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

第135章

靖光帝要去看,眾人只得跟上,等走得近了,那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是個青年男子的聲音,靖光帝的腳步倏然而止。

「教民親愛,莫善於孝,教民禮順,莫善於悌,移風易俗,莫善於樂……」

聲音朗朗,分外清晰,就隔著這麼一堵高牆,所有人都聽清楚了這個聲音,耳熟至極。

趙玉然不由掩唇,低呼道:「是……大皇兄!」

自從趙叡被廢了太子之位后,人也變得痴痴傻傻,太醫們束手無策,因聽說護國寺有一位高僧醫術高超,靖光帝便派人將趙叡送到此處來受診。

如今過去大半年的時間了,顯然沒有什麼進展。

靖光帝聽著那琅琅背書聲,背的是孝經,他負手站在牆下聽著,直到那一章背完了,裡頭的人卻沒有停下,緊接著又背起了另一篇。

所有人皆是沉默著站在原地,陪著靖光帝一起聽那背書聲,空氣靜如死寂。

過了許久,他忽然道:「去看看。」

靖光帝說完,便大步往前走去,趙羨幾人也立即跟了上去。

背書的人確實是廢太子,他穿著一身深藍的袍子,站在一株落光了葉子的樹下,搖頭晃腦地背著,完全沒有發現有人來,牆邊站著幾名年輕僧人,他們連忙過來行禮,被靖光帝擺手攔住了。

「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見之也,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為人父者也……」

他晃著腦袋,頗有些滑稽,背書時口齒不甚清晰,速度還慢,彷彿初初才讀書啟蒙的孩童一般。

趙玉然忍不住叫了他一聲:「大皇兄。」

「非至德——」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轉過頭來,眼神困惑地看著眾人,道:「你們是什麼人?」

他竟一個都不認得了。

趙叡眼裡的困惑漸漸濃重起來,緊接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即叫道:「來人,來人!有人擅闖東宮!快將他們抓起來!」

靖光帝眉頭微微皺起,叫了一聲:「明叡。」

明叡乃是趙叡的小字,這兩個字一出,他頓時安靜下來,望向他,遲疑著不敢確定:「父皇?」

靖光帝見他又認得自己了,心裡略微一寬,問那些僧人道:「賢王現在如何了?病情是否有所好轉?」

一名僧人恭敬答道:「游惠師叔每日會來替殿下施針,殿下的病情比剛來寺里那陣子要好多了。」

靖光帝點點頭,復又將目光投向趙叡,趙叡愣獃獃地看著他,眼底突然閃現一絲亮光,彷彿在那一瞬間認出了他來,叫道:「父皇!」

靖光帝還沒來得及欣慰,便聽他傻呵呵笑道:「父皇,兒臣背書給您聽。」

靖光帝神色複雜地望著他,道:「你背吧。」

趙叡像是得了什麼天大的首肯一般,果然笑著背起來:「君子之事上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將順其美,匡救其惡,故上下能相親也……」

這一段篇幅本來就短,他背得很快,末了又討好地看向靖光帝,邀功道:「父皇,兒臣背得好不好?」

靖光帝頷首道:「背得很好。」

聞言,趙叡頓時高興起來,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像一個討賞的孩子一般期期艾艾道:「既然兒臣背得好,兒臣能不能做太子了?」

空氣霎時間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趙羨看了看靖光帝的臉色,表情莫測,說不出是什麼反應,而趙叡一無所覺,一個勁催促道:「父皇,兒臣想做太子。」

靖光帝面沉似水,趙玉然見了,連忙道:「父皇,大皇兄他如今病了,神智尚不清醒,父皇莫要氣惱。」

靖光帝搖了搖頭,到底什麼都沒有說,對那幾名僧人叮囑,讓他們好生照看賢王,僧人自然無有不應。

一行人正欲離去的時候,趙叡忽然驚聲叫喊道:「父皇,有人要害兒臣!」

靖光帝的步伐頓時一滯,轉過頭去,趙叡模樣驚惶,好像是怕極了一般,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叫道:「父皇救救兒臣!」

靖光帝沉聲問道:「誰要害你?」

趙叡不肯說,兀自叫喊著救命,靖光帝問那些僧人:「他常常這樣?」

那幾名僧人面面相覷,一人答道:「剛來時倒是沒有,只是近些日子不知怎麼,殿下偶爾會這樣喊叫,要安撫一陣子才能平靜下來。」

僧人說到這裡,欲言又止,靖光帝見了便道:「還有什麼?」

那僧人雙手合十,語氣遲疑道:「殿下還會說別的。」

「說什麼?」

正在這時,趙叡又開口了,聲音裡帶著驚慌失措的意味:「父皇,趙羨要害我!父皇救我!」

空氣瞬間凝固了,宛如死寂,幾名僧人都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投向了趙羨,趙羨表情平靜萬分,抬眼看向趙叡,他滿目都是茫然,也不知是真是假。

