陸的天地靈氣越來越稀薄，武道晉陞越來越困難，就連靈花異草的長勢也都已經不比以前了，這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武道正在衰弱了！」
東方雪兒聽到封老最後一句話，突然醒悟。
「所以您才會在其他人做出改變之前，先行一步。而且這也是您讓家族大肆購買煉丹煉器材料的原因？」
「不錯，但這只是先行做出改變的原因之一，最主要的還是咱們自身的不足。堂內弟子眾多，卻沒有足夠多的良師對他們進行針對性的指導，這些年來白白浪費了不少好苗子。至於採購的事情，更是要叮囑他們別停下來，越是高品階之物，越是需要大肆購買，等不了多久，那些老不死的也會向他們的勢力發出同樣的指令，咱們家族需要供養前線，能夠動用的財富不多，只能乘著現在他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占些便宜。」
此時羅峰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可為何會如此？」
封老一時無言，搖了搖頭，片刻後方才再度開口說道。
「不知！或許老家主他們那般的強者已有所感，這道指令便是他給我的，你們以為就憑我這個老頭子，能有動用舉族之力的氣魄？」
「爹爹！」
封老看著東方雪兒眼裡的淚花，亦是心疼。
嘴角含笑沖著她打趣道：
「呵呵，放心吧，你爹爹挺好。，他也向我問了你們幾個小傢伙的情況，老夫為了不壞了他的心境，也就只能盡撿著好聽的給他說了些。若是讓他知道你們幾個不省心，非得好好教訓你們一番不可！」
東方雪兒一時失笑，輕捂著嘴偏頭看向殿外的潔白，使勁讓眼裡不停的打轉淚花不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