這個當口,無論他辯不辯解,都無濟於事,趙羨索性閉緊嘴巴,倒是趙玉然愣了一下之後,立即道:「父皇,大皇兄這是發病了,胡言亂語,不能當真,四皇兄如何會害他?」

靖光帝沒說話,表情很是莫測,叫人猜不到他在想什麼,恰在這時,趙瑢也開口道:「兒臣也覺得,皇兄這是犯了癔症,父皇切莫當真。」

那邊趙叡喊完了那一嗓子之後,又開始大聲背起書來,這回背得是千字文,聲音朗朗,在這寂靜的禪院傳開去,分外突兀。

……

晉王府。

已是傍晚時分了,寒璧走到門邊,拉開門往外面看了看,天邊一片深黛色,寒星數點,冷風吹得她打了一個哆嗦,呵了一口氣,寒璧搓了搓凍僵的手指,道:「這天氣可真冷。」

她將門趕緊合上,回身去屋裡撥了撥炭盆里的銀絲炭,姒幽正坐在榻邊,手裡拿著一卷書,不多時,外面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緊接著,門被推開了,挺拔的男人身影挾裹著冷風出現在門口處。

寒璧連忙起身行禮:「王爺。」

趙羨擺了擺手,她立刻意會,躬身退了出去,不忘將門仔細合上,姒幽放下書,看著他,道:「今日回來得晚。」

趙羨應答了一聲,在炭盆邊暖了暖身子,將一身寒意驅散了,這才到榻邊坐下,將姒幽擁入懷中,姒幽仔細地觀察了他的神色,道:「出什麼事情了?」

趙羨沉默片刻,道:「不妨事,我會處理好的。」

姒幽道:「說說。」

趙羨便將今日在護國寺的事情說與她聽,末了又道:「我覺得今日之事有些過於湊巧了,偏偏他出現在我們經過的地方,又偏偏叫父皇聽到了那句話。」

姒幽想了想,道:「父皇說了什麼?」

趙羨搖了搖頭,輕輕嗅著她的發間,幽幽的青竹香氣,他道:「父皇什麼也沒有說。」

「不過,我想此事沒那麼容易揭過去的。」

正如趙羨所說,過了幾日,朝中隱約傳出些風言風語,官員們私下竊語,大多數都是圍繞著廢太子的那一句話來的。

趙羨害他。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御史言官們又有事情做了,開始抖擻精神,挨個上奏彈劾趙羨,奏摺如雪花一般在靖光帝的御案上堆積了厚厚一疊。

御書房裡,靖光帝盯著面前的摺子,打頭就是臣直啟事……

光看開頭就知道其中的內容了,靖光帝都懶得往後翻,將摺子合上,對劉春滿道:「彈劾晉王的摺子都在這裡了?今日只有兩本?」

劉春滿躬身道:「那邊還有一疊。」

他伸手一指,御案的角落堆了一大摞,靖光帝忍不住按了按眉心,道:「去,去宣晉王。」

立時便有人去了,沒想到才出了門,又迴轉來,宮人道:「晉王殿下已來了。」

靖光帝詫異道:「這麼快?」

宮人答道:「晉王殿下方才就在外面候著了。」

靖光帝吐出一口氣,將摺子扔開,道:「宣他進來。」

炭爐燒得正旺,整個大殿里溫暖如春,趙羨進來之後,先是行禮,靖光帝應了一聲,道:「知道朕叫你來,是什麼事情嗎?」

趙羨道:「兒臣知道。」

靖光帝拿著硃筆的手一頓,抬起眼看他,道:「說說。」

趙羨恭敬答道:「是因為賢王一事。」

「你知道就好,」靖光帝放下硃筆,沉聲道:「近來也不知颳得什麼妖風,把朕吹得都要挨不住了,特意叫你來問一問,賢王當初中毒的事情,你查得如何了?」

趙羨道:「是兒臣無能。」

「怎麼?」靖光帝盯著他,道:「查不出來?」

不等趙羨答話,他便繼續道:「朕不管你無能還是怎麼想的,賢王這個案子,你都要給朕一五一十查出來,不可有半點隱瞞。」

靖光帝站起身來,負著手,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道:「你究竟有沒有用,朕比誰都清楚,別想著糊弄你老子,否則,朕就罷了你的職,削了你的爵,讓你跟著你的媳婦回去大秦深山裡面種地去。」

趙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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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來的男人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